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中秋(2/2)

弘历认真请安,一如从前:“耿额娘。”

这一声倒险些招下耿氏的泪来:“好孩子。”在宫里虽是荣耀,想必这日子也不好过吧。

每次耿氏要感动哭的时候,弘昼总能及时给他额娘一个惊喜。

弘昼笑嘻嘻道:“额娘,你又要哭啦?哈哈哈。”

这一句就把耿氏噎了回去,忍了好几忍,想着大好的日子,才没抓过弘昼来打两巴掌。随后眼睛就看到弘昼的腰间悬了一块新的玉佩,便连声问道:“哪里来的?哪里来的?你可不许再出门淘气去,让你阿玛知道,皮不揭了你的!”

如今弘昼也大了,常要出门走动,或是跟各王府的堂兄弟们,或是跟朝中勋贵之家的子嗣,一起子少年人常常摆酒作乐,相聚宴饮。

弘昼的性子爽快活泼,外头的朋友着实不少。

耿氏就发现,弘昼每回出门回来,要不就少些配饰,要不就多些玩意儿,弘昼只说是席上跟人打赌或是说笑的缘故。

作为一个母亲,是生恐儿子学坏的,所以对弘昼那是格外上心,每一个都要精心审一审去向和来路——生怕哪一日有什么烟花女子带着身孕拿着弘昼的玉佩找上门来,让弘昼被四爷打死。

弘昼也习惯了被额娘盘问,扯着玉佩穗子道:“额娘,这是四哥给我的。”

耿氏这才放心,然后又嗔道:“你又拿你四哥的东西了。”

弘历在旁笑道:“耿额娘,这是前些日子我与皇玛法说起弘昼,他老人家就赏了这样一对玉佩,说难得我们兄弟俩同年出生,又打小一起长大,正该好好相处。”

康熙爷这是又想起了他早死的好兄长福全。

耿氏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直接对弘历道:“难为你想着。”弘历肯在皇上跟前提起弘昼,对耿氏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时把弘昼拨拉到一旁,只拉着弘历问,皇上有没有提过弘昼啊,对这个孙子有没有什么印象啊。

弘历都含笑一一答了,耿氏听得越发高兴。

及至到了晚上家宴,从宫里回来的弘历自然是备受瞩目的焦点。

席上,诸人对他有关怀,有好奇,也自然有暗嫉,有挖坑,甚至还有明褒暗贬,甚至是捧杀之言。

宋嘉书俱是不开口,只是旁观着弘历将这些善意与恶意一一应对化解开来。

这孩子,像是一把经过顶尖铸剑师锻造的宝剑,终于绽放出独特的光彩。

不知他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还是跟在康熙爷这种皇帝身边日夜揣摩学习的缘故,弘历已经开始展露出政客为人处世的平衡谨慎。

起码这一晚上下来,他的话里没有任何能被人抓住把柄的地方。

四爷对此显然是满意的:在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没有人能确定自己时时刻刻比旁人聪明,能算准所有人事。那么谨慎便是最好的存活之道,弘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是最张扬轻狂的时候,难得他有这样一份谨慎。

如此,在皇上跟前,起码能保自己的平安。

待酒菜撤下,下人们又送上瓜果和月饼来。众人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四爷便早早叫散了,然后特意指了弘历,让他去凝心院说说话再回前院。

弘历这个年纪,已经不能留在后院住了。

耿氏没有再如以往一样跟宋嘉书同行,特意留给母子两个单独的时光,还拎走了想继续跟四哥玩的弘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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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心院。

母子两人如从前用过饭一样,准备在院里遛弯消食。

弘历这些日子陪伴康熙爷久了,常要伸手扶着皇玛法上下马或是龙辇,此时见额娘下台阶,也下意识伸手要扶住额娘的胳膊。

宋嘉书反笑了:“你入宫一趟,不但觉得自己是大人了,还觉得额娘是老人了不成?还得搀着走?”

弘历立马笑道:“额娘并不老。”他认真端详了半晌,才郑重道:“额娘跟几年前的样子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其实孩子小时候,虽然发自内心的依恋母亲,但并不怎么观察母亲,五岁前的弘历就是这样,他记得额娘怀抱和手指的温度,但却记不清额娘年轻时候的面容。

在弘历心里,五岁前只知道额娘是他最亲的人,他可以依靠的人。直到那一年额娘病重,他才惊觉自己有失去她的可能性。

那一年,他奔回凝心院来看到的额娘,与今日没有分毫区别。

他笑了笑:“这几个月,只要想着额娘,想着凝心院,儿子就觉得安心,觉得宫里的日子,也都好过了。”

宋嘉书眼睛有些热,喉间也有些发酸:所以在宫里的日子,到底还是不好过。

如今的紫禁城,可不是乾隆的紫禁城,由着弘历说了算。如今他不过是个王府阿哥,在紫禁城里是最低的主子了,靠得皇上青眼住在里头,又有旁人虎视眈眈,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可宋嘉书什么都不能说,对着皇命,除了谢恩,什么都不能说。

她只能点头:“你放心就是,额娘一直在这里等你。”

母子两人边说边走到石榴树下。弘历也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不由道:“今年石榴熟的早吗?感觉都打完了。”

枝头上只挂着为数不多的石榴了。

宋嘉书点头:“正是呢,原本我想等着你回来打石榴,竟是来不及。”

弘历借着灯光约摸着数了数上头石榴的个数,然后道:“额娘,明早您帮我准备杆子和□□,我上去亲手摘几个,带回去给皇玛法和和嫔娘娘,也算是一点亲手准备的孝心。”

说完又连忙道:“和嫔娘娘是皇玛法指了照料我的,儿子自然要记着,并不是……”

宋嘉书失笑:“怎么,还觉得额娘会吃心吗?”

康熙爷能记得指一位没有孩子的后宫主位照顾弘历,才见对这个孙子有些上心,不单单是拿他当看重雍亲王府的招牌。

弘历这才又笑了:“儿子只有一个额娘。”

宋嘉书听了这话,静默了片刻,然后道:“弘历,你进来跟额娘上柱香,然后就去前院吧。”

弘历难得从宫里回府一趟,又是经历了命格和被熊扑两件大事的,四爷自然更有话要耳提面命。

只是四爷这人,细心起来是极为体贴的,他硬是先叫弘历回来陪伴亲额娘,这会子他自己反在前院等着。

既如此,宋嘉书原也不准备留弘历太久。

弘历边顺从的跟着宋嘉书进门,边道:“额娘,自打我入宫,阿玛不是说了吗,将您的份例一应都提成侧福晋的。您要是想拜佛,不如正经请一尊菩萨来。”

从他儿时起,属于他的西侧间书房里,就一直摆着一个白檀木观音像。

与其说是观音像,不如说是个摆设,因为这白檀木雕刻的观音只有巴掌大小,很轻易的能拿起来。跟福晋和两位侧福晋处正经请的,设了神龛摆放,足有半人高法相庄严的神佛相完全不同。

但额娘似乎很信这个小的观音像摆件。

自打六岁的时候,他搬去前院念书,额娘就在这白檀观音跟前儿摆了个小香炉。不管他有了好事或是有了不快的事儿,都叫他给菩萨上香,还不许只上香,要念叨念叨心里的话。

弘历知道,凡女子都有些信这些神佛之事的,也就肯顺从,只是有些心疼额娘没有正经佛像。

如今见额娘又让自己去拜这巴掌大小的白檀木观音,弘历就觉得,额娘实不必再如此苦着了。

宋嘉书笑道:“心到神知,难道请一尊丈高的金菩萨来,就是诚心吗?”

然后带着弘历浣手,两人各自拈了三炷香。

宋嘉书是默默插上,而弘历则是习惯性的说了几句,说自己如今入了宫陪在皇玛法身边,看了许多不一样的天地,学了许多道理这般的话,然后把香也插到小香炉里去。

弘历转过头,有些不舍,但也知道该去前院跟阿玛报道了,阿玛一定有许多话要问他,也有许多话要嘱咐。

自己不能因在宫里被皇玛法抚育就自傲,反而失了阿玛的心,那才是得不偿失。

他还没开口,宋嘉书就点头了:“去吧,额娘送你出门。”

弘历点点头:“额娘,您在府里一切保重。”

宋嘉书莞尔:“明早还要再见呢,快回去吧,你阿玛等你呢。”

待送走了弘历,宋嘉书折回来,面对这尊白檀木的观音。这观音雕的精巧,顺着木质的纹理,将衣袂飘飘的仙态都镌刻了出来。

这是难得的好东西。

也是钮祜禄氏生下弘历后,高兴于多了一个儿子的四爷,亲手赏赐的。以钮祜禄氏的恩宠,这样的物件自然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府里的格格们因为要伺候四爷,所以孩子出了满月就得另外安排屋子,从此跟乳娘一起睡。钮祜禄氏满心舍不得,又怕孩子小容易招小鬼,所以特意将这个白檀木的观音像搁在弘历的屋里,这一摆就是十多年。

所以,这也是先前钮祜禄氏,留在儿子身边最要紧的东西了。

于是这些年,宋嘉书总让弘历跟这个佛像说说话,上柱香,也算是心到神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清实录乾隆朝实录》、《清实录嘉庆朝实录》、《清史稿》等都记载过康熙爷对乾隆命格的评价:“是命贵重,福将于予”,至于是不是乾隆登基后,自己要求写的就不可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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