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七(1/1)

刑讯训练把队员们折腾狠了,袁朗和齐桓总算没黑心黑肚到立刻要他们再起来加个餐的地步,这个晚上他们睡得异常安稳――或者说是不安稳,没有人能在短时间里摆脱死亡的阴影。铁路的办公室里挤了几个人,包括袁朗、齐桓,还有今天作为刑讯训练小组负责人的施松涛。“情况怎么样?”铁路没有看手里的报告,直接问了袁朗。袁朗吐了口烟,揉着鼻梁显得有些憔悴。“根据他们每个人的性格特征,施组长选择了最有针对性的方式。目前看来,效果显著,而且今年的成果很不错,11个人有4个都评到了甲级以上,5个人乙级,只有2个人低于乙级。”铁路抬抬眉,这个成绩的确出乎意料,这个训练通常是要正式队员参加过至少一次的实战任务后才会开展,而且并非特种兵就足以在这个训练上得到漂亮的成绩,事实上,许多人在连续三次无法达到乙极标准之后就会被劝退了。“那么小施,具体如何?有没有特别需要关照的?”施松涛就是那个为夏天做训练的医生,他仍是在作训服外穿着大褂,手里拿着一本报告,声音很低沉,没什么起伏。“低于乙级的我就不作考虑去分析了,乙级的也没有特别的地方,都是属于虽然还达不到标准时间但总体来说没有问题。这次训练成绩让我比较意外的是到了甲级的队员,虽然给了甲级的成绩,但四个人的平衡都不是很理想。”“怎么说?”“39号,他心智坚定,能超乎预期地控制自己的思维,事实上他的教官在第二阶段的审讯时没有问出任何有意义的答案,这点哪怕是老队员都未必做得有他好。但39号忍受力不强,对他的测试采用了药物提高疼痛敏感度,但他的坚持低于标准时间3个百分点。与他相反的是,42号忍耐力是排在第一位的,但他的控制力却是最后几位,对他的测试采用了最为难以忍受的电击刑讯,他甚至忍耐住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电流也没有意识崩溃,可是在审讯时完全无法抵抗带有诱导性的问题,简而言之42号是个极易被套话的人,即使是在非主观意愿的情况下也有超过一半的机率泄露情报。”铁路看了看袁朗,而对方则无所谓的笑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继续吧,剩下两个怎么样?”施松涛换了个姿势,拿起铁路面前的那一大缸子茶,牛饮地灌了一大口,再吐了几口茶叶沫子。齐桓几乎不忍再看铁路的脸色了,这可是今年的新茶啊,道地的雨前龙井,托了人从南边儿送来的,这简直比牛嚼牡丹还焚琴煮鹤啊。施松涛就像没看见似地继续拿着报告道:“14号的训练是听取了袁队的建议直接采用低温生理盐水注射,效果很显著,14号虽然耐力很好但持续时间不长,当然这是有一部分是心理原因致使体温下降过快而导致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14号的问题在于他神智不清时无法控制自己,但他会下意识地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这样看来如果有一天他被人俘虏,他的下场有80%的可能性是死于刑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下场没有第二种了。”“那41呢?我看他挺好。”齐桓插了嘴,他负责对41进行审讯进行观察。施松涛眨眨眼,忽然笑得有些古怪。“41很好,袁队跟我说过41可能会是最早放弃的那个人,但事实上他完成整个训练的时间是最久的,我把他关在小间里,他撑了3小时19分26秒,把他拖出来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审讯过程中他对于问题的回答很有技巧,把你们教给他的那些关于编造假口供或是虚实相交的信息的技巧都用上了,我给他的分数是最高的,甲级一档。”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那个“小间”究竟有多“小”,只容许一个人站着,活动范围只能让人进行原地转圈,无法蹲下,无法抬起手臂,棺材都比那地方要活泛些,只有顶上一支15瓦的灯泡亮着,有些人站在那里不到半小时就会意识崩溃。袁朗没有做出什么评价,只是看着手里的报告出神,吸完一支烟后才抬起头道:“就留9个人,铁队。”铁路又翻了翻眼前的档案和分析报告,一边看一边摇头啧啧称奇。,又看了看突然变老实的袁良道:“说实话,你那套暴君计划让我看了都摇头,我这些天一直在等着你那队人马起义。四十二人居然没有一个人退出,这让我惊讶。”“因为他们都是精英,都是强者,所以他们比别人更努力更倔强。”袁朗道。“就这么定了吧。”铁路合上成绩档案,“咱这死老a要多几个人了。”袁朗又从铁路面前顺走了一支烟,还是中华的。他道:必死者,可杀也;必生者,可虏也。铁路问他什么意思。袁朗说:“我可以凭我的冷静干掉那些跟我拼命的人,凭我的勇敢俘虏那些贪生怕死的人,我真正害怕或者说我真想要的,是那些热爱生命却勇往直前的人。”“我还不知道你是个真正的老兵油子,我是说你怎么会想起说这句话?”袁朗顿了顿,然后才道:“想到了一些人,然后又想到一些事,所以就突然想这句话的”铁路笑笑,又说:“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袁朗说:“我不放心,我要能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好,那么我同意了。”夏天正坐在食堂里,只剩下9个人的列队看上去有些不忍目睹,没了当初那人多势众的气势,在最初的时候,他们这些受训人员在食堂根本就没法好好吃一顿饭的,一分钟内,能吃多少是多少,所以一度夏天已经不知道用筷子是什么感觉了,再后来进行异食训练时更是什么东西都吃过,进行侦察训练的时候在森林里有什么吃什么,找得到兔子老鼠什么的那都是美食,更多的时候得找野果子甚至是风干了的鸟屎。现在眼前的十人圆桌上菜式丰富,甚至还摆了几瓶酒,齐桓坐在那里,仍是冷冰冰的脸。“就这张桌,不想坐的走人。”于是所有人都坐了下来,带着一点无措,正经危坐地在那里,腰背笔直。没有齐桓的口令,所以仍没有人动手。袁朗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对不起,因为拿些东西所以晚了。”他拍拍许三多,“许三多,坐你旁边成吗?”也不等许三多答话,他坐下,“为什么不开酒?连虎,表演一下徒手开瓶的功夫。”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有一种过于明显的违和感。夏天突然反应过来,没有编号,是的,袁朗叫了42许三多,叫了连虎。“是的。”袁朗咬开了瓶啤酒道,“你们又成人了,你不再是42,你是许三多,你也不是11,你是连虎。”他一个一个地指了过来,“你叫成才,你叫黄自强,你叫吴哲,你叫佟立国,你叫薛钢…你叫夏天。以后,你们在任务中也许会用代号,但在自己的地方,你们都叫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还在疑惑,他们都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袁朗拿出了一摞狼头臂章放在桌上道:“刚才是拿它们去了,你们的臂章,以后你们都得佩戴自己的军衔,对了,还有,欢迎你们成为a大队的一员,9个死老a。”仍是沉默,夏天看着袁朗,然后头一个伸出了手,拿起一个臂章也没有怎么看,然后收到自己口袋里。“可以吃了么?”夏天只问了这一句,袁朗点头,于是他拿起筷子,一开始没拿稳,夹起一筷子肉的时候还掉了下去,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袁朗和齐桓,夏天的手顿了顿,仍重新夹起来。他慢慢的嚼着肉,似乎在尝味道,等咽下去之后只闷闷地道一了句:“食堂的肉……我还能有什么期待。”吴哲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看着袁朗,收敛着表情。“怎么不吃?不相信我?我会开这种玩笑,或者说,我把你们训傻了,就夏天一个人还保持着正常的智商?”“报告教官。”吴哲站了起来,“人经历太多的坏事就有不相信好事的权利。”袁朗哈哈大笑,“怎么了?我做了很多坏事么?”吴哲表达了自己较为正面的想法,而夏天突然看了看他们,咧嘴笑了笑,让人不舒服的笑法,让吴哲觉得自己的行为言论非常之傻。“教官有没有做坏事得看你我对于坏事的定义。比如说待人接物没有礼貌这一点于我就是件坏事,因为那显得没有教养,而我为了这么个词受了二十一年的教育――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袁朗定定地看着他道:“那怎么办?我已经不是你们的教官了,我本来想做你们这支分队的分队长,可你们现在不信任我。”吴哲眨眨眼:“您保证您不会再蒙我们么?”袁朗毫不犹豫说:“再说一遍,三个月的训练,或者说审核期已经过去,你们现在正式成为老a的一员,以后你们和他”他指齐桓“没有区别。还反应不过来?好吧,再多说点吧,我坏,坏得是有目的的,我是比坏人还坏的好人。”夏天冷漠地看着他,然后道:“你是想说,你制造的这些难以容忍的东西,都只是为了磨练我们,为我们创造一个逆境?”袁朗道:“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加入老a吧,这是你们的理想,然后我要让你们的理想碰上一个非常惨痛的现实,从来这起你们就要靠自己了,没有安慰没有寄托,甚至没有理想没有希望。而从这里边走出来的人,才是我要的人。”吴哲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听突然听见一阵铃声,来自袁朗身上,是一个精巧的新款手机。他转个身接了电话,然后夸张地笑了几声,说些虚伪不着边际的话:“是我,干什么?陪几个小南瓜吃饭呢,你请?你请我能不来么,行你说在哪?我这不是还没吃么……好,就来,我这就来。”他边走边打,最后几个字在门外传来,然后响起了车声。于是餐桌又一次沉默,夏天能感觉得到吴哲的错愕以及隐隐地愤慨,所有人都样僵直地坐着。齐桓扫了他们一眼,“怎么?还等我给你们敬酒么?”于是他们生硬的举了举杯,开始没有声音的吃饭,而那个号称“恶的善人”的教官有整整一个月没有出现。夏天把所有的话都放在了心里,没有必要说出来,他只是觉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