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回宫(1/2)

("[清]娘娘负责躺赢");

且说宋嘉书听弘历说起他有一件为难的事儿,

便有些诧异:“何事?”

“皇阿玛如今将年羹尧暂且关押不刑,便是仍旧在查年羹尧的党羽及罪名,朝中凡与年羹尧有勾结者都要彻查。”

“皇阿玛把儿子也指到刑部一并帮着查处,

前两日,就发现了一事。”

“去年十一月,

三哥曾遣太监向年羹尧要了一万两银子。”

宋嘉书:……果然是弘时啊,行事总是出人意料。

去年十一月的年羹尧,

可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朝中人人都捧着年大将军,

其势头之盛连怡亲王都似乎压了下去一般,人人是捧着钱都送不进年大将军府,

弘时却反其道而行之,居然能在那时候从年家要到银子。

弘历低头沉思,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上一只扳指:“额娘,此事是三哥一个要紧的错漏,

儿子拿着这个把柄,却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宋嘉书看着弘历陷入罕见的两难,

不禁有点怜爱之情:看这孩子难为成什么样了。

又不免感慨:到底是雍正爷孩子少,

竞争也少,

兄弟们之间到底还是情分多些——这种把柄要是搁在康熙爷时期,

肇事者早就被别的阿哥轮番举报然后踩上无数脚了,

怎么会犹豫。

就在宋嘉书想要安慰弘历‘你顾念兄弟之情也很好’之类的话时,就见弘历开口了

“毕竟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不能算是寻常走礼往来。若是儿子再略微寻到一二人证,

便是年羹尧勾结三哥的铁证,皇阿玛必不能忍耐皇子意图与封疆大吏相结交。”

弘历以手支颐,露出了点苦恼的样子:“却只怕这事皇阿玛早就知道,别说我费心去找证据,

就算我这样去皇阿玛跟前提起此事,都会让皇阿玛觉得我不友爱兄弟,只要抓兄长的把柄,那便是在皇阿玛心里落了下乘。”

“但我要一言不发,皇阿玛若真不知情,我岂不是替三哥瞒了罪证?这样大的错漏,倒是叫他白逃过去了。”

宋嘉书:……我想多了,你果然是皇家的好孩子。

原来这孩子为难的并不是兄弟之情,只是为难怎么才能准确捅三阿哥一刀,而自己又不沾上血。

果然是个当政客的好材料。

弘历一抬头见额娘神色有点复杂,不由正色道:“额娘是觉得我行事不够磊落?”

宋嘉书笑了笑:“皇家无君子,额娘不是在怪你,只是替你累得慌。”

弘历认真地,第一次这般认真的露出自己的野心:“额娘,将来……我想要做皇帝。”

他说完后,见额娘并无惊动,仍旧是目光如水般平静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额娘明白。否则这些年,咱们母子都在干什么呢?”

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所以弘历不能像弘昼那样恣意,体会着做一个皇子的尊贵与快活,他要殚精竭虑一步步走向自己向往的龙椅。

而对宋嘉书来说,她也不能像耿氏一样,不得宠就算了,皇上说她胖就说,反正我就是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不能像皇后一样,反正我也没儿子且皇上爱面子不会无故废后,那就放飞自己跟皇上对着干。

她不能。所以她会在皇上需要她陪伴的时候应召出现,会努力做好一个标准的妃嫔,不给弘历添麻烦。

等着躺赢的人生也不是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得确保自己姿势躺好了,别滚下去。

否则就不是躺赢,而是躺平了。

别人混不好还能怨命途不济。对宋嘉书来说,命运已经写进了史册,要是她还搞砸了,那纯粹是自己蠢了。

弘历终于把这话说出口,也有点如释重负。

因打小皇阿玛对他关注不多,他很早就明白,只有额娘会全心全意为了他。

储君之路的风险,弘历从懂事起就知道:实在是爱新觉罗家太多鲜活的例子摆在他眼前了,这里面,有的例子已经死了,有的还煎熬的活着。

这么多叔伯用一生圈禁甚至用丢了性命给他做了示范。

尤其是曾经陪二伯往景陵去的一路,让弘历看清,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皇阿玛其实也是站在他对立面的。

所谓的储君,所谓的太子,所谓的国家下一任继承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现任帝王最提防的人。

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弘历却要去讨好他,揣摩他,然后在某种程度上战胜他,通过各种手腕,让他觉得自己是可托付社稷却又不会威胁到他的那个儿子。

这条路上,与他荣誉生死与共的只有额娘。

弘历一直担心,在未来自己向储位进发的路上,会做出一些危及额娘的事情。

人有时候不是不能承受自己失败的后果,只是不愿意让最在乎的人承受那种痛苦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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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怡亲王于九州清晏见驾。

比起先帝爷和先太后娘娘过世的时候,皇上的状态无疑好不少,起码不会不吃不喝不见人。

可在怡亲王这样熟悉他四哥的心情的人看来,皇上心底藏着另一种不同的悲伤。

但是因为过世的是皇贵妃,并非长辈,皇上不能表露的为了一个妾妃太伤心,所以才只好振作。还有一个方面,大概也是,皇上在怀念皇贵妃的同时,还正在亲手处理干掉其母家的工作,心情应当是比较复杂。

皇上一见怡亲王到了,就命苏培盛上跟自己一样的养身汤来。

怡亲王跟皇上说话,一贯是可以直奔主题的。

“皇兄,昨儿弘历来找臣弟,说了一事。臣弟思来想去,还是告诉皇兄一声的好。”

说着取出一份账簿。

“弘历在跟着刑部查处年羹尧党羽时,发现了一本账簿,上面记着,去年十一月弘时曾向年羹尧府拿了一万两银子。”

皇上蹙眉,苏培盛上前躬身取过账簿,递给皇上。

怡亲王道:“弘历与臣弟分说过:去岁年羹尧返京,与人交往颇多,进出的银钱似流水一般。比如隆科多府上,前后与年羹尧互相走礼的数目就不下十万两。弘时这一万两,没头没尾,不知缘故,未必是真,也说不定是弘时的伴读抑或贴身太监等人冒领的。要报给皇兄,难免惹皇兄生气,便只报给了臣弟。”

皇上颔首:“弘历这孩子,素来是稳当的。当时愿意主动照顾福惠,如今也不会揪着弘时的错漏不放。可见这孩子虽性情不太像朕,但在兄友弟恭的品性上,还是随了朕的。”

哪怕是忠心如怡亲王,都忍不住惊讶的眨眨眼:皇兄,这话说出来,您真的不是反讽吗?

皇上还真不是,在他看来,对于他愿意承认的兄弟们,他向来是兄友弟恭的,比如亲爱的十三弟,比如从前情分颇深的二哥,比如不怎么给他惹事的年龄小的一群弟弟们,皇上自认为都是很兄友弟恭的。

此时皇上将已经批复好的折子,整整齐齐码到一旁。

然后看着怡亲王认真道:“十三弟,弘历这孩子,朕是寄予厚望的。只是从前,朕亲自教导他的时间就少,如今朕做了皇帝,自然更少功夫——这两年,朕便先将他交给你了,你素日多教导他。”

怡亲王先是一怔,然后郑重屈膝跪了道:“皇兄的恩典,臣弟明白。”

明年就是皇上的五十岁整生日——皇上也接受了自己此生大概也就这几根苗的现实,便是将来年轻妃嫔再有生育,也是幼子难堪大任。

如今看来,不管是从年纪、个人素质、还是被先帝爷教导过的资历来看,弘历无疑都是最佳的储君人选。

让怡亲王先带着弘历,与其说是为了弘历,不如说是为了怡亲王及其子孙将来着想。

怡亲王跟皇上有种旁人都没有的默契,一听皇上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他郑重谢恩,又跟皇上保证:“臣弟必会将当年皇兄教导臣弟的事情,一一教给弘历。”

待怡亲王告退后,皇上招来粘杆处的人:“去查查去岁弘时及其身边人与年羹尧有无来往。”

粘杆处自有一套与旁处不同,且极为高效的清查方式。

很快查出的结果就报了上来:去年十一月,弘时阿哥确实遣太监向年羹尧索要了一万两银子,其中三千两用于了去年冬日建粥棚施舍粥米。

这样一说,雍正爷的好记性就回来了:去年冬至,弘时确实来自己跟前邀功过,说自己正在摆粥棚施粥米给贫苦百姓呢。

雍正爷无语了:他当时以为是弘时把素日攒的体己都拿出来做好事了,还夸了他两句,合着弘时去年做慈善的钱,是靠勒索年羹尧来的啊。

“这粥棚也只用了三千两罢了,剩余的银子呢?”

自打弘昼逃课出去赌石之后,皇上看皇子们看的很严,也不许他们随便溜出宫了,自然没什么花大钱的去处。

七千两不是个小数目。

皇上按了按眉心,无奈道:“罢了,你们便分出两个人去常日盯着弘时,看他素日都做些什么,将钱用于何处。”

雍正爷倒不是怀疑弘时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来,只是怕弘时犯蠢被人坑了。

此刻他也想不到,弘时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于是吩咐过后,就把此事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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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

很快,敦肃皇贵妃的丧仪便完了,此时已然是腊月里,临近过年,皇上也便准备起驾回宫去。

皇上此时处于一种对后宫颇为心软的状态,便与皇后说起,在圆明园的妃嫔,若有想跟着回宫的,这回便一并回去吧。

皇后便命人去告诉懋嫔等人。

谁料懋嫔居然不肯跟着回宫,倒是武氏和张佳氏忙不迭地谢恩准备跟着回宫了。

宋嘉书从圆明园走之前,懋嫔前来拜访。

这真是稀客了。宋嘉书忙命请。

懋嫔依旧是那样沉默中略带不安的样子,赧然道:“熹妃娘娘为皇贵妃丧仪操持,近来必是劳累的,臣妾还来打扰,实在是……”

宋嘉书笑道:“如今都忙完了,正等着跟人说说话呢。”然后又问懋嫔:“皇上的意思,让久居圆明园的妃嫔回宫,其实就是为了你。”武氏和张佳氏不过是搭头,结果那俩回去了,懋嫔却还是坚持不走。

以皇上的性子,懋嫔这样不理会他的恩典,他就绝不会再问第二次了,懋嫔此生只能在圆明园养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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