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兔死狐悲(2/2)

回过头看去,玄机站在上头,面无表情的道:“帮我把小九也埋了吧!”

兔死狐悲,人之常情!

霍青鱼埋到一半,呆了一下,抬起头冲着玄机道:“这是邪!”

玄机的顿住了,低垂下了头,而后乜斜霍青鱼,问:“有区别吗?”

霍青鱼想张嘴说什么的时候,玄机打断了他,“你没见过九尾,我不知如何向你形容,可就算叶轻驰,我想他也无法说清楚,这邪会不会比人还要有温度。最起码,这些人不是她杀的。”

霍青鱼半将信疑,但看玄机如此不容置喙的模样,霍青鱼侧首看了那些钢铁架,叹了口气将她们挪到另一边的坑,埋首继续埋了。

的确,最起码……人不是她杀的!

霍青鱼奋力的埋着坑,玄机则是踏足了这的崖底的每一寸地方。最后她找了一处山石红如血色,山壁又横亘了出来的地方跳了上去。

她从上面敲下了一块两指大的石头,坐在那山壁处,一脚蜷着,一脚则平放下去,拿着那块血红色的石头一直端倪着。

这就是她今夜去而复返的目的。

有了这石头,即便是出了这不荒山地界,应当也不容易被诛邪司的人查探到。只是,暂时隐蔽了安全的问题,那接下来她何去何从呢?

这是玄机目前最大的苦恼,总不至于,一直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还有,自己记忆中浮现出来,用生命救下自己的女子,到底是谁?

玄机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她是机械人的话,那么自己记忆中这个女子,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是个机械人,她用生命保护了自己……

所以,她在穿越过来之前,她们两人应该是被诛杀了才对。

“要是被诛杀了,可就麻烦了。”玄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麻烦?”

霍青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填埋好了那个大坑爬了上来,正好没头没尾的听到玄机这句话。

玄机登时戒备,将手按在靴子里藏着的匕首,转头却看到霍青鱼爬上来,在她身侧不远处坐下。他的头上身上皆沾染了沙尘,轻轻一拍,周围便烟尘四起。

玄机送开了手,稍嫌的伸出手挥了挥眼前的沙尘,问道:“埋好了?”

“嗯啊!”霍青鱼调整了个姿势,抬眸看她脸色,讷讷的不说话。

“怎么了?玄机触及到他的目光,心里不觉又沉了下去,暗中不着痕迹将手再度按在匕首上,准备随时动手。

可是,霍青鱼却赔笑了一声,“别生气了吧!我当时也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人还是邪,诛邪司那家伙太小题大做了,下次我保证无论如何不去怀疑你。”

原来说的这事!

玄机松了一口气。

她瞥着霍青鱼,此人朗目如星,心思澄明,本来也没多少坏心思。早先是为了晾他一晾,这会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没有怒意,反倒是多了一许惆怅。

她问:“那如果,我要是邪的话,你是不是也会和诛邪司一样,杀了我?”

霍青鱼被问愣了,看着玄机此时正儿八经的模样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嘿了一声,“别开玩笑了,我连你都打不过,更别说邪了。”

听着,她笑了笑,“不是说的,普天之下,诛邪吗!”

反倒是霍青鱼,在听到玄机这话的时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外面世界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得轻松,却也沉重,“我们世世代代固守不荒山,想走也走不出去。邪别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它,我又不是诛邪司的人,何必誓死诛邪!我这辈子只想安安稳稳过好这一生,等我娘退了之后,接过她的刀,守护好村子就行。”

“你们是守墓的?”玄机记得刚才霍青鱼在填坑的时候有提过一嘴,“守谁的墓?”

霍青鱼干笑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朝着山壁靠去,“听说这里有龙脉,可谁知道呢,又没有人见过,只听老一辈的人这么说。”

“为什么走不出这里?”

玄机发现,这个村子的人看似平平无奇,身上神神秘秘的地方还挺多。

“诅咒。”霍青鱼简单回答,“不荒山的人都身负诅咒,这辈子离不开这片地界。”

“诅咒!”玄机但觉得好笑,“这种东西,你们也信?”

身为现代人,只信科学,诅咒这么神乎其神的东西只不过是封建社会为了蛊惑人心而说的。

“自然是信!”霍青鱼见玄机这付好笑的模样,一着急坐了起来,“不然世世代代这么多人,为什么没人能成功离开?”

霍青鱼说着的同时,刚好瞥见了玄机手里的红石,他将头一歪,“你拿这红石做什么?”

“呃……”

玄机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想拿块石头放在身上躲避诛邪司的人!

不待玄机开口,霍青鱼已经率先伸过手去取过那块石头了,“这么大的石头,不嫌硌得慌?”

玄机但想阻止的时候,霍青鱼已经从腰间取了个水壶,给红石沾了水,开始在石壁上打磨了起来,玄机这才作罢。

这次换她靠在石壁上小憩了。

霍青鱼这人安静不下来,仔细的打磨着那块红石的时候,还一边问道:“你说诛邪司的人千里迢迢跑这里来诛邪,是不是这里真的有问题?”

“可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邪啊,今晚算是长见识了。”

“诶,你说邪到底和人,有多大区别?我今夜见那九尾的眼睛里,她就像是活的,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情感,有喜怒悲哀。”

霍青鱼磨着磨着,顿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再回头看去的时候,玄机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闭着眼睛睡着了,霍青鱼怕吵着她,这才闭上嘴,安安静静的磨他的石头。

冷风吹下,周围尘沙也落了地,周遭又一片清明。

玄机其实没睡着,只是心里烦闷,不想继续和他瞎讨论下去,但他有一句话玄机却是听在耳里的,他看到小九的眼中有情。

邪……也有情吗?

那叶轻驰呢?那尊杀神一样的男人,他呢?

玄机想要在这个世界安稳的活下去,就必须知己知彼,就不得不去在意这个世界人与邪之间的微妙关系,她不禁开始琢磨起叶轻驰这个人!

叶轻驰!

叶轻驰!

夜色凝成冷霜,落在叶轻驰的肩头上。

伸出手去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从那上头有微不可见的一根白色毛发掉落下去,挥挥洒洒的,最后安定在尘埃中。

抬起头望去,夜色寂寂凉薄如水,这片土地的贫瘠超乎叶轻驰的想象,从小在上阳京畿长大,在这之前几乎难以想象,居然还有地方贫瘠到寸草不生的地步。

放眼望去,千里一片荒凉。

唯独他此刻带着手下的人驻扎的地方,一棵苍天的大树意外的繁茂,树冠之大覆盖方圆几里,他让手下的人隐匿藏身,自己则在这棵树干上休息。

靠在这斑驳的树干上,借着树叶稀稀拉拉斑驳投下的月色,他唯独此刻才敢将眼眸里的波动给展现出来。

没有人知道,在斩杀九尾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去直视小九的双眸。

他从小在诛邪司里,接受最大的训练就是固守本心,不为邪所迷惑,可……他却在踏入不荒山,飞舆失灵了之后,彻底沦陷了。

上阳京畿物宝天华,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没有见过,他几曾放在眼里?

叶轻驰从来没有想到过,那冰冷冷的钢铁架,那仿生人的身体诱惑自己的时候,她与自己的炙热贴合的那一刻,竟然是会销魂蚀骨,万劫不复的。

那时候,他已浑然分不清到底小九是人还是邪了。

所以,他必须杀了小九,保证自己的本心。

那只是妖邪之术罢了!

叶轻驰低下头,看了一眼掌心中一直攥着的那小块芯片。红崖客栈一役,其他邪的芯片全部焚毁,唯独这一块……

叶轻驰眼中有痛苦,有犹豫,最终他将腰间挂着的棱形镜取出来,将飞舆上设置的小巧机关一按,飞舆便打开了。

他将那块芯片放进飞舆里面,再将机关关上。

将自己,将所有,全部藏匿在这茂密的树冠下,不教苍天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