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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莫清的经验和常识,这大概是校园欺凌的一种,通过换掉衣服让受害方变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因此产生耻辱感。

莫清大学时上过几节心理课,课上说人类在精神方面遭受的挫折,往往比肉体上更严重。在遇到胡亚之前,他很长时间不这么觉得。

莫清是个神经非常不敏感,乃至曾经被人说过没心没肺的人。幼小的时候即使被老师指着鼻子骂,甚至当众打手心,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耻辱的,更何况只是衣服被换成内裤这种不痛不痒的事。

他拎起柜子里的内裤,翻来覆去仔细瞧了瞧,确定是没用过的,上面也没有沾奇怪的不明物质。

“准备内裤是要我光着穿,还是顶头上。”莫清嫌弃的嘟囔了句,没有什么多余情绪。

胡亚以为他难以接受,抢过那条内裤,低声安抚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莫清恹恹的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你是主谋。”

“不,但是…”胡亚别开视线,又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莫清抿了下唇,产生的一丝丝时光倒流的错觉。

在他的记忆中,胡亚是个沉默寡言的面瘫,很少通过言语表达自己的情感。记忆中,听到他说的最多的,便是对不起。

都不知道他对不起什么,每次莫清追问了,他也只是会枯燥重复道歉的言语,让人满头雾水。

这样的回忆让他觉得不快,本来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旧事重提的感觉实在难受。他撇撇嘴,正准备绕过胡亚进礼堂。

跟他擦肩而过时,隐约听到低低的说话声。

“我没有保护好你,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他声音太微弱,以致于莫清弄不清楚这是他的说的话,还是自己的幻听。

礼堂内灯光闪耀,其余同学已经换上漂亮的礼服,跟随自己的舞伴在灯光下转圈圈。

莫清依旧穿着平常那身校服,看见他们的随着动作飞起的裙摆,居然觉得有些许清醒。

毕竟,看着膀大腰圆,膘肥体壮的汉子们踩着高跟鞋,裹上连拉链都拉不上的礼服,实在太惊悚了。

献菊倒是穿着正常的西装裤子,看得莫清有些诧异。

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觉得这货是有点娘气的0。结果他居然是…想了想还真是有点惊悚。

“咦,你怎么没有换衣服啊?”献菊走到他跟前,挽起莫清的胳膊,“我还想请你跳舞呢。”

“你先解释一下,这个衣服是你本来想选的,还是你为了跟我跳舞才换的?”

“你在说什么啊?”献菊眨眨眼,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容,“难道不够明显吗?”

明显你大爷!莫清回想起曾经,他抓住自己胳膊撒娇卖萌哭唧唧的样子,只觉得渗人。

这人绝对拿错剧本了吧?

还没等他搞清楚献菊拿错剧本的事,旁边响起一道尖利惹人讨厌的声音。

“呦,你怎么穿成这样啊。”徐艺掐着让人想找他演容嬷嬷的标准反派嗓音,晃到莫清跟前眼皮子一翻,刻薄的垂眸打量他,表情里还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他倒是没有让莫清意外,穿着一条水蓝色的长裙,非常符合自己妖艳jian货的定位。大概是因为相由心生,久而久之,莫清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清纯的感觉。

但摸着良心说,徐艺穿女装还是好看的。毕竟曾经是连草裙都能驾驭的人,纤细的水蛇腰款款摆动,勾的人魂牵梦绕。

“哦。”莫清发出个敷衍的单音节,懒得搭理他,转身看向胡亚。

这俩人既然有一腿,他应该对徐艺女装的反应比较大。莫清这么想着,发现胡亚压根没正眼看的意思,拉着莫清走向中央。

“来吧,说好要跳舞的。”胡亚握住莫清的手,一瞬间手不知道应该往哪放。他面色如常,但眼神飘忽,大概有些害羞的意味。

“噗——”莫清被戳到了诡异的笑点,主动把胳膊搭在他脖子上,调侃的说,“你以前不是挺开放的吗?”

“什么?”胡亚有些不解,皱起眉疑惑的望着他。

莫清眼尖,看到他耳根一片绯红。

男朋友是个反应迟钝,对感情非常不敏感的人,很少会流露出害羞的情绪…这是莫清以前的想法。大概是以为自己性格的原因,莫清很少去观察胡亚,只是偶尔注意到他耳根原因不明的泛起淡红。

在刚才的某个瞬间,莫清才意识到他可能在害羞。他并非不敏感,而是时时刻刻都在意这件事,反倒让人觉得不在意了。

两个男人跳舞的场面并不美观,起码周围的景象是这样的。莫清却懒得顾忌许多,也没理会音乐节拍,跟随胡亚晃晃悠悠,像是两只摇摆的企鹅。

从黄昏一直到深夜,周围的景色渐渐隐去,他们又来到熟悉的城堡里。

“该讲今天的故事了,”莫清提醒,“昨天讲到一见钟情。”

“嗯。”胡亚在他旁边坐下,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悲伤,“一见钟情可能是故事的开始,也可能是故事的结束。”

“……结、结束了?”

“从走向来看,并没有。但是在我心里,故事已经结束了。”胡亚描述的非常虚幻,有些感怀悲秋的无病呻吟。

莫清皱着眉,疑惑的盯着他看。

“很多完美的故事,结局都是两个人在一起。可是在一起大概并不幸福,即使幸福,也不是每个人都幸福。”

“你为什么觉得不幸福?”莫清问。

“为什么啊…”胡亚盯着他,深深的望进莫清眼底,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抓不到,“我太卑微了,不敢提出任何要求左右他。怕自己说出来,连在他面前卑微的资格都没有。”

莫清觉得有些微妙。长久以来,他觉得自己才是在感情里卑微的一方。

“我的爱人,只喜欢我的脸。”胡亚有些苦恼,皱着眉说,“如果我毁容,他就不爱我了。”

“……”原来我死颜控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莫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