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方棣通死了(1/2)

他是盛宣的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他愚忠也好,说他什么都好,他这一生为“平”而平,可“平”何难,也以为月凛天还有救,他始终抱着这一丝希望,那个被他和沈蚩一手扶持起来的帝王不是这样的,他不是。

“皇上,收手吧,战王根本就没有篡位的想法,若他要篡位为帝,皇上如今……”

“放肆!”一个太监上前就是一个重重地巴掌扇在方棣通脸上,方棣通直接被那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栽倒在地。

方棣通双耳耳鸣,却还是道:“皇上如今早就换人当了。”

月凛天面上的表情愈发阴鸷,他阴恻恻地笑了,“右相的意思是朕不配为帝?”

月凛天故意曲解方棣通的话,可他为月烛溟说话却也是事实。

“而今大道天下,战王功不可没,皇上为君,却处处算计战王,因为皇上对于权力的执著,使得朝堂乌烟瘴气,皇上难道就不曾反省分毫?皇上,你为何从不听信忠言……”方棣通几乎是看着月凛天长大的,从宫中的十三皇子,看着他在其他皇子中间一直保持中立,一副仁心。

方棣通扶他上位时,也是因为月凛天那句“盛宣是百姓天下,而不是我一个人的天下”,月凛天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的呢?

宫中的那些传言方棣通都知道,却也因为月凛天的变化而不曾过问,他问是僭越,可他怎么能勾结外敌,他把盛宣置于何地?又把百姓置于何地?

他以为月凛天是纯良的,可他忘了,权力能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方棣通被打得鼻子与耳朵都出了血,本就年龄大了,此时眼前看什么都是糊的,根本看不见月凛天人在哪里,只能凭声音判断。

“何谓忠言?”月凛天冷笑道:“你所为的‘平’就是忠言吗?右相,朝堂何时平过?‘杀天下而稳千秋,不予王侯论将相’,右相,这句话是你说的,你言朕仁慈,教导朕要手段果决,不能任人宰割,朕如今变成你想看的模样,你可高兴?”

月凛天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阴鸷,“杀天下而稳千秋,不予王侯论将相”这句话是他的毒咒,他听了这句话,也做了这句话,为何方棣通还言他错了?他究竟哪里错了?

他最大的错,就是太过仁慈,任由别人骑在他头上撒野。沈蚩是,方棣通是,朝中任何人都是,他们觉得自己不配为帝,恨不得自己来做这皇帝。

他何错之有?

月凛天让人把方棣通扶了起来,面对战王府跪着,“于你而言,里面那个残废才是你心中的帝王对不对?”月凛天笑得冰冷又恶毒,“你以为朕不知道在朕登基之前,你叫月烛溟回来的事吗?你很奇怪为什么朕的皇叔没有回来对吗?”月凛天生生掰断了方棣通的小拇指,看着他因为疼而扭曲的老脸,道:“因为那封密函被朕截了下来,月烛溟根本就不知道你想推举他为帝,你选择朕,不过是退而求其次,朕是先皇血脉,登基名正言顺,右相啊右相,你太小瞧朕了。”

他才是盛宣的帝,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方棣通明白了,他为官几十年,十年前就被一个在他眼里还是孩子的人算计了。

他藏得太深了,太深太深了。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月凛天欺近方棣通,“就算十年前没有你跟沈蚩朕一样能当上皇帝,只不过是十年前朕放弃未走的路,而今再走一次罢了!”

方棣通彻底沉默了,十年前月凛天不过才十五岁,心思却已经沉到将他们所有人玩弄于鼓掌间。

十年,多么遥远的时间。

可方棣通也明白了他的话,十年前他就已经跟孖离北国攀上了关系。他眼中迷茫,浑浊的老眼里已经凝聚了泪,“皇上,你这样做,究竟将盛宣置于何地?”

“朕要盛宣彻彻底底地属于朕,而不是你们这些权臣在朝堂中为虎作伥。”

方棣通为盛宣鞠躬尽瘁几十年,而今却被“为虎作伥”四字而替,几十年的忠心,却是“为虎作伥”。

为谁的虎,作什么伥?

方棣通欲哭无泪啊,盛宣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有责任吗?

有!

怎么会没有,责任大到他死不足惜。

第一次,方棣通生出了弑君的想法,朝中败落至此,盛宣会变成什么样的盛宣?

宣国……要亡了啊!

不是亡在敌军之手,而是亡在他一手辅佐的帝王之手。

方棣通,你这双老眼究竟有多瞎,才会亲手将盛宣葬送在这种人手里。

他愧对盛宣,愧对先帝,愧对黎民百姓,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方棣通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他猛地从月凛天的圣辇上站了起来,使出了进棺材的那口气朝战王府吼道:“战王,老臣愧对与你,愧对皇家先祖,愧对盛宣,我方棣通死不足惜,月凛天身为帝王勾结外敌乱我盛宣江山……”

“噗噗”几道及其沉闷的声音从方棣通身上传来,月凛天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方棣通身上捅了数刀,龙袍上沾染上了鲜红的血,他抽出红刃,在方棣通睁着双眼的脸上擦了擦,方棣通浑身抽搐着转下视线,就见月凛天面上的笑是他从前见惯了的仁慈,费力地嗫嚅了几下嘴,却被鲜血堵了住了咽喉,剩下的话都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就这么睁着眼睛咽了气。

他死不瞑目。

战王府内,沈牧亭他们自然听到了这道声音,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围困战王府多日的方棣通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门口的护城卫震惊地看向龙辇,只能看到方棣通抽搐到停止的身影。

立即又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方棣通勾结外敌意图祸水东引嫁祸给皇上,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护城卫不明就里,内朝是他们无法触及之地,他们听命于兵符,谁有兵符他们便听谁的。

被送上半空的林绯钰晏十风等人看不见身后的场景,可是听那太监的话,却还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方棣通死了,死了还替月凛天背了罪名。

沈牧亭闻言觉得可笑得不行,觉得月凛天不要脸的程度,快比上曾经抢夺他的那些人了。

他对方棣通的死并没有太大感触,不由转头看向月烛溟。

“王爷,没有时间了!”他们等不到仇轩搬来的兵,战王府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要救林绯钰江瑾等四人,他们只能背水一战,还是毫无胜算的那种。

“悔吗?”月烛溟牵着沈牧亭的手,他若是悔了,现在便能走,他不会怨他分毫。

“有何可悔的?”沈牧亭笑得清浅,他把视线转向了半空的四人,眼神在江瑾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他道:“王爷,就算我要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月烛溟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只能攥紧了沈牧亭的手,然后转身去了他的兵器库。

月烛溟曾经所用武器是一把重剑,那剑身长四尺,重达百斤,陪他浴血沙场数年。

而沈牧亭则拿了一把轻剑,剑身三尺,非常锋利。

就连黑啸都自主地钻进了它自己的盔甲里,爪子也是金刚所制。

沈牧亭瞄了一眼,心头对黑啸的喜欢也越来越多,这狗王爷还真挺有将军风范的。

“嗷呜~”黑啸开始催他们了,接着自己推着一个弹簧板出来了,看了一眼月烛溟,两人一狗复又回到院内。

黑啸眼神瞬间变了,不再是看见沈牧亭的那种软糯,也不是见了月烛溟那种皮籁相,浑身都像是浴过鲜血般的杀意凛凛,单是气势就比普通兵强得不知道多了多少。

月烛溟跟沈牧亭对视了一眼,月烛溟走到门口的门房内,摁下了机关。

沈牧亭不知道那机关的作用是什么,就听大门发出几道“咔咔”声,门缓缓打开了。

门一打开,对着他们的便是数不清的已经开弓的利箭,只要一声令下,月烛溟跟沈牧亭便会被射成一只只的刺猬。

“放箭!”

尖利的声音陡然响起,利箭齐齐朝门内射了进来,月烛溟跟沈牧亭立即分而靠在墙边,沈牧亭的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咔”地一声轻响,让他有种自己踩中地雷了的感觉,不由透过箭的缝隙看向月烛溟。

月烛溟也没想到沈牧亭的运气居然这么好,沈牧亭踩中的机关控制府外一圈的地面,如果那些护城卫运气好,可能全都会因为地面塌陷掉下去,他们就会迎来可趁之机。

看到月烛溟的眼神沈牧亭就懂了,原本月烛溟是想等他们的箭射得差不多了才动那机关,现在么……

“我松脚,一人两个,有没有问题?”不过月烛溟现在才刚刚恢复,沈牧亭有点不放心,便将林渊跟林绯钰分给了月烛溟,自己去救晏十风跟江瑾,也因为这俩离他最近。

晏十风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江瑾则是完全不会,如今还受了伤。

不过沈牧亭并没有什么问题。

月烛溟还想再说什么,沈牧亭已经开始数一二三了。

三字一落,沈牧亭便提剑冲了出去,由于他先冲,那些箭齐齐对准了沈牧亭,沈牧亭手中的剑挥得几乎只剩残影,他身轻如燕,将那些利箭全部挡了去。

与此同时,地面发出阵阵龟裂声,站在战王府门口的人大半都掉下了坑底。

那坑深丈余,一般人根本爬不上来。

沈牧亭跟月烛溟动作神速,在他们掉坑的下一刻,立即一人拽了两个人就朝战王府返身而退,连带那根长长的旗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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