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2/2)

“陪二哥一起。”,正恺半点都不容她拒绝,“去收拾一下,我下楼等你。”

十来分钟后,云书走出楼道,往左一拐,就看到正恺正站在旁边的空地上抽烟,路灯昏暗,他手指里的那截小烟头,忽明忽暗的闪。

云州人都好花,兰亭序每排房子前,都交替种着桂花树和海棠树,正恺站的地方,顶头正是稀稀疏疏的海棠枝干。

云书走过去,轻拍了他一下,正恺什么也没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他身材欣长,步子也大,云书拽了他一下说:“二哥,走慢一点,我有话要说。”

正恺只要是跟她在一块,总习惯微微朝她倾着身,眼下也是,所以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随着他们的晃动,交交错错的相缠。

“张爱玲有一篇很短的散文,你读过吗?”

“什么?”

云书说:“爱”

正恺摇头,“那你给二哥说一下吧。”

“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生得很美,一个春天的晚上,她穿着件月白的衫子站在门口的桃树下,对门的年轻人走过来,轻轻的跟她打了声招呼,说:噢,你你也在这里吗?”

正恺听的云里雾里的,“这,就完了吗,然后呢。”

云书的脸庞在冬日的寒风中,清冽的像一块白玉,“后来,那个女孩子被亲眷拐卖了,去作妾,一生都是在惊险的风波里活,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十五、六岁时的那个晚上,桃树下,以及那个年轻人。”

正恺哦了一声,实在是体会不出什么,他是典型的直男,喜欢一切热血的东西,篮球,武侠,科幻才是他的最爱,这种略带矫情又文艺的调调他从来看都不看。

云书停下来,看他两眼,“你一点没有要说的吗?”

“啊······那,她,这究竟想表达什么呀?”

云书说:“人和人的相遇相守都是讲缘分的,多一步不行,少一步不行,得刚刚好才行。”

正恺认真看着她,默默的品味这句话,突地就打了个激灵,感觉有股寒浸浸的凉意涌上他的后背,他不知道,他跟云书之间是不是刚刚好,要是多了或者少了一步,是不是就变成路人了。

想到这,他用力攥了攥云书的手,这时,也就到门口了,云书想挣开他,让他去取车,但正恺死抓着没放。

车子过了隧道,正恺仍旧是陷在刚才的情绪里拔不出来,云书看了他一眼说:“二哥,我刚刚跟你说的那番话,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也刚巧站在了花树下,我才想起了那篇文章。”

正恺看着她,看着她,然后无声笑了,“早知这样,我不站那儿多好······吃什么?”

云书想了想,“去夜市行吗?”

正恺眼睛一亮,“太行了。”

云州夜市最红火的地方,当属南郊的西关大道,这条路特别长,卖什么的都有,有时候连杂耍也有,正恺把车放好后,和云书走到北边一个蓝色的塑料棚子里,这里面散落着好几家小吃摊,他们两人转了一圈,在中间的一个小摊位旁坐下来。

云书和林蝉来过这里几次,老板娘应该认出了她,笑眯眯的问:“这次吃什么?”

“我还是牛肉米线,放很多豆芽,米线少一点。”,她转首问正恺,“你呢,二哥?”

正恺看着老板娘,严肃的说:“我也一样,放很多牛肉,米线随便”

“呃······”,老板娘尴尬的用手搓了搓围裙。

云书噗嗤一声低头笑了出来,她推了推正恺,“干什么你。”

正恺有点无辜,“怎么了,不行吗?”

“行”,云书瞪他一眼,站起来走到隔壁摊位点了一些烤串,再坐回来的时候,她见正恺的头上沾了好几粒类似白色泡沫的东西,就朝他弯弯手,让他把头低过来,她一点一点的给他往下揪。

正恺说:“今天在车间里待了一阵儿,肯定是那时候弄上的。”

这时,摊位上的男老板把炒好的菜往盘子里盛,一拧头看到正恺他们两人这么亲密就呵呵笑了笑,开煤气的时候,他离得有些近,火轰的一声弹出来,险些烤到他眉毛,他老婆见到了,踢他一脚说:“当心啊,要是毁了容,看谁要你。”

老板娘用铁镊子,一手镊着一锅煮好的面线,放在云书他们面前,切成薄片的红红的西红柿,两颗脆生生的小青菜,还有一块白嫩嫩的豆腐,缀在浓浓的汤汁上面,每一眼都是香喷喷的人间烟火。

男老板个子高高,长相也不差,就是看上去有些骚,他斜眼看着他的女人,“你稀罕我就行啊,外面的那些小妹妹再浪,也比不过我老婆的被窝暖我的心。”

她老婆看了看云书,然后红着脸掐了他一把,那老板更得瑟了,边颠勺边瞅着他媳妇唱:

请你尽情摇摆,忘记钟意的他,你系最迷人噶,你知道吗?

云书低着头挑了几根米线,“要是能像他们那么好,就是做一辈子贫贱夫妻也没什么”,她把小砂锅里的牛肉片夹给正恺,正恺用筷子挡住,“你少给我丢人啊,我那是开玩笑,笨死。”

云书还是给他,“我从小不爱吃这东西,只爱海鲜”,这其实是实话,“我爸妈以前也是做小买卖的,就,卖”,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鱼丸、虾饺什么的,我爸爸可能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只做了几年就发起来了,后来跟人合伙买了船,贩卖生鲜后,挣得更多了。”

这时,隔壁把烤好的串子送了过来,云书随便拿起一串,“他看上了小沙那边,理发店的一个女的,那个人样样都没我妈好,可我爸······”,云书摇摇头,“所以卓云生老说我爸贱”,她顿了顿,凑到正恺跟前,“二哥。”

“嗯?”

云书抿了抿唇,“今晚的事,你别告诉我哥,我高考前那一次,他差一点”,那件事发生后,卓云生非得要弄死卓伟,得亏谢远一直拦着。

正恺嚯地抬头,“你高考前怎么了?”

云书看了他片刻,“没什么······,我哥这人太冲动,有时候控制不住脾气,哎······”,她急于转移正恺的注意力,又把话题饶了回去,“要是我爸一直没钱,可能就出不了后来的事了,我也不会年纪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可见,男的有了钱······”

正恺直起身,看她一眼,“云书,二哥告诉你,其实,男人这方面好与不好,跟有钱没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男人没钱的时候要是坏起来,可能”,他抱起双臂,“要比有钱时的坏,还要严重残忍的多。”

旁边老板娘啪的一声拍了一把大腿,“大兄弟”,正恺吓了一跳,她看向那女人,意思好像在问,你叫我?

女人点点头,“说的太对了,你看那些个为了骗保费把老婆推下悬崖的臭男人,都是要本是没本事,要长相没长相的穷/逼。”

云书听了她的话,和正恺相对着哈哈笑了笑。

两人从夜市回到小区,已经过了零点,一走出电梯,云书的步子就有些沉重,正恺牵着她打开门,云书想开灯,他不让,他捂着云书的眼睛走到客厅,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好了。”

眼前已不是她走之前的乱糟糟的样子,而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只要是能摆的地方都放上了鲜花,云书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仰头看着正恺,“你什么时候······”,她只记得,之前正恺在吃饭的过程中,抱着手机刷了会儿微信,或许就是那时。

正恺问:“喜欢吗?”

云书点了点头,正恺弯腰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姑娘,希望你一晚上都能睡在好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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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恺的心愿是好的,但事实恰恰相反,云书在梦魇中渡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后,发了一身的疹子,医生说,这是受到强烈的刺激导致的,她下午到了学校,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上周高二年级段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全校前五十名中,云书的二·六班占了十五个,而且,杜衡还是全校第一,这让云书感到有些欣慰,但是,她的好心情还没持续到晚上放学,就让后来发生的一件事给毁灭掉了。

下午第三节课是大扫除时间,夏敏敏来办公室找她,这女孩子还没说几句话就哭上了,云书问她怎么了,夏敏敏红着脸抽抽搭搭的说,男生宿舍那边给她起外号,叫她小珍珠。

夏敏敏长的很招眼,学校里喜欢她的男孩子不少,他们这个年龄正是蠢蠢欲动的时候,压也压不住,但小珍珠······,云书一开始不明白这个称呼有什么值得哭的。

待夏敏敏磕磕巴巴的给她解释清楚后,她瞬间被气出了一腔怒火。

她问夏敏敏:“谁给你起的?”

夏敏敏抹了抹眼睛说:“夏璃还有别班的几个男生,除了我,他们还给董环环和韩素也取了,都是按照那,那,那什么”,夏敏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胸/大胸/小”

云书说:“你把夏璃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