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八(1/1)

已经通过了所有的训练,所以他已经是一名老a了。夏天独自呆在宿舍里,打包好了本就不多的行李,坐在顾少铭曾经睡过的下铺,他觉得恍然。三个月的时间太漫长又太快,当他以为顾少铭已经走了很久的时候才现发,其实他还在的时的那些画面依然清晰。紧急集合的哨声再次响起,很多人几乎是错愕地背着行李飞奔出去,夏天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背起包,反锁上门,灵活地跳到窗口再关上。他不是第一个到的,也不是最后一个,一如往常那样。齐桓恶狠狠地训斥着他们,然后他们从这栋住了三个月的破旧的宿舍楼里搬到了对面干净整洁的老a宿舍。昨天晚上的那顿饭上,袁朗告诉他们,他们已经通过了所有训练成为了老a一员,但今天齐桓还有其他人的表现告诉了他们,他们仍是外来者,不被接受的菜鸟,就像部队里嘲笑新兵列队站姿时旁观的老兵们。老a的宿舍条件很好,两人一间两架床,上面是床铺下面则是橱柜和桌子,还有一台看上去相当时髦的电脑。和夏天同舍的叫石丽海,用夏天的话来讲,他是一个漂亮男人,从眉角到下巴的轮廓如刀削斧刻般,眉宇间正气凛然,站在那里就是一座高山,不可动摇。他的话不多,只草草介绍了两句关于宿舍的构造和他自己在宿舍里的习惯,夏天敬礼,然后将自己的行李放下。他带来的东西不多,一些换洗的内衣,几本书,几个装着照片的相框,还有厚厚的一叠信纸和信封。这让他的桌子和橱柜显得空荡而没有人气,像是随时准备着离开那样。石丽海没有再与夏天多话,而夏天也并非多话的人,这个宿舍里只能偶尔传来石丽海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夏天写信时的声响。夏天的生活并没有因搬了宿舍就有什么改变,他们仍要完成那些他们已经习惯了的训练,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只了辱骂,改成了无视,以及活动范围由一栋楼变为了整个基地。但9名患难过来的队员却被老a们刻意地隔离开来,甚至是在一张餐桌上也无法好好的说话,他们一个隔一个地坐着,他们仍无法融入这个集体。39号,哦,是吴哲少校为此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弄出套“私聊战术手势”,比如说用左手三根手指抓下巴就是指训练结束后左翼楼侧第3层楼厕所碰头;又或者竖起食指点住嘴唇上下小幅度移动就代表有烟,可分脏。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吴哲的小小发明的确令其他人的心理多了些安慰。但让夏天感到欣喜的是,训练强度并没有之前三个月那么密集,他发现自己有了空闲的时候,于是基地里的靶场成为他空闲时最大的乐趣,就像在军校时一样。他拿着最新的95枪族一把一把地换着射击,在a大队里,子弹无上限,他甚至从武器库里领了反坦克狙击□□架在那里享受着子弹炸裂时那沉重的销烟味。就在夏天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有尽头的时候,他们突然被集合起来,坐上轰鸣的运输直升机暮色下的机场已经早早打开了导航灯,许三多几个刚出机舱,就被接应上一辆越野车。几个老a正在卸下另一架直升机上的物资,吴哲诧然看着那包装箱上的标志:“核生化防护?!”“一级战备,全都给我闭嘴听见么!”齐桓没有耐心地吼着,他的声音里透着些与平时不一样的味道。夏天看着他,坐上了越野车,上面摆放着几个厚重的包装箱,印着斗大的几个英文字母:nbbsp;夏天的英文不错,他知道这三个字母不是电台也不是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nbc是核武器、生化武器、大规模毁灭性杀伤武器。他听见齐桓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离战争只差了一步。所有人都集中在大会议室,室内很暗,很多人来来回回地走着,布置着大型放映银幕,夏天这9个新人只干坐在最后看着,事实上他们已经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合适了,所有人都紧张不安着,可是没有人顾得上他们,一群菜鸟,几颗南瓜,不会有人向他们解释什么。没多久,铁路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说道:“你们中队长外出未归,此队暂由我代理指挥。”他示意播放视频。画面突然出现,质量不是很好镜头晃动得厉害,主持人的话语急切而没有章法,她身后的厂房在她说话的时间里突然爆炸,零星地说着类似恐怖分子、炸药、挟持等字眼,直到有名军官冲上前去阻止,画面变成雪花。铁路着着一片安静的会议室,道:“你们刚看到的新闻没有播出,临播前被卡了下来,考虑到此事公开会引发的社会动荡。以下是新闻媒体并不知道的情况,被劫持地存放了磷、钾、硝大量易燃易爆化学物质一万四百五十七吨,刚才的爆炸只是示威,但已经导致厂内通道完全无法供车辆使用,也就是重装部队无法动作……我想你们明白事态的严重,即使没有那些炸药,仅燃烧释放的剧毒气体足够让x市成为死城。”他的表情严肃,紧紧皱着眉头,仿佛看到他的兵身处现场时会遇上的种种险境。“歹徒没有提出任何要求,这是最棘手的。市民正在疏散中,周边的军队也已经出动。我们基地已经有分队抵达现场,希望他们能解决危机……但是你们中队的防化装备也已经送到,随时做好准备。”灯再次亮起,铁路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参谋快速地离开。晚餐就在会议室里解决,老a们没有太多的话语,各个集结在一起选择自己习惯的放松方式,屏幕上不断重复播放着关于本次事件的详细情报,以及世界上曾经发生过的各种各样的爆炸事件。夏天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动弹,连睡觉都不敢。“这是…真的假的?”吴哲的话里透着心虚。成才看了看他,只仰头喝了口水,没有搭话。“别考虑太多了,吴哲。”夏天嚼着没什么味道的饼干道,“不要试图去怀疑它的真实性,它只是个任务,而你必需完成它。”吴哲窒了窒,才又说:“你说得对,可是,我还年轻。”夏天听出了吴哲语调里的苦涩,头一次上战场,面对的却是一场不亚于战争的任务,年轻的少校感到了害怕。但他却没有害怕,夏天心底异常的平静,仿佛眼前的这些东西亲不足以危害到他的生命一样。他看着许三多发着愣,不言不语,看着吴哲絮絮叨叨,看着成才试穿那件三防装备。他突然道:“有什么呢?最多不过一条命而已,如果你觉得你贵重那么它至少价值20万元,如果它不怎么样,至多不过一块四毛而已。”所有人转过头都盯着他看,好像在看一个奇怪的东西,而夏天没有自觉地闭上眼睛,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天刚刚微亮时,所有人都集合起来,换了三防装备,坐上越野车奔赴事发地。每四人一个小组,每个小组带一个新人,夏天是a组,许三多c组,成才e组,吴哲g组,他们同一辆车。齐桓带许三多,他黑着脸训斥着把自己全身都笼罩起来的许三多,而同车的其他老a则带着悻悻地表情看着笑话,似乎这样能减轻他们此时的负担。a组的行动组长是石丽海,他领着夏天一组人从厂房侧面的一个下水道进发,打开井盖时一阵浓密的黄烟冒了出来。“含氢钾化合物。浓度致命”a2淡淡说了一句。“跟上。”a1做了个战术手势。“每分钟报告一次自己的方位,完毕。”“a2在a1左后方,完毕。”“a3在a2后方,完毕。”“……a4跟进,完毕。”夏天在防护服里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这是一个年代久远的防空洞,但堆积着大量的化工废料,浓烟不断地涌到眼前,隔着防毒面罩的视线总有些不习惯,前面的人影模糊不清,耳机里是小组其他成员有意无意的废话聊天。“a1,我们这身东西不会有问题吧?”a3笑嘻嘻地道。“a3,你会被后勤组活剐的,这东西大价钱了。”a2回道。“是哪儿弄来的知道么?”a3“好像是美国货。”a2“啧,我支持国货。”a3“有本事你现在脱。”a2“把我看光了,可是要负责的。”a3“保持频道清洁,别这么多废话,注意脚下,跟上。”石丽海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忽然石丽海停下脚步,把手举至头上,屈曲手肘,掌心盖着头盔顶部。夏天知道这是a1叫他作掩护,他是狙击手。夏天向对方作了个握拳的手势表示明白,端着枪卡在对方身后做出待击姿势。夏天听见耳机中队友的呼吸声,烟雾太过浓厚,他看不清两米外的东西,忽然枪起大作,细听发现其中有ak的声音,但夏天不敢轻易动手,这种视线情况下他怕误伤队员。突然一阵摇晃,防空洞剧烈地震动着,头顶上方不断掉下土屑,只听轰隆一声,洞顶塌方,掩盖了除夏天之外的队员们。“a1请回话。”夏天急忙跑了过去,“a2a3,听见请回话。”夏天有些慌张,他跪在那里不停地扒着土,试图寻找队友的踪迹。“a…a4…”石丽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和a2a3都在下面。”“石丽海?你在哪里?我现在救你出来。”夏天加紧了手上的动作,但笨重的防护服此时阻碍了他的行动。“冷静点。”石丽海的声音没有变化,仿佛此时被埋的并不是他。“a2和a3暂时昏迷了,不过还留下点空隙,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是么?可是下面空气不够吧。”夏天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呼叫指挥部,我叫人来救你们。”“我叫你冷静听见没有。”“可是…”“没有可是。”石丽海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格外刚强。“你别忘记你是个军人,你有你要完成的任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撤回去,二是继续任务。”夏天愣了愣,然后长久长久地没有出声,只能听见耳机里自己还有呼吸。“我知道了。”他说,然后站了起来,重新调换了频道。“呼叫指挥部,这里是a组,重复,这里是a组,我们在577点遇上塌方,现已有3名队员被困,请尽快派人抢救,重复,有3名队员困在577点,请尽快派人抢救。完毕。”夏天重新端上自己的狙击□□,摸了摸自己事先放在小腿边的56军刺。他看了眼堆起的泥土,然后叹了口气。“a1,你知道么,18号南瓜离开的那天,是我的生日,他说他原本想给我庆祝一下,哪怕只是两个人哪怕只有一句‘生日快乐’,可是他必需得走,他来不及跟我说完就已经不见了,所以我失去了未来所有生日的权利。我会继续这个任务的,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请记住,凶手不是拿着ak的歹徒,而是这个基地,那个教官,他叫袁朗,他使我一无所有、身无长物,所以现在,我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