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结束(1/5)

江瑾再次被带入这里,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幼时的记忆一窝蜂地全涌入脑海,他看着风轻云淡立在前方的应少安,“疯子,你疯了?”

江瑾全身都在颤抖,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怎么。

应少安招了招手,沈牧亭被扶了出来,他被蒙着双眼,那一身白衣不曾沾染分毫尘埃,就算沦为阶下囚,也不曾有丝毫狼狈之态。

江瑾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他觉得应少安疯得非常彻底,找回尸骨又怎么样?先人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他身上的宿命除了死,如何能解,他能杀尽天下人吗?

应家人是三国传说,是三国密辛,是三国的不可说、不可言、不可提,为什么要只身入世?好好找个地方隐居不好吗?

江瑾喉间哽咽,他虽有仇,却也得报,真的够了。

“少安……”江瑾的声音轻颤,却没换来应少安一个回头。

楚陵从马车后面缓步而来,足间铃声清脆,他顿在应少安身后,回首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做囚的沈牧亭,对应少安道:“有把握吗?”

应少安微微垂眸,“五成。”

他只有五层的把握。

“值得吗?”楚陵轻声问,于楚陵而言,这是不值得。人生来只有一次生命,应少安如此疯狂只为解除他所谓的“宿命”,这在楚陵眼中是为不值。

有什么会比活着好?

应少安不求权势,也不求地位,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信那虚无缥缈的宿命。

值得吗?

暗地里应少安也曾问过自己:值得吗?

在遇见沈牧亭之前,应少安会觉得不值得,他挣扎在虚无缥缈的宿命里,已经打算认命了,可是他遇见了沈牧亭,他的血有奇效,他能为自己解脱这在别人眼里虚无缥缈的宿命。

沈牧亭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他把所有都赌在了沈牧亭身上。沈牧亭帮他也好,不帮他也好,他不与天争,他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只想堂堂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进去吧!”应少安回身朝沈牧亭道:“沈公子,路不好走,你可要注意脚下。”

沈牧亭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声响于他而言很熟悉,他曾经,无数次在这些东西中间蹿动,将其斩杀。

他知道应少安非常人,可……真如他所想那般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月烛溟猜出了他的想法,跟来了不是送命?

沈牧亭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擦觉的锐利,负在身后的手打了个别人看不懂的手势,常人见了,只会觉得他只是在屈动手指。

仇轩遥遥看了,瞬间拧紧了眉,公子让他拦住王爷,别进去,也让他别进去。

公子都忌惮的东西,多危险,他怎么能放任公子不管?

仇轩悄无声息地隐去身形,在原地留下萤火记号,让伏琴跟王爷他们暂时别进来,等他信号。

应少安带着沈牧亭,踏入了那伫立着石像的窄道。

进得窄道,沈牧亭耳边的声音便更清晰了,不时传来“嘶嘶”声,似蛇信吐纳,又不太像。

江瑾略微踉跄地走到沈牧亭身边,手里递给了他一样东西,那东西珠圆玉润,带着温热,也不知道被江瑾握了多久,可从那石头上,明显传来轻微的鼓动声。

那是——卵?

江瑾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只是想这东西,或许能保沈牧亭一命。

当年,他便是靠着这枚石头活下来的。

路上行人无话,脚步声参差而又谨慎,唯有应少安的脚步声在前,分毫没有胆怯之态。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应少安的声音传来,“到了!”

随行的人都被面前的场景惊得心跳加速,更有甚者直接拔出了腰间佩刀,防备地看着周围。

四周寂静无声,应少安朝沈牧亭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沈公子,我要摘下蒙眼的布条了。”

沈牧亭没有作声,他已经感知到自己究竟来了个什么地方,只是没想到,数量竟然比他想象的更为庞大。

怪物,他们现在身处的四面八方都是怪物。

蒙眼的布条落下,沈牧亭才知道应少安竟然把他带上了一方祭台,那祭台边上满是石像,年龄大小各不相同,其中,幼时的江瑾石像,赫然在列。

江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回不了头了,他拽不住应少安。

“五皇子,玺印。”应少安面带微笑地朝楚陵伸出了手,楚陵招了招手,立即有人恭敬地递上一方锦盒,一方碧绿玺印正端端立在盒子里。

那碧绿的玺印中,竟流淌着一抹翠绿。

“那,本殿与你的协议,已经尽数完成了。”楚陵偏头看了一眼沈牧亭,沈牧亭的视线落在锦盒的玺印之上,并未看他。

楚陵招了招手,带着一帮佩戴弯刀之人朝着来时的路尽数离开。

弯刀,弯月刀!

沈牧亭低眉垂目,他终于想起为何他觉得那铃声熟悉了,曾经在国公府,原主沈牧亭被关禁闭的时候,听过那铃声。

他一直以为弯月刀是孖离北国的人,没想到啊,竟然是荙楚五皇子。

呵!

沈牧亭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他直直地看向应少安,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了,道:“我并不能救你。”

应少安带他来这里,目的已经清楚得很了,应少安要他救他。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去救别人?

沈牧亭这辈子除了救过一个月烛溟,只剩下杀人,他的生命里只有逃亡跟杀戮。

“总要试一试的。”应少安直直地望向沈牧亭的眼中,两人的眼都非常平静,同样的一身白衣,同样的风轻云淡,只是应少安的风轻云淡中盛满了悲凉。

“少安……”江瑾站在沈牧亭面前,五皇子的人走后,这片极深的森林里,只余他们三个人。

应少安看着江瑾,“小瑾,你也应该离开。”

江瑾摇头,“你不能杀他。”

“我何时言过要杀他?”

“可你要他的血,跟杀他有什么区别。”江瑾满眼心痛,说完他微微偏头对沈牧亭道:“对不起,我无心欺瞒。”而他也猜到,沈牧亭定然知晓他有所隐瞒,没有戳破他,是为了引应少安出来。

他一直笃定自己跟应少安是有牵连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瑾于应少安而言,可有可无。

“如果顺利,我只会要他全身三成血。”应少安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江瑾摇头,“做不到的,一个人没了三层血还能活吗?”

答案是能,江瑾知道。可是应少安只要动了手,会只要三成血吗?不会,他会把沈牧亭全身的血都放光的,也未必会让他摆脱那宿命。

“少安,别这么做。”江瑾老鹰护小鸡似的将沈牧亭护在身后。

可江瑾这么做,并非是为护沈牧亭,而是护应少安,沈牧亭死了,月烛溟会不计代价地围杀应少安,就算他成功了,也摆脱不了死。

江瑾知道,他相信应少安也知道。可是就算知道,他也要一意孤行,江瑾不懂,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摆脱那所谓的宿命,对他而言就那么重要吗?不觉得所谓的宿命都很可笑、很虚无吗?

应少安平静地看着江瑾,目光穿过江瑾,落在沈牧亭身上。

沈牧亭低眉浅笑,唇轻轻勾着,就算面对如今的场面,他也没有显现一丝一毫的惧怕来。

沈牧亭不会去揣摩应少安的心情,那种心情是他不愿回想的。

现在的应少安,让沈牧亭有种看到前世自己的错觉。那时他还年幼,恨天恨地,恨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体质,他不同情应少安,也不愿与他感同身受,沈牧亭厌恶从前的自己。

若说宿命,应少安现在要拿他以血为祭,这是沈牧亭非常厌恶的一种感觉。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平凡人,身体的特殊非他所愿,也非他所想,他恨极了那些非人的生活,他只想“正常”而已,可什么才是正常?

这一刻,沈牧亭的脑子里闪现的是月烛溟的脸,在月烛溟身边,沈牧亭才有中自己只是一个常人的感觉。

月烛溟需要他,却不是需要他身体里流窜的血,也不是觊觎他的肉/体。

“可我不想救你。”对他存有敌意的人,沈牧亭宁愿看着他们死,也不介意自己亲手结束他们的生命。

说他冷血也好,不论怎么说他都好,他再也不会去做那伤害自己去救无关紧要的人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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