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1/1)

那太保面上神情一变,可却并不是惊慌失措,倒更像是……

为难。

沈长安缓缓喝了一口茶,等待着太保的开口。

“不瞒您说……这,这并非是下官有意偷漏,而是这税实在是收不上来。殿下也看见了,下官这知府之中清贫无比,这三万两便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自然也无法替百姓们补上,只得硬着头皮报上去……就算是陛下判了刑也不敢有所欺瞒。”

沈长安的动作顿了一顿,看了那太保一眼,道,“这倒是与本宫知晓的不符,本宫只知,朝廷分给贺阳县的盐税是千两之上取超出额十分之一。”

“且不说旁的,这千两之上才收税对寻常百姓家已是十分宽容,除非盐商大家,寻常小贩一年的成量也难以超千两白银,自然是不必缴税的。而年收千两之上,若得两千两,税交也不过百两而已,千两之上的收入已经足以养活一大家子的人,又何来交不出一说呢?”

那太保脸上倒并未有什么质疑的神色,依旧是一脸苦涩,道,“殿下说得正是啊,下官心中亦是存疑,朝廷税收近些年来已是放宽了不少,照理说不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沈长安微微眯眸,扫视过这人脸上的神色,却看不出半分说谎的意思,好像他也真的很为此事不解一般。

此人身上穿着朴素,眼下已经是炎热的夏季,他脚上却仍是街坊之间卖的便宜却不甚透气的便宜布料,且已经见到好些穿着的破旧痕迹了。

这言语神色可以装,可自己这出行下令迅速,次日到达,除非这人有晓天事的本事,否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晓她会前来视察的,定然也不会提前作甚准备。

第370章县令

脑海之中的一些猜测转了一转,一个想法在心头缓缓浮现。

“大人……这般说来的意思,是城中的百姓确实照朝廷所要求的在交这份赋税吗?”沈长安缓缓问道。

那太保敏锐地察觉到沈长安话中之意,神色诚惶诚恐,忙跪到地下道,“殿下明鉴,下官若有这样的心思,必得天打雷劈!”

“大人不必紧张,这也只是本宫的猜测,毕竟在一些其他商业繁荣之地,因得各县的管辖知府都会为商户提供一些便利,故而也会将赋税的额度提得高一些,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朝廷对这样的做法也是允许的,只要不过分便可。”沈长安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道。

“不……贺阳县绝对没有。前些年确实有商户想这般行事,可,可下官这个脑子是个做不明白生意的,怕辜负了朝廷,又辜负了商户大家的期许,于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拒绝了。”那人神色认真道。

沈长安沉思片刻道,“这就奇了,你既没有想同商户做交易的心思,为何又着人请了本宫进来?想来前来同你通传的人也是道本宫似商户公子吧?”

那人神色虽有些惧意,但却并不见慌张。

只急急解释道,“并……并非如此。并不是只会请商户之人进这府衙,下官作为朝廷钦点的,贺阳县的父母官,自然没有将任何一个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无论是什么人前来拜访,下官都是会见的。若是一般的商户,便会同其细细解释一番,再拒绝其好意,但却从来没有避而不见的时候。”

沈长安认真听来,心下的猜测越来越肯定。

轻轻笑了一声,她看向太保问道,“你可知,你府衙之外的侍卫是不准百姓到府衙门前走动的?”

那太保神色一惊,失声问道,“怎……怎么可能?”

“本宫且问你,这府衙之中,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管事?”沈长安垂眸看向他问道。

“还有什么人……”太保思索了片刻,道,“贺阳县小,所以下官也并无什么同僚,只是府衙之中还有县令大人罢了。”

“县令?”沈长安轻声重复道。

刚刚门前那侍卫首领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这个县令……似乎往日里是不管什么事的。

“县令大人器重下官,所以一些大小事情都交由下官处理。”太保解释道。

“他身为一县之长,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你来处理,这又是什么道理?”沈长安神色之间染上了几分寒意,徐徐问道。

“啊……虽是如此,但大人还是很记挂贺阳县的百姓的,据说也常常去百姓家中视察,体贴和了解民情,百姓们都很是喜欢大人啊!”

“原来如此……”沈长安唇边泛上几分讥诮笑意。

忽而身旁有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在她耳侧徐徐说了几句话。

沈长安面色微动,眉眼之间透出了几分清明厉色。

她缓缓侧过头看向太保,道,“可为什么,本宫调查的与大人说得不同呢?”

第371章县令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那太保怔了一怔,从沈长安眼中读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周身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但他面上却无甚心虚,而是满脸不解。

“殿下……此话到底是何意?”那太保抬眸望过来。

沈长安平静地对上他的目光,扫视过他眸底的清明之后,这才缓缓说道,“我进入知县府前曾遣人调查。调查发现,百姓口中的赋税却是与大人同我说的不同。”

“不……不可能……太子殿下……”那太保神色诚惶诚恐,不住磕头道,“下官绝没有欺瞒您!便是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欺瞒殿下啊!”

“你同本宫所说的税收是过千两数以十之一分算,而本宫派人私下调查的却是不论总收,均以十分之三算起,原本千两不必缴纳赋税的人却要因此而缴纳三百两,人证物证本宫皆有取录,你还敢说没有欺瞒本宫?”沈长安抬眸,一双墨色的杏眸凝着那太保,尖锐的光芒从眸中射出,只看得人心头发慌。

那太保听过此话之后先是一怔,而后面上浮现出极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缓缓瞪圆双眼看着沈长安,一时连礼仪都忘了,只见得眸中尽然是愕然。

像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

沈长安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色微动。

“怎……怎么可能?这,这绝不可能!殿下……您尽可以查下官,下官家中极度清贫,这么多年也都是这般过的,这一点贺阳县之中的百姓皆可作证!人人都晓得下官私宅之中只有方寸大小,家徒四壁,别说三万两白银了,便是三千两白银都是藏不下的,又怎么可能私下扣押了百姓的钱而不上交朝廷呢?”

“若真是如此,那那些钱又去了何处呢?难不成是……凭空飞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