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比武招亲(1/2)

练武场,顶着九月的凉风接下大哥出其不意的回马枪,池蘅笑着收刀入鞘。

‘两兄弟’比武拼杀和平日切磋不同,旨在模拟擂台上的凶险,提高随机应变的能力。

痛痛快快打了两百回合,池英面露赞赏,拍她肩膀:“好样的,阿蘅!”

不愧是池家武学天赋最高之人,他有预感,阿蘅终有一日会在武学一道达到惊人成就。

以往与大哥过招,池蘅输面大赢面少,江湖历练半年,浅浅见识过刀剑撩起的血雨腥风,生死关头打磨出的实战能力不可同日而语。

她现下还不是大哥对手,听到这话并不自满,俊俏发红的小脸大汗淋漓,她朝池英抱拳一礼:“辛苦大哥了。”

池英笑着摸她发顶。

清和抱碟看他们‘兄弟’二人兴冲冲地分享战后感悟,眸低垂,纤纤玉指往碟子捏了一粒晶莹剔透的果肉。

葡萄入口,抬眼再看两人还在‘你摸我头,我拍你肩膀’,心道:这葡萄确实酸。

她醋罐子都要踢翻了,阿蘅还在和她大哥站在太阳底下聊天,池夫人啧了一声,忍不住去想阿蘅究竟随了谁。

想当初阿衍追她的时候机灵得很,各种花招层出不穷,那两年她一出门,各家贵女见了她都得酸上两句才罢休。

轮到她女儿,被人暗慕还不知,池夫人眯着眼睛:果然动心早的那人多受累。

实在看不过眼身边的姑娘一声不吭吃葡萄,池夫人招招手:“阿蘅!”

“哎?阿娘唤我了。”

此时池蘅才注意到阿娘身边坐着清丽温婉的美人,眼睛一亮,用了比寻常更快的速度近前来:“阿娘。”

她看向清和,笑意愈甚:“清和姐姐。”

清和放下白瓷碟:“过来。”

池蘅上前两步近距离瞧她,葡萄的汁水润湿她的唇,下颌尖尖,颈若新雪,她看得一时入迷。

呆模呆样池夫人根本没眼看,一甩袖子,悄摸摸走了,没打扰两人卿卿我我。

她算是看出来了,清和这姑娘心里清楚着呢,该清楚的清楚,不该清楚的……

她心口一跳,回想她先前之语:惊是惊艳,喜是欢喜,阿蘅做了什么惹得对方惊艳?

这事容不得细想,她摇摇头。

走出两步,回头一望,却见沈姑娘托着阿蘅下巴悉心拭汗,她直呼没眼看,逃也似地走开。

两家婚事过了明路,就差池蘅在招亲那日打败所有人,没人在这时煞风景碍眼。

池英、池艾领着左右在池夫人之后离去,偌大个练武场,除了退远的丫鬟小厮,只剩下她二人。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入耳,池蘅仰着小脸:“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知会我?早知你来,我就不和大哥闲聊了。”

她一语误打误撞解开清和先前吃葡萄吃出的醋酸,清和捏着帕子擦拭她鼻尖细汗:“来了没多久,知会你做甚?你比你的,我看我的。”

话是这个理儿,小将军眉一扬:“姐姐,我厉不厉害?”

“厉害。”

一张小脸重新恢复干净清爽,更添少年人热血激昂的英气,她拉着池蘅就坐,杵在身边的柳琴早早备好清水供她净手。

青葱纤细柔嫩的指节被水洗过,池蘅望着那双玉手半晌移不开眼。

“来尝尝,都是我挨个剥开的。”

一碟子去了皮的果肉,池小将军见了不由心疼:“这么琐碎的事以后教下人做就行了。”

圆润多汁的葡萄喂到唇边,她张开嘴,光顾着欣赏美色,入口的葡萄竟忘记嚼。

等清和回过神来提醒,只听‘咕咚’一声,她竟囫囵着咽了。

池蘅玉白的小脸噌得涨红,屁股着火似地蹿起来,指着自个喉咙:“姐姐,我、我怎么咽下去了?!”

要说幼年的池小将军吃东西最怕什么,池夫人肯定会笑着道:最怕吃葡萄不吐葡萄籽,吃鱼不吐鱼刺,但凡带皮的,带籽的,带刺的,都得为她剔得干干净净才肯乖乖入口。

说起来这还是池大公子少时做的糗事。

为防止幼弟乱吃东西,故意编出半本子精怪故事吓唬见吃的就往嘴里塞的小将军。

池蘅急得脑门又在出汗,清和哭笑不得,禁不住想她的阿池六岁前到底是怎么艰难长大的?

怕看人生孩子,怕吃葡萄不吐籽隔天肚子里长出一棵葡萄树。

清和忍笑安抚:“无碍的。”

被她柔声哄了会,找回被吓跑的理智,小将军白嫩的耳朵也跟着红了。

她自觉丢人,趴在桌子默默捂脸。

“我幼时比你还怕这种有籽的东西,生怕不小心咽了,种子发芽,长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撑破肚子。”清和趴在她耳边:“为此还偷偷躲起来哭过呢,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这事委实新鲜,婉婉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那时我四岁……”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恰如香露凝在清晨的鲜花,池蘅耳尖发痒,等不及想听后续,脸从臂弯亮出来,睁着含笑求知的眸子:“然后呢?然后怎样了?”

“然后啊,嬷嬷找到我,说我无意吞下的每粒籽都是在为我挡灾,因为上天喜欢纯真无害的孩子,会保佑她们逢凶化吉。”

“是吗?”池蘅眼神透着向往:“这说法真有意思。”

“是有意思。两月后比武招亲,这粒葡萄籽,会提前带走阿池所有霉运。”

“不错!”小将军精神振奋:“婉婉,你再喂我一粒,方才吃太快,都没尝到滋味。”

“嗯。”

她不再为误吞葡萄感到羞窘,清和从果盘拈了一粒圆润可爱的果肉喂给她。

瞧她吃得开心,心里也跟着开心。

其实她半真半假编故事骗了阿池。

四岁那年嬷嬷找错方向根本没找到她,她躲在墙角看两只猫打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着自己活不久了,连今晚最喜欢吃的桃花羹都吃不到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爱吃甜腻腻的桃花羹,一心为她的嬷嬷也年老逝去。

“姐姐,你也吃。”

池蘅眼里藏着闪烁的星光,令人见之忘忧。

一碟子果肉被她们吃完,池大将军从不远处走来,她掏出帕子抹去唇角汁渍:“姐姐,爹来了,我先去了。”

“去罢。我也该回了。”

柳琴柳瑟搀扶自家小姐离开,池蘅目送她远去,凉风吹来,她用手搓搓脸,转身朝练武场走去。

“准备好挨揍了吗?”

池小将军并不畏战,手握唐刀,刀锋出鞘:“尽管放马过来!”

池蘅在府里轮番接受苦训,兰少师府,又一人倒下,兰羡之收功吐纳,对地上内力耗尽的死人不屑一顾。

感受到浑身暴涨的功力,他对两月后的比武充满信心:“若此时教我遇见池蘅,爹,我有信心取他项上人头!”

兰大人满意这样的回复。

草戾身为江湖中人,江湖中人靠着一身武功行走天下,没了武功,活着无滋无味。

他不理解侄儿宁愿拼着后半生做个废人的代价都要取胜,严肃提点道:

“身体好比容器,每个人身体能容纳的内力是有限的,除非你开拓筋脉,提高容量,否则一味贪多只会因真气混杂无法相融,对自身造成不可回转的伤害。

此法有伤天和,只可逞一日之勇。到了第二日,内力溃散痛苦会让人生不如死,便是熬过那苦,终生都不能再动武,犹如废人。你若反悔,现在我还能为你散功。”

“我为何要悔?”兰羡之抬起手臂感受被内力充盈的快感:“我这一生,追名逐利,哪怕考中状元心里都不得满足。我想走向更高处,娶天下最美的女人,得享权势。这些,我很快就能做到了。”

他好歹记得不可在【草楼】楼主面前得意忘形,躬身道:“还要多谢伯父传授侄儿此法。”

他沉溺其中,为一朝得意贸然斩断后半生习武的可能,此举目光短浅,草戾那些年见多了这样的人,不再多言。

十一月的比武招亲,不止池家、兰家在紧张地准备,其他武将家的孩子也在摩拳擦掌,勤加习武。

比武招亲,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陛下为成全新晋宠臣的折中之法,一石二鸟,断去池沈两府结亲的可能。

聪明人都不敢横在皇家和将军府之间,参选之人多是抱着以武会友的打算。

池蘅乃将门子,其父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如今朝堂一半武将都是池衍一手提拔,池家功勋赫赫,是当之无愧的将门之首。

武将家的那些孩子谁敢和大将军之子相争?

争是争不过,他们一没兰羡之的胆子,二没陛下的宠信,浑水蹚不得。

但到底是御批的比武招亲,没人捧场岂不是落了皇家颜面,扫了镇国大将军颜面?

各家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深秋悄然而至。

十一月,距离比武招亲还有十二天。

隔着一堵墙,【绣春院】的主子已经提早穿上过冬的白裘。

她这副娇弱模样隔三差五出现在池夫人面前,常惹得池夫人明知她心机深沉,还是忍不住大发热心。

“隔壁又送来一份蒸糕,说是池夫人亲手做的,给小姐尝尝。”

也的确是尝尝,小孩子巴掌大的蒸糕四四方方切成八小块,不多,刚送过来,表面还冒着热乎气。

进入深秋,露重霜寒,清和前两日又小病一场,病体未愈不好乱跑,窝在院里仔细休养几天。

庆幸的是,许是半份寒毒到了池蘅身上,这个秋天她只是小恙,度过的还算平顺。

小米蒸糕被送到眼前,清和放下暖手的手炉,清波潋滟的眼睛噙着几分暖笑,细长签子插.在蒸糕,她小口尝了,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有这样厨艺精湛的阿娘变着花样做小食,也难怪阿池幼时挑嘴。

想到池蘅,她面上晕开笑:“将我书房几日前画好的【破阵图】给池夫人送去。”

“是,小姐。”

用一份小米蒸糕换来一幅战意腾腾的破阵图,池夫人坐在屋子津津有味地赏画,越看越觉得占了人家便宜。

本来送蒸糕只是举手之劳,做蒸糕不费事,作画可是细致活。

更别说清和身子病弱,做一幅画比旁人需用的时长还多,她受之有愧,转而目光被画中景吸引。

盛京武将家的孩子,能画出‘杀伐、破阵’意境的,少有姑娘家。

如此说来,她这位‘准儿媳’还真不简单,病弱之身,心气不小。

她不由喟叹:阿蘅究竟走了什么运道啊,糊里糊涂就得了姑娘家比金子还宝贵的芳心。

正想着,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将军三两步踏进门:“阿娘,蒸糕呢?快喂我两口,我快饿死了!”

“……”

她进了门,看见桌上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蒸糕,两眼冒光,浑如饿死鬼投胎。

唯一出息的是,是个吃相斯文的‘饿死鬼’。

池夫人那个愁啊,忍下到了嘴边的话,问道:“今日在你爹爹手上过了几招?”

池蘅急着说话,端起手边温茶润润喉。她精气神足,眼睛明亮:“娘不妨猜猜?”

池夫人但笑不语,小将军等着她问,她偏不问,新鲜劲头过了,她老老实实道:“八十招!最后一招若非爹爹使诈,我能撑到百招不败。”

“使诈就对了,上了擂台谁和你讲究君子之道?娶媳妇是大事,你清和姐姐余生幸福全压在你身上了。”

“我晓得。”

说到这,池蘅不敢张狂:“还有十二天,我会加倍努力。”

她接连吃了五六块小米蒸糕,大口喝去三盏茶,肚子里晃荡的全是茶水。

爹爹给她一刻钟休息时间,她不急着出去,瞥了眼池夫人还未收起的【破阵图】,眉间瞬间染了喜色:“是婉婉画的,她技艺又精进了。”

六岁后她没少翻墙跑去【绣春院】看她作画,对她的笔法门清。

曾有一次去早了婉婉不在,她等得无聊,趴在长桌睡得昏天暗地,醒来不小心打翻放在一角的墨汁,墨汁脏了她的衣服和脸,还毁了婉婉放在一侧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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