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生死闲事(2/2)

…………

陈皮靠坐在一堵巨石上,平静的吃着罐头,在他脚下,是碎石嶙峋的台阶和石板,再往下,则浸在了水中。

而在他身后,坍塌的石料堵住了石板更往后的路。

陈皮回头看了眼堵住了他的路的石料堆,华和尚和叶成已经**,而他虽然终于找到了一个地宫的入口,但这却是条进不去的死路。

至于水路出去,那是人面怪鸟的老巢,华和尚和叶成都是死在了那。

这趟买卖又赔本了,而且这回,应该就是赔命了。

陈皮哼笑了声,却也不懊恼,**活活了死,这不死不活的,真当他没察觉不成?

能继续活着固然好,**倒也不可惜。

放当年吴老狗那,他还得谢谢这地方终于能让他**呢。

就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解脱了。

陈皮的思绪渐渐飘远,想当初……他做第一笔买卖时,明明一百文一条命,偏偏还做亏了,这命,真贱啊……

哗啦——

台阶下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荡起阵阵波纹,同时一阵水声传来,

陈皮目光瞬间锐利,打开手电照了过去。

“别照了,老陈头,刺眼的很,我。”

陈皮恍如未闻,只是把亮着的手电放回到了地上,静静的看还提着个大包裹,慢腾腾走上来的张言。

他眯起了眼,语气平淡的开口突然道“你快**。”

“还早,有时候死也是件难事,你应该知道。”

张言笑了笑,没在意陈皮接下来那沉默打量的目光,只径直解开了手上那“包裹”丢到了地上,用外衣做的包裹一落地,一只人面鸟立刻探出了头,

见不在水里了,它抖抖翅膀,重新跳回了张言肩膀,

张言随即又把剑解了下来丢在了一旁,发出了重重的一声闷响,

然后他坐了下来,半叹气式的笑:“唉,早知道你这半瞎子眼睛这么贼,我就不装了。”

看着那此刻窝在张言肩膀上,显得乖乖巧巧的人面鸟,陈皮只惊讶了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你要是来送我走的。”他重新看回坐过来的张言,指了指脚旁的破碎鸟骨:“它一只,不够。”

张言点点头又摇摇头,也靠起了石头:“不愧老瓢把子,不过送你走虽然是真的,但我可不指望这傻鸟。”

他指了指肩膀上明显还沾着水,湿了一大撮的鸟头,“这只是太蠢,非要跟着进水,我只能把它当吉祥物跟着带进来了。”

“你见过指望吉祥物**的吗?你要现在在鸟巢里我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

张言说着就笑了起来“尸人又如何,到底不是人了,您老也活的够久了,不想死吗?”

陈皮没笑,也没动怒,表情很平静,“我其实从没想过我会活这么久,但选生或是选死,这是老头子我自己的事。你现在这情况,还插不了我的手。”

张言只无所谓的点头,随即就反应过来陈皮在指的什么,有点错愕,又笑着摇摇头,指了指自己依旧带些暗红的眼睛:“多想了,我没那么闲,自己动手我嫌脏,再污了眼睛怕是要被骂死,只是知道你要**,来送你一程,顺便做个交易。字面上的送,当然,要是你乐意,我的确可以让你走早点。”

陈皮微微皱眉,他重新审视了一翻张言,“你要什么?”

张言淡淡道“我不挑,你手下所有能用的,我都要。”

陈皮哼笑起来:“小娃娃年纪小口气倒不小,我手下可都是亡命徒,”

“年纪小?”

张言古怪笑了起来,他摸了摸一旁的人面鸟“这倒挺让人高兴,那是,我永远18岁。不过既然我敢说要你所有,自然是有资本的,要听听看吗?”

陈皮微微皱起眉,他看着轻飘飘的揉着鸟头,一派云淡风轻的张言,反而升起了些许疑惑,

他盯着那双泛红的双眼,又看了看一旁原本应该无比凶残的人面鸟此刻乖乖巧巧任盘**的样子,突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倒是又错了眼,你不是做手下的人,真说起来,我倒觉得,你早年应该跟我有点像,我们其实才是一样的人,但你这煞气杀性收敛的实在好,我修身养性这么多年也没看有能到这地步的,你是怎么过来的?”

张言挑了挑眉,也不否认,坦然的点点头:“**不眨眼,到最后一般根本停不了是吗?的确,人杀多了红了眼,按理来说脱不开沉浸血海的命,我也不知道我具体到底怎么改过来的。”

“我只知道,我当年起初,其实没想出来着,死算什么呢?失去自我也不要紧,躯壳谁爱要谁拿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绷带,和右手手腕上的黑绳“可没办法,总有些人一定要扳你回来,千方百计想你安安稳稳呆好,又总有那么些人,你根本下不了手不是吗?只能顺着来。”

张言眼神有些空“可我还是明白晚了,也还是做错了事,或许当年也是一样?有些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他看向陈皮,有些自嘲:“说到性格行为我们不像,背景来历也完全不同,可说到犯了无法挽回的错,你倒跟我一样,不过我记得你好像是好心坏事,当年你发现做的错事的时候,后悔吗?”

陈皮点点头,眼神有些迷蒙“是啊……我这一辈子坏事做尽,我也不后悔,可我没想害她,我是真想救她的。……我当年,有想过回头的,老实当徒弟,守规矩……。我后悔了一辈子的事,就是送出那礼物,又没能救的了……。”

陈皮没在继续往下说,他重新看回张言,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状态:“我曾发过誓,这一辈子绝不干亏本买卖,我要赚大钱,可还是亏的多,而师父说的那八个字,我也只做到了后四个。不过这最后一次买卖,我需要再看看,想听听我的事吗?”

张言倒是有心想听,可还是想了想时间,离他出暗室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但还是略带些无奈道:“若是以往,我还真挺乐意,天大地大,看戏的事最大。可现在的话……,回去晚了我会被骂的。”

张言摇头笑了笑:“如果两个小时内说的完,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