76、意外(1/2)

("[清]娘娘负责躺赢");

武氏从宫里离开,

前往圆明园之时,宋嘉书正在跟花房的人交代移栽树木之事。

无论是她的石榴树,

还是懋嫔的花椒树,都是饱含寄托的树,尤其是懋嫔的树,宋嘉书可不想好容易给人移过来,转眼枯死了。

花房的管事连连作保,就差拍着胸脯表示,树在人在,

树亡人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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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的腊月十九日,

贵妃年氏入宫。

皇上当夜就赐膳一席,并留在翊坤宫陪同贵妃,

可见贵妃的恩宠。

只是腊月二十日,

入宫后第一回向太后请安的年贵妃,

就被太后无视不说还给了个大大的没脸。

其没脸程度,让宋嘉书看了都恻然。

耿氏更悄悄道:“原以为太后从前对咱们的样子,就是不喜欢咱们,如今见了太后娘娘对年贵妃的……才知道,

太后娘娘大概挺喜欢咱们的。”

年氏回翊坤宫不免泪落如雨。

她在永和宫没了孩子。虽知道自己作为妃嫔,于宫规于礼数不能对太后有任何怨怼,

但于情,作为母亲她岂能不怨恨太后。

何况今日太后说话又是处处戳她的心窝子,

更表露出不喜欢七阿哥的意思。

如今福惠是年氏唯一的心肝和命,太后说福惠一句,比骂她十句都让她难受。

年氏也不想入宫第一天就哭的泪人似的,只是从小到大实没受过这种委屈,便忍不住哭了一个时辰。

以至于午膳后,

年氏在翊坤宫坐受其余宫妃请安的时候,虽用脂粉遮掩了,还是眼圈红红露出了哭过的样子。

齐妃跃跃欲试想揭一揭年氏的伤疤,还没开口,就听旁边熹妃道:“贵妃娘娘劳累了,臣妾等就先告退了。”这给齐妃堵得啊,恨得拿眼刀当场戳了熹妃三刀。

宋嘉书毫无所谓:现在齐妃也只敢拿眼神攻击她了。自打上回开口挤兑反而差点痛失手镯,齐妃对着她还有点不敢开腔,生怕破财。

年氏巴不得众人赶紧走别看她的失态,见熹妃主动提出,便颔首,众人鱼贯告退。

且说皇上自然知道,年氏在永和宫吃了好大的委屈,晚上便再来安慰。年氏便将今日事一一说给皇上听,还道:“好在熹妃是厚道的,不然由着齐妃开口,臣妾今日可要丢两回脸了。”

想起永和宫的事儿,年氏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其实年氏把宋嘉书想的太厚道。

且说宋嘉书肯出口拦着齐妃,多半是为了自己:今日年氏受刺激太过,齐妃若再捅捅咕咕的戳唧年贵妃,很可能给贵妃戳急眼了,两人一旦争执闹起来,作为在场剩下的另一位高位嫔妃,她难免也要被波及,还要被皇上皇后问一个不知劝导的罪过。

宋嘉书回来还自己感慨呢:这就是所谓的‘职位越大,责任越大’啊。从前她做格格,可以围观两位侧福晋斗起来,如今做了妃位,便不能再袖手旁观,否则只会让皇上觉得白给了她高位分。

而皇上听了贵妃之言,确实觉得没白给钮祜禄氏妃位,果然她是稳重识大体撑得住的。

只是看着泪盈于睫的贵妃,再想起贵妃在永和宫没了的孩子,皇上自是十分心痛。

于是在年贵妃入宫后,皇上降了两道颇为逾越的恩旨与贵妃:一是今岁新年,内外命妇进宫朝贺除了拜见皇后,还要给年贵妃行礼;二是年贵妃虽是小产,落地就是没有气息的孩子,但皇上却仍将这个阿哥计入宗谱,且取名为福沛。**

此二事皆是闻所未闻,足以让宫廷内外哗然,也足见皇上对年贵妃的垂怜。

兼之十四爷回京后,皇上免了他抚远大将军的官职,将其权柄也暂付与年羹尧,一时年家简直是风头无两。

皇后得知此旨意甚为不满:内外命妇也给贵妃行礼,那她这个皇后又格外尊贵在哪里呢,难道只是一个无用的称呼吗?

太后自然更生气,在她看来,皇上如此抬举年氏,就是故意气她,跟她做对。

于是太后过年也不肯出席,只是一味‘病着起不来’。

但说她病着,太后又表示可以会见内外命妇,然后跟内外命妇俱哭一哭她可怜的正在寿皇殿守灵,过年都不得入宫的小儿子。

太后越行此举,与皇上便隔阂龃龉越大。

后宫中,因着太后皇后这两位顶头大佬都不痛快,众人也就在这样有点诡异压抑的氛围中,迎来了雍正元年的新岁。

新帝的第一年。

宋嘉书看着外面灿灼的烟火,心里想着,雍正爷的一朝,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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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如今已不是王府,而是深宫之中,许多规矩自然也变更。从前雍亲王府,侧福晋和格格们正月初五可相见家人的旧例自然是不能了。

皇上倒是有恩旨,准过了上元节,许后宫妃嫔的生母按着位份递牌子,入宫与女儿一会,但旁的亲戚便都算闲杂人等,无诏再不能入宫了。

同时,皇上还非常大方的给妃嫔们的母家都发了房子和银两。按着康熙爷从前定的规矩,京中分与旗人的房屋分为六等,其中一等房屋合银足有百两。

这回皇上大手笔分赏:赏给贵妃母家一等屋二十六间,熹妃齐妃母家一等屋二十一间,其余嫔位贵人便按着等往下减。

对贵妃的母家年府来说,这二十余间房子折成的二千多两银子不算什么。但宋嘉书是知道钮祜禄母家家底的,这可算是一笔大数目的家财了,得此,一家子都可过得宽裕舒坦些。皇上有此恩典,宋嘉书也觉安慰。

待宋嘉书再次见到彭氏时,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说是进宫见女儿,这回彭氏的态度,更像是入宫拜见熹妃娘娘,全身心都是激动和庄重。

倒不是她不思念女儿,而是在彭氏心中,女儿过得好比见不到更重要。如果把嫁了个穷鬼懒汉就住在自家隔壁天天能见到的女儿,跟在深宫中做了熹妃但一年就见一回的女儿比,彭氏作为母亲,再思念女儿也得选后一个啊。

这日,弘历也在景仁宫。

宋嘉书原本还担心,彭氏须得给外孙子行礼,会不会有点尴尬,但彭氏的样子,分明是特别乐意行这个礼。

看着已经长成少年人的皇子外孙,彭氏更激动了:这么个皇子在她眼里就跟条活龙似的。这可是女儿未来的保障,也是钮祜禄一家子未来的保障。

彭氏眼里是擦也擦不干净的喜悦泪水,一个时辰的会面,半个时辰说的全都是感念皇恩,尤其感恩皇上又分房子又分银子。

弘历少见外祖家的人,此次一见,越发觉得外祖一家子老实到有些憨厚过了。

他倒不是嫌弃外祖家,只是奇怪,这样的外祖家怎么养出额娘来的呢。

额娘在他心里,可不是个憨人。

弘历回北三所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上弘昼。

弘昼一见他,就拉他去校场跑马,美其名曰练习骑射,说话间却就露馅:“过年这个月不玩,就越发没得闲了。”

弘历知道弘昼有些万事不上心的脾气,就提醒他:“明日是你外祖家入宫拜见耿额娘的日子,你也得有所准备才是。”

果然弘昼满不在乎大大咧咧问道:“我准备什么呀?额娘处自然都备好了给外祖家几个舅舅和姨妈的赏赐。”

弘历便道:“耿额娘准备之物跟你的怎么能一样。你只管数数外祖家有几个表兄弟,就备上几套笔墨纸砚。东西是小,但是个心意,耿额娘见你肯想着外祖家的人,自然就会高兴。”

弘昼仍不放在心上,笑嘻嘻道:“哦,那我让小太监们去准备。”又不耐烦地摇头:“这些人情世故,我一想就头疼。”

弘历都替他发愁:“五弟,入了宫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

弘昼忽然站住不走了,认真问道:“四哥,你在宫里呆着是不是特别累?”

见弘昼少见的认真,弘历倒是有些愣了,也想了想才认真回答道:“没有。”然后又笑了笑:“我并不是安慰你。弘昼,说真的,比起当年在府里阿玛不怎么在意咱们,也见不到旁人的日子,我更喜欢现在这样。人情百态,处事往来,对我来说倒是有趣。”

弘昼困惑的皱皱眉:“真的吗?可我入宫后觉得憋的很。如今上书房光不同的师傅就有五个,我连他们的官职和名字都记不住,四哥却能知道他们每个人甚至家里人的生辰,会记得也替我备一份礼。可要让我天天操心这些事,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还在正月里呢!”弘历发现,弘昼从小就不忌讳说死,而且脑回路清奇,正如当年耿氏一哭,弘昼下意识就问,是不是家里死人了。

弘历只得再严肃叮嘱他:“在宫里,不能随便要死要活的知道吗?”

弘昼又笑嘻嘻起来:“我就是说说。”

“四哥也知道,从前在堂兄弟里我出身不够好,总有那么几个仗着自己是福晋或侧福晋生的,就用鼻子看我,如今我可是皇子了,正该去报仇了。”

然后铿锵有力的扔下一句:“所以我才不死呢!我要活到九十岁!”

弘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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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年节还未完,宫中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七阿哥福惠,由寿嬷嬷和乳娘带着在御花园玩的时候,叫突然飞出来的两只大白鹦鹉吓了一大跳,当场就嚎啕大哭,当夜就发起烧来。

查都不用查,众人现今都知道,宫里最出名的两只大白鹦鹉,就是懋嫔的。

皇上自是动怒,深责懋嫔看管不力,懋嫔连连叩首请罪,还往翊坤宫门前去跪了请罪,只是当时七阿哥还没退烧,年氏哪有心情应付懋嫔,只是不见。

宋嘉书听说了此事颇为愕然,七阿哥竟然叫鹦鹉吓的这样厉害。

倒是耿氏道:“别的不说,懋嫔娘娘那两只鹦鹉可不小,我第一次见都有些惊,竟有那么大的鹦鹉呢。”

宫里常见的是那种大不盈掌颜色鲜亮的小鹦鹉,如这种展开翅膀,大的可以扇人耳光的鹦鹉确实是少见。

耿氏压低了声音道:“再者,七阿哥是让贵妃娘娘娇养惯了的,从小没吃过任何惊吓,走到哪里都是十来个人跟着,这会子冷不丁叫大鸟险些扇一翅子,两三岁的小孩子,自是害怕的。姐姐忘了,弘昼小时候在花园子里的池塘边上第一次见了只大王八,都吓得坐地上了。只是弘昼皮实,吓一吓也没事。”

宋嘉书不免替懋嫔叹气:“我原以为武氏是夸张,没想到是真的,这鹦鹉没了栖息的花椒树,就到处乱飞。”

两人正在说着,白宁从外面进来,脸色有点发白,福身道:“回娘娘们,外头的消息,说皇上命花鸟房的人去景阳宫带走了那两只鹦鹉,要,要处置了它们。”

宋嘉书和耿氏皆是一愣,处置了它们?

在宫里还能怎么处置犯了错误的动物,不过是立时打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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