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发臭的玫瑰(1/2)

“哗——”

眼皮很重,傅萍只听见穹天雨幕倾斜而下的巨声。

静,雨。

拖鞋粘地,又抬起来。

勉强睁开眼睛——

整个房间笼罩在阴云内,所有物品表面似乎都蒙上了薄薄一层灰,在逐渐腐朽。只有客厅中央茶几上的一枝红玫瑰,鲜艳而炙热。

电视机通线将她牢牢绑在椅子上,摆在原本沙发的位置。而沙发堵住了门口。

九则坐在对面电视机柜上,右手翻阅着自己的手机,弹簧小刀在左手指尖翻转,时而弹出、时而收拢。左脚不耐烦地抬起放下,双眼低垂,唇间念念有词。

傅萍打了个激灵,不自觉挣扎了一下。

听见动静,九的单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他什么都没说,傅萍却剧烈挣扎起来,细长光滑的塑料电线勒紧手臂内,让她有点喘不过气。但就是不停挣扎,‘砰!砰!砰!’,恨不得将椅子也给晃散架了。

“傅萍。”九的声音低沉冰冷,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将手机放在一边,上前用左手抓住傅萍的肩膀,用了全力,试图将其牢牢按住,右手接过小刀,抵在她大动脉一厘米外。

“冷静一点,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傅萍的眼睛瞪大到极限,双眼密布红血丝,有种濒死的疯狂。只听了前半句,仰头朝他冷笑一声,竟直直朝刀锋撞过来。

九内心一提,连忙将刀尖收回去。但原本按住对方的左手放开,掐住她脖子,单手提了起来,迅速逼近,“你又想死?”

她能感觉到九原本缓慢的呼吸猛地加快,眼神凛冽——野兽终于露出了尖牙。

“咳咳——哈咳咳。”傅萍感觉喘不过气,面孔涨红,两只手无力地企图抓开夺命的绳索。但九的力气不容挣扎,她只能断断续续道,“和你什么咳咳关系。”

九身躯高大,阴影几乎笼罩住她整个身体。脸因为缺氧越来越红,几近酱紫——

九放开了她。

傅萍剧烈咳嗽起来,伴随着不规律的深呼吸。

三分钟后,傅萍的呼吸渐渐恢复规律。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九绕过茶几,坐回电视机柜。听见这话,侧头看了眼瓷砖的方向。

“何故怎么死的?”

傅萍愣了下,嘲讽道,“你逃不出的,周围都是警察。”

“我知道。”九重复道,“何故怎么死的?”

他的表情隐匿在一片片灰蒙蒙下,不参情感。傅萍却大声说,“我跟你说了,外面全都是警察。你一个杀人犯,还有时间问我这种问题?”

九耸了下肩,又问,“你看见林清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傅萍一时间忘了继续去摸电线,呛声道,“九,你不要把我和你当作一种人。是这是个意外,我只是希望生活不要出问题,我有什么错?”

九歪头打量她,似乎在观察什么。

“算了,你知道什么呢。你知道什么呢。”傅萍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得脆弱,格外委屈,眼尾抽了抽,“我心里难受,那天我拿起手机,却不知道打给谁。我心里难受。”

这样说,她眼睛里却是一片迷茫。

“谁在乎呢。”

“活着,要活着。”九低下头,用两只手很认真地将弹簧小刀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在腿边。转头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不少雨水穿过并不密封的窗户边,喷进阳台。

“其实我第一次见林清概二十几年了,那天也下了这么大的雨。”

林父加入了线人保护计划,但对一个训练严格的瘦弱孩子来说,最佳选择方法——是正面突破。

他扮成被家暴的孩子,在夏日暴雨电闪雷鸣的夜晚,昏倒在驾车回家的林氏一家面前。在林父下车抱起他时,抱住对方宽阔有力的右臂,喃喃“爸爸我错了”。

多简单。

而当时,林清被他父亲藏在床底。

父亲丧失生命体征的尸体在镜子前倒下,那双慈爱的眼睛正对上林警官稚嫩的眼睛。他透过一面落地镜,清清楚楚地看见与他相同岁数的孩子用小小的手,死死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

那时,他也感觉到心中有某根线颤动了一下。

“生命是这么坚韧,不是吗?”九眯起眼睛,回想起自己回孤儿院,被妈妈关进小黑屋时所受所有折磨——却活下来了,坐在这里。

傅萍的面部肌肉神经质地颤动了两下,“放屁!杀人犯!”

九将头摆正,目视她,“傅萍,你内疚吗?”

“所有事,所有人,都跟这花瓶一样,一摔就碎!”她已经听不进他说话了,头无规律地左右摆动,像被蜈蚣啃食的空壳大脑仅剩基础生理反应。

那天,她和丈夫吃晚饭。

为什么呢好像丈夫因为自己不小心将红烧肉掉在桌子上,突然暴怒,吼了一句什么。

她感觉自己抖了一下,‘砰’地将结婚照摔在地上。

莫名的情绪从肚子里钻出来,以雷霆之势不可阻挡地突破了重重阻碍,控制了大脑。泪水与愤怒一起涌出来,像被扔进炸锅的鱼,溅了一身的热油。

“我只是推了他一下,谁能想到他踩到照片,头敲在桌角,‘咚’地一下就死了?”傅萍又想到那位压在自己和丈夫头上的公公,竟最终是被一口痰呛死的。

兀自笑了,比任何喜剧人员台下观众都笑得大声。

“我只是”傅萍笑完了,却哭不出来,“累了。”

九也跟着扬了扬嘴角。

“傅萍,你现在还有选择。”

她只撩了下眼皮,自嘲道,“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