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命格(1/1)

翌日天将露白时,许楝就醒了。她躺在卧房的床上,身上已然收拾干净。想来是下人找到了自己。

瞬然间终是明了,为何古往今来从不乏借酒消愁之人。只是宿醉,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般难受;不过额角有些许胀痛。

此刻一觉醒来,人清醒不少。想起自己的长子,想起父母尚在,想起了眼下和前方。只是在主夫下棺时,下人们断续续的哭声里,有一模糊处,被从未曾有过的直白和鲜明的摆了出来。

这让她忍不住抚着棺椁呢喃,“小芽,为何我不想哭?”

没有人能给她回应,只有回程时正门口站着的黄裟老僧,让她再次将此事模糊敛藏。

那是护国寺的高僧,法号浮辛。上前去,见只见手上拿的是檀珠,口中念的是命格。“有邪云压覆,噬曦遮曙,弥东之新生道。是为大凶势啊。敢问施主,家中否有襁褓赤子?”

许楝识得浮辛,本想稍做招待,却被发此问。于是答道,“家中小子确只月余。”

“那便错不了,错不了。许施主,你我尘世尚有一机缘,小僧今日特来了清。贵府中往东瘴气增稠,有碍初生之日。故而与府中生机朝气相克,若有襁褓之儿在主位,乃致命之势。”说罢,浮辛眉头稍蹙,向东长看一眼。

“还望高僧明示。”许楝有些不解。

“此处向东有相克之人,若不尽早清扫,府中公子,恐有生死之忧。小僧言尽于此,不宜多言。施主还请早做打算,这便是告辞了。”

东院

一夜间江氏着了凉,嗓子变得沙沙的,人也整个难受得很。小厮在一旁自责没有压紧窗户,又心焦该如何是好。在这府邸,最担心的就是生病,任你有银两也没处使。

江氏安慰他不打紧,只叫他别把小公子抱来,自己也离他远些,都莫要过了病气去。

小厮不放心,就把小公子哄睡了去,坐在榻前守着他。不时挑些闲话故事什的,说与他解闷。江氏靠在床架上,盯着照在地面的几缕光束,突然一滴泪落下。紧跟着两滴三滴,决堤之势。

“公子,这是怎么了。”小厮一时无措。

“昨夜…梦见了些许人,就想起了些许事。本不想哭的,怎么隔了一夜,反而到如今哭得如此不堪了。”江氏轻轻的说着,又怔怔的流着泪。

小厮起身站近了些,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哭吧,不打紧。好好哭一场,如今有了小公子,往后可就不能再哭了。”言罢找来一块帕子,拂去眼前人满面泪痕。

直到了第二日午膳,东院来了一行人。有管家,有主院的一等丫鬟,也有别院的粗使丫鬟,就是不曾见半个主人。江氏才惊觉,昨日种种,又算得了什么。

那晚他当真做了梦,梦里他站在门外,门内人声嘶力竭。

“你?你又算得上什么。如今你开口,是否有想过兮儿甚至连一句爹亲都未曾听到!”

江氏想,这就是命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