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祸水(2/3)

在书院里被夫子责罚之后,转而来他这里诉苦,可怜兮兮的,说不了几句,他便开始心疼,着手替她写罚抄的内容,检查背诵时,又默不作声地放水。

把人纵过头后,彻底没了脾气,万事依着她。

在顾宜宁无法无天的路上,陆旌没少出力。

顾汉平气地头大,但碍于他的身份敏感,又发不了火,只能任顾家出了这么个胸无点墨的女儿。

小姑娘十分懂得趋利避害,知道有些事顾汉平不让,就来找他解决,久而久之,对他愈加依赖。

而他,也得偿所愿,把人拐回了自己家。

陆旌看着眼前认真写字的侧影,神色似被镀上了一层柔光。

顾宜宁拿着毛笔,回头看了一眼,催促道:“继续念呀。”

夕阳西下,将满地的白雪染红。

室内,厚厚的一摞奏章也已全部批完。

顾宜宁伸了个懒腰,摊在椅子上,膝盖故意撞了下陆旌,而后做戏,很夸张地揉了揉手腕。

陆旌失笑,端起面前的小碗,喂她用饭,沉声问:“明天还来不来?”

她点头,“当然要来。”

“平时不是只跟五天就够了?”

顾宜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有些尴尬,以前她是总拿陆旌当掩护,现在在渝州,自己依然被保护地很好,姜家人没胆量做出伤害她的事,她根本遇不上危险。

但是,还是习惯性地过来找他。

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很舒服,也很欢喜。

不过现在陆旌好像在有意赶她离开。

顾宜宁能感觉得到,她垮下眉眼,揪了揪衣袖,“五天怎么能够,小夫妻本就该日日黏在一起。”

陆旌没说话,此时从北疆过来的人马已经在桦门台住下,怕是又要给他添乱。

小姑娘已经在先一步打探他的行程了,“明天你要去哪里?”

他如实道:“烨门台。”

“我也要去。”

陆旌微一斟酌,对上那道灼热的目光后,喉咙中的“不准”两字到嘴边时,转而变成了“好”。

顾宜宁垂头窃喜,悠然地晃了晃腿。

就知道陆旌不舍得拒绝她。

“去了之后我不会惹事的。”

她小声打保证。

陆旌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顾宜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我以前惹的事,有一半是被我父亲怂恿忽悠的。”

顾汉平这个人,很是鸡贼,一双儿女中,儿子看起来很听话,实则内心主意大,把阳奉阴违玩得炉火纯青,当时看不出来门道,都是在很久之后,才会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他当初居然干了那种事。

女儿似乎娇纵任性,然而很好拿捏,且将自己的父亲视为天底下最无所不能的人,对他很是崇拜,傻乎乎,说什么信什么。

有的人天生讨人喜欢,顾宜宁便是如此。

在她很小的时候,顾汉平便打起了女儿好人缘的主意,经常指挥哄骗她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欺负”别家小孩。

总归她可爱,意识到自己弄错之后,道歉的态度也十分诚恳,很轻易就能获得原谅,接着再重新恢复友谊。

顾汉平便打着替女儿赔礼道歉的幌子,掩人耳目,去人家府上商议朝事,或笼络人心,或拉帮结派,以此完成自己的目的。

长久下来,顾家小女儿的声名远扬,顾家的基石也越来越坚固。

顾汉平从来不教她迂腐的纲常女德,只逼着她多读书写字。

顾宜宁稍微大点后,能看清楚事了,觉得父亲是个大奸臣,自己是帮凶,一家三口只有哥哥清清白白,总担心会被抄家株连九族。

虽然她和父亲有罪,但哥哥是无辜的啊。

她读的书很多,也很杂,是个半吊子水平,不能一字一句背下来,不过大致意思都懂。

当时读了蛮多鬼怪志,里面的因果报应,生死轮回,恶人自有恶报,十八层地狱之类的故事说得神乎其神,她信了。

神神叨叨地劝了顾汉平一番后,顾汉平若有所思,听得频频点头,继而把她送去了寺庙,说去去她身上的邪气。

顾宜宁要气死了,为了不让全家人下地狱,为了不牵连哥哥,跟小菩萨一样到处去行好事,广结善缘,对每个人都好,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全都帮。

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求着父亲和哥哥帮。

那段时间,碰见困难后去拜她比拜十里八方的佛祖还要显灵。

再后来,才发现顾汉平跟其他大臣比起来,是对百姓最好的那个。

顾宜宁想起以前做过的傻事,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脖颈和锁骨处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她不断安慰着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必要在喜欢的人挽回形象。

反正无论做什么也拧转不了陆旌对她的印象。

毕竟她和陆旌相识,也是从碰瓷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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