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踹下床(2/2)

沈云景为什么人所杀,怎么死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沈云景之死,能威慑朝中大臣。

战王虽没让方时镜立即表态,可终归他是盛宣的将,爹又为右相。

“爹,要我说,我们不如拉拢其他大臣,人人都能看出来战王无心江山,我们……”后面他却说不下去,被方时镜一个凛冽的眼神瞪了回去。

是啊,人人都能看出来战王无心江山,又为何死死手握兵权不放,腿又为何忽然残疾。

别人不知道,方棣通却清楚得很,位高权重是大忌,他们早就逾矩了。

皇上想让朝中人孤立月烛溟,一步步拿回他手里的兵权,谁知道战王腿疾后主动把自己孤立了。

那些暴毙家中的大臣虽人言为战王所杀,可究竟怎么死的,方棣通清楚得很。

这一句“杀天下而稳千秋,不予王侯论将相”,皇上做得特别彻底,不论是暗杀还是莫须有的罪名,他都不择手段得紧,若是自己稍稍放权一点,下一个暴毙在家的,可能就是他方棣通,还有一家老小。

七年前皇上十四,方时正幼,需人辅佐。他与沈蚩联手扶他上位登基,在他决定帮扶月凛天登基时自己也想过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可月凛天是所有皇子中除去月烛溟最适合做皇帝的,可没想到……

是他们不对,若不是七年前他们在月凛天心里埋下了一颗名为忌惮的种子,朝堂何故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月烛溟有胆有谋,为人正直,在朝堂动荡时便请命上了战场,大臣们纷纷朝先皇谏言立月烛溟为下一任储君,月烛溟却言他为将,理应挥汗洒血于战场,别人都在京都勾心斗角想要做这一代帝王,他却宁愿死守边关也不回京一趟。

为将,他战王称号名副其实;为帝,他却是不愿。

这些年来,他最错的事,便是成为当朝右相。

方棣通看着堂中四子,除了方时镜,谁还懂他分毫呢?所以他将方时镜派离京都,远离这是非之地。

“难道你想造反不成?”方时镜沉声喝了老二方时非一句,方时非心在朝堂,一直想大展身手,他爹却一直压着他,这次动荡于他而言是机会。

方时非闻言立即沉了脸,目光有些怨怼地盯着方时镜,旋即看了眼方棣通的脸,他爹没有说话,却也知道四个儿子中,方时镜最得他爹青睐。

其余两个都未有官职,能看出风云变幻,到底不知其中究竟如何。

方时骁与方时岭分别十九与十六,方时骁习武,方时岭习文,两人性格却跟他们二哥全然不像。

方时非曾与沈云景交好,颇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来。

他不服他爹偏心大哥,暗地里为自己筹谋未来,他爹不帮他,那他便自己往上冲。

“二哥,你少说两句。”方时岭拽了拽方时非的衣袖,声音还带着少年气,示意他别再说话了,他们都知道二哥大有抱负,可却因为诸多原因而不得志。

方时非也知道自己此话颇为大逆不道,但他话已出口,现今又传出沈慕华要嫁与大哥的消息,那他这么些年的筹谋又算什么。

方棣通自然不知道方时非的这层心思,他只知道,现今沈蚩没了沈云景,他绝不可能借给他势。

可不给沈蚩势,下一个就是他方棣通了!

大厅一时间非常沉凝,方棣通觉得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是自皇上登基后便落下的毛病,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容我想想。”方棣通一时间也摸不准决定,忠心难鉴,事到如今,他们方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扫了一眼四子,“你们下去吧!”

“爹爹,你要保重身体啊!”方时岭向来心细,问道:“我去给您找个大夫……”

“不用了,你们近些天来莫要出门。”他不止要防着沈蚩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也要防着皇上。

战王那边,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战王不会对他们如何。

而月烛溟这边,沈牧亭今晚当真给月烛溟留了半张被子,但两人之间距离隔得也太宽了,这让月烛溟不由凝眉,小心翼翼把自己挪得近一点吧,却被沈牧亭直接一脚踹下了床。

月烛溟:……

沈牧亭防备的起来时那双眼中杀意肆掠,可在看清床下月烛溟委屈的神情时,沈牧亭才回过神来,道:“王爷,大半夜你躺在床下作甚?是我给你留的被子不够宽,还是你觉得床下更适合你?”

沈牧亭说这话的时候只是微微侧身,压根没有拉一把月烛溟的意思。

月烛溟:……

“想试试阿亭是否会心疼为夫。”

“疼,心疼极了,所以……”沈牧亭拍了拍床,“王爷还不起来?”

月烛溟这才撑着身子艰难起来,可方才沈牧亭睁眼防备的那一瞬,依旧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沈牧亭甚少露出杀意,他时常笑着,冰冷的笑,狡黠的笑,胸有成竹的笑……无论何种笑,月烛溟都喜欢得紧,可他还是最喜欢看沈牧亭发自真心的笑。

那一次的笑于他而言惊鸿一瞥,心都跟着颤动不已。

“王爷,睡吧,明日就能站起来了!”沈牧亭朝他靠了过来,把头搭在他的肩上。

于沈牧亭而言,本是不喜与别人靠这么近的,但是月烛溟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尝试过那次靠近而眠后,沈牧亭有种名为踏实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

今晚……今晚完全是意外。

月烛溟上来后见沈牧亭主动靠过来,心中那半分气郁立即烟消云散了,他轻轻抚着沈牧亭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似的,道:“睡吧!”

月烛溟没问他梦见了什么,沈牧亭不想说,那他便不问,他能等,等到他愿意说的那天为止。

沈牧亭喜欢月烛溟给他的这种感觉,给了他足够的私人领域,他们契合得好似天衣无缝。

翌日天明,沈牧亭起床的时候月烛溟就在他们卧房的窗边,手里捧着沈牧亭曾经看过的小人书,窗外是冬日的萧条,几缕阳光洒下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的侧脸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没了故作阴鸷暴戾的嗜血之感,反而透着几分清朗来。

听见动静他转头,被子里的沈牧亭衣襟半敞,方醒时还略带迷蒙,姿态慵懒又勾人得紧。

“几时了?”沈牧亭有点不想动,被子一拉又缩了回去。

“今日天气颇好,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月烛溟放下书,推着轮椅过来了。

沈牧亭发丝蒙住了半张脸,月烛溟伸手给他拨开,露出那双眼眸半眯的眼,忽然觉得喉间发紧得厉害,就连声音也低了下去,他道:“我想陪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