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联手(1/3)

("[清]娘娘负责躺赢");

宋嘉书提醒耿氏别在福晋跟前太张扬,

耿氏才拍了拍胸口,想起上回把福晋气的冒烟的李四儿,

她还很少见福晋这样咬牙切齿,于是笑道:“多谢姐姐提醒我,我是高兴过了头。”

看着宋嘉书仍旧宁柔的面容,耿氏发自内心羡慕道:“姐姐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啊!这种高兴事临头也能忍住。”

宋嘉书笑眯眯:“你多想想以后的日子,日子还长着呢。”

弘时当不上世子她要是就高兴坏了,那弘历将来做皇帝,她还不得范进中举似高兴疯了呀。

耿氏清脆的应一声:“是了。跟姐姐说说话我心里就敞亮了,知道再也不能这样乐得不成个体统,

万一过了头连累了我的弘昼。”

宋嘉书点头,从窗户处望出去,

院中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绿色。

春日盛景,勃勃生机。

“是啊,

爷刚开始把眼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咱们做额娘的,就不要多动了。若是现在就跟李侧福晋顶起来,

难免让四爷觉得咱们受不得抬举似的。”她看着耿氏兴奋渐渐消退的脸,如常微笑道:“总要跟原来一样才好。”

耿氏握了握她的手:“姐姐放心。”

松开手后,

耿氏看着眼前人的面容。清秀白皙的脸颊上,

总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心,

像是冬天里滚进烧的暖烘烘的棉被里头,再大的事儿,也抵不过这暖和舒适,心里自然就平定下来。

于是耿氏也不走了:“姐姐今日留我让我蹭顿饭吧。”

宋嘉书的情绪很稳定,连带着耿氏的兴奋也镇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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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好事儿能收敛住别露出狂喜来,

自己背后偷着乐。可这难堪难过的事儿就很难收拾起心情,立时支棱起来。

西大院一片肃杀的安静。

所有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出声,走路也努力变成一只不发出动静的猫。似乎西大院上空飘着一片乌云,谁要是出声谁就会被雷劈了似的。

虽然是比喻,但也差不多了——李氏就是那片乌云。

李氏从得了这个消息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对于失宠这件事情,从她年少得宠那一天起,其实就有准备。皇子们是天潢贵胄。身边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成为昨日黄花是早晚难免的事儿。她跟皇宫深处,公侯王府家所有的女子一样,心里明白的很,以后都是要靠儿子活的。

所以之前的失宠,她虽然饱受打击但到底能挺过来。

可这回着实有点崩溃,这崩溃里还有无穷的恐惧。

她只有儿子可以依靠了,如果四爷不喜欢这个儿子了呢?

那她还有什么?

所以李氏哭的死去又活来的。

自从绿水因李氏的操作不当,而被调到前院后,李氏最倚重的丫鬟就是嘴嘴甜的绿湖。

一直跟着她的高嬷嬷都要退一射之地。

此时西大院也只有绿湖敢说话。

“主子您别哭伤了眼睛。”绿湖围着李氏转了一圈,然后搜肠刮肚地劝:“诚亲王府的世……阿哥”绿湖连忙把世子两个锥心的字换掉:“诚亲王府弘晟阿哥已过了二十岁整生日,有妻有妾,恒亲王府的阿哥年纪更大两岁,连儿子都有了。与咱们三阿哥不同呢,三阿哥还小。”

此时听了绿湖的话,心里好过了一些,坐起来抹一把眼泪。

绿湖一看主子的脸吓了一跳:好嘛,这眼肿的简直像是脸上嵌了两个大核桃。她又忙出去要冷水给李氏敷眼睛。

她跟着李氏也好几年了,从前有绿水的时候虽不是很贴身的丫鬟,但也是能进内室伺候的人,见多了李氏的脾性。

从没见过这位主子这么颓丧。

绿湖在心里发急:主子你不能塌台子啊,你都没力气了,这满院子下人可怎么办?我自己又怎么办?

于是又劝李氏:“主子,您得打起精神来为三阿哥打算才是啊。”然后又提年氏:“如今年侧福晋也有了身孕,若是个阿哥……”

李氏的眼睛从冷手帕后面露出来,又带了熊熊斗志。

绿湖放心了:她倒不是多忠心,而是李氏一旦彻底趴下一蹶不振,她们这些下人都得跟着遭殃。

李氏边用手帕敷脸边咬牙切齿:年氏跟她同为侧福晋,夺了四爷的心,又接连有孕自然是她的眼中钉。可钮祜禄氏和耿氏两个也在她的黑名单上,这两个不过是不得宠的格格,就凭她们的儿子也配跟弘时相提并论!

李氏对这三个咬完牙,又开始恨福晋。

弘时是长子又是侧福晋所出,是府里最尊贵的阿哥,福晋自己的儿子没了,就拦着别人儿子的前程!

总之把所有人恨一圈之后,李氏的心里就好过多了。

人要看清并且承认自己的错误,实在是太过痛苦。所以李氏很干脆的把过错和恨意都推到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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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这样的心情,哪怕中间耽误了一日不用请安,李氏在后日见了宋嘉书和耿氏也还是没有好气儿。

她倒是有更多挤兑的话想对年氏说,但年氏怀着身孕安胎去了,人家不来请安,搞得李氏满肚子火只能对着两个格格发作。

亲母子一脉相承,李氏对两个格格的态度,跟弘时对两个弟弟一样:从来没把大家当做平等的人。

虽然大框上都是四爷的侍妾,但她可是侧福晋!

李氏都不屑于用眼睛盯着二人发作,那是年氏才有的待遇,于是她只是用眼角夹人,鼻子对着两人冷哼。

“听说前几日爷不在家,你们两个去东大院奉承去了,还领了年侧福晋的赏赐回去?”李氏这些日子跟两位格格打交道不多,能挑理的地方不多,找来找去就想起这一处能拎出来说。

“知道巴结有孕的侧福晋,真是一副会烧热灶的奴才相!”然后又嗤笑了一声:“要真是眼皮子浅,巴巴等赏,我那里也还有些赏丫鬟奴才的玩意儿,你们也往西大院去领赏吧。”

这话就重了。

别说耿氏的脸涨红了,连宋嘉书这种,从前只把李氏当成耳旁风的人,都微微蹙眉。

大家充其量是个上下级,谁又是你屋里的奴才吗?

宋嘉书作为混过职场的人,一向很能容忍李氏:她把李氏当成办公室一类典型的讨人厌的‘前辈’。

这种人,仗着资历或许做了个小领导,或许只是资历深自诩前辈,对着哪怕不是他直属下属的年轻人,都是鼻子向上,眼看天花板说话。

并且动辄要教训两句彰显下自己的资历和身份,又爱把琐碎为难的活儿推给年轻人干,有了功劳要抢有了苦累要退,属于职场上人人讨厌的那一种。

宋嘉书对这类人也很有应对的心得。

怎么态度良好的噎人回去,让人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也是职场的必修课。

只是这回她还没开口呢,福晋先出手了。

福晋带着金指甲套子的手拍在了桌子上。然后将几个‘不和睦友爱、只知生事、挑拨是非’的帽子就扣在李氏头上了。

可谓是一通疾风骤雨的削了李氏一顿。

宋嘉书看到跟她对坐的耿氏,表情都没来得及从被人羞辱的愤怒转化为惊讶,脸都因为表情太丰富而扭曲起来。

盖因福晋很少这样直接削人。

她是正室嫡福晋,自然更自重身份些,也不愿在四爷跟前落下什么苛待妾室的把柄,尤其是有儿子的妾室们。从前再不喜欢李氏,她也是春风化雨的从府里琐事上卡李氏,这样明明白白的惩罚,倒真是头一遭。

她们懵,李氏也懵。

见福晋动了大气,所有人都起身深蹲福身,劝福晋息怒。

福晋直接让李氏这些日子别来请安了,在屋里好好抄两部佛经静静心,还点明了让李氏抄哪两本。以福晋的佛学造诣,选择的佛经肯定不是一百来字的心经,而是很够李氏抄一阵子的厚度。

福晋是真的烦透了。

她昨日去给佟家老太太拜寿,满桌子山珍海味,在李四儿出场后,在福晋这里都跟吃毒药差不多效果了。

这回主场作战,李四儿更是飘得没有边儿。

隆科多的正福晋木木讷讷一言不发,整个人瞧着精神都恍惚了。在家里摆宴还不比入宫:入宫朝贺的时候福晋自有一套正式的按品级发的吉服,能压住李四儿这个妾室。如今大家都穿常服的时候,李四儿的行头完全压住了隆科多正妻。

四福晋很不想承认的是,自己这个雍亲王福晋钗上镶嵌的珠子,都不如李四儿绣花鞋上顶着的两枚大!

从前只听说隆科多把这个小妾捧在心坎上,如今闻名不如见面,京城里的权贵之家算是领略了这句话的真意。

福晋在佟家枯坐半日,几乎没熬死。

她是个正妻,还是个只有丈夫尊重没有儿子的正妻。从前她最大的底气就是礼法和皇上指婚——可这两样隆科多福晋也有啊,人家甚至比自己强,还有个嫡长子呢!照样混成了这幅凄凉到精神失常的模样。

福晋唇亡齿寒,心都凉透了。

这回家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一早还烦着呢,李氏就耀武扬威的当着她骂起两个有阿哥的格格,直接把福晋给点燃了!

也是李侧福晋偏巧跟李四儿一个姓,从前又跋扈了些,新仇旧恨,福晋恼火起来,很是削了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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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出门的时候都是懵懵的,照常跟宋嘉书一道走,都走出穿堂和一个回廊了,才出声:“福晋今儿是怎么了?”又翻起了刚才被震惊截断的愤怒:“不过真是痛快,叫她不说人话!”

说着实在是委屈,连着眼圈都红了:“府里连爷和福晋都不会这样打人的脸作践人,偏她……如今三阿哥这样不得爷的喜欢,她还不想着给儿子积德吗?”

廊上垂着紫藤花,如今已经一咕噜一咕噜的垂着,因尚未全开,花苞还是种浓郁的紫色,在碧绿的叶子里头隐着。

这样的长廊,让宋嘉书想起了高中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全国的高中,都有一条垂着紫藤花的走廊。

那时候她坐在窗边念书,春夏时候,经常能闻到这种花香。

宋嘉书觉得今日被羞辱的愤怒慢慢消弭在花香中。她挽了挽耿氏的手:“你瞧你手都气凉了。真的气病了就有人高兴了。”

她的声音轻柔而缓慢:“这世上有一种人,不光是自己破罐子破摔,而是发现自己的罐子破了,便见不得世上所有人的罐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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