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结局(2/2)

“我让你闭嘴!”他急急打断她。

其实根本就不用她说明,她对魏谨言和对他的态度如此鲜明,让他想忽略都难。

奈何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所以他不愿意承认。

她呐呐噤声,别开眼看向那一盏点亮的壁灯,起初她还疑惑为什么这种阴暗狭窄的地方还没有熄灭,这会儿她才看清,里面放着的是一颗夜明珠,灿烂的光辉比灯光还要明亮得多,让通道内亮堂得仿如白日。

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更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静谧无声得有些让人害怕,徐九微刚开始还能保持镇定蜷缩着身子,没多久双腿就麻痹得失去知觉,她将手合拢放在嘴边,呵出热气,借此让已经冻得僵硬的手指能舒展开来。

莫蓝鸢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她,看到她冷得浑身战栗,忽而有种报复的快感,甚至非要用言语将对方刺伤才甘心:“你喜欢魏谨言,那你可知道你如今落到这不田地,都是他的杰作?”

徐九微一怔。

没有错过她眼中的迷茫,他冷笑道:“无缘无故城楼上怎会发生爆-炸,这一切不过是魏谨言早就设下的陷阱。”

徐九微闻言沉默了一瞬。

莫蓝鸢的话,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几日前她最后见到魏谨言时,他告诉她,只要三日就会让一切都了结,那时她不明白他所说的了结是何意,如今她知道了。

魏谨言想要的不是皇位,也不是权势,他是想毁了这座王城!

至于莫蓝鸢,魏谨言恐怕是想让他在这场爆-炸里彻底死去。

徐九微一直都低估了魏谨言心中的阴霾,他看着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淡然模样,以至于她都快要忘记了,他的心中一直有着复仇的念头。

“我知道。”过了许久,她轻声说道。

他动了动唇,哑然无语。

两两无言。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周遭越来越冷,兴许是掉落到这里时被石头嗑到了,头顶一阵隐痛,加诸长期处于这种近乎封闭的地方,她的眼前一阵晕眩,控制不住地就想闭上眼睛昏睡过去算了。

就在她冷得浑身都快失去知觉时,莫蓝鸢突然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扯入怀中,衣料摩挲间响起沙沙的轻响。

徐九微浑身一僵,想要挣扎,却因为他恶声恶气的话而停住不动。

“不想死就别动!”

他略微调整了下姿势,将她完完全全纳入怀中,没有去看她瞬间变得复杂的眸光。

她被迫靠在他怀中,脸埋在他的胸口,差点忘记了呼吸。

感觉到她的脑袋在怀中蹭来蹭去,他冷冷地叱道:“别动!”

“我快要……被憋死了。”她闷闷的声音传来,似乎都快窒息了。

他抚着她背部的手蓦地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按住她后脑勺的那只手稍稍放开了些。

总算能好好喘口气了,徐九微顾不得还被他抱着,努力平稳着呼吸……

明亮的光挥洒在狭小的一方天地间,徐九微不知是冷得失去了意识,还是太困,很快就陷入沉眠。

闭上眼睛前,她模模糊糊想着,也不知道魏谨言如今怎么样了……

莫蓝鸢的目光一直放在对面的石壁上,看着那不断滑落下的泥水发怔,仿佛那是世上唯一值得他注目的东西,当感觉怀中的徐九微突然安静下来,他低头看去,才看到她睡过去了。

“你倒真是心大得很。”他低低嗤笑着,微凉的手指却温柔地撩开她脸上那一缕挡住眼睛的头发。

夜,还长着。

***********

一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被困在地底下的徐九微和莫蓝鸢来说,无疑是极其难熬过的。到了后半夜,气温骤降,莫说身子骨极弱的徐九微,就连长期习武的莫蓝鸢都觉得快要受不了。

尤其是……

在这种情况下,徐九微发烧了。

从未照顾过生病的人,看着烧得满脸绯红的徐九微,莫蓝鸢有些难得的手足无措。

“水……”

她无意识地低吟出声,干涸的唇瓣轻抿着。

莫蓝鸢抬头看了看头顶顺着石缝里滴落下的雨滴,几乎都顺着石壁变成泥水滑落下了,怎么也不可能喝得下去。

沉默着凝视着她许久,他抽出腰间的一柄匕首,在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殷红的鲜血顷刻间就冒了出来。

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他将不断有血滴落的手腕放在她的唇边。

这会儿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有些不太清醒,徐九微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流入口中,下意识地就咽了下去,待到她尝到那腥甜的味道终于清醒时,挣扎着张开双眼。

“你……”

入目即是他流着血的手腕,徐九微狠狠一呆,慌忙推开他,哑声道:“你疯了?!”

不紧不慢将手上滴落的那一滴血舔去,莫蓝鸢忽而扯唇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虚弱:“面对救命恩人,你就是这种态度?”

她脸上骤然一白。

看着他仍然沁着血的手,她用力咬着唇,连发烧带来的晕眩感都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手忙脚乱地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她颤抖着缠在他的手腕上,最后绑好。

做这些时,他一直不曾推开她,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扇阴影,面颊上还有着未完全褪去的绯红,横生了一种涂抹了胭脂的艳丽感,刹那间,心笙摇动,他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低声道:“你……”当真要跟着魏谨言走么。

她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他,看到他愈发苍白的面容时脸色越发难看。

“你没事吧?”她忙抓住他的胳膊。

未说完的后半句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口,莫蓝鸢默然盯视着她。

她的惊慌失措他都在眼里,却不是因为真的担心他,更多的应该是愧疚。

“在浔阳城时,我救过你一次。”他突兀地说道:“后来你死在我手上,算是两清。”

徐九微不明所以,愣愣看着他的侧颜,不懂他为何忽然间要说起这件事。

“可是今夜……我又救了你,若不是我,你早就葬身在那场爆-炸里。”回头直视着她,他嘲讽地勾起唇角:“徐九微,这次你要拿什么还我?”

“我……”她语塞。

“若是你肯留下来,我就不与你计较。”

她错愕地睁大眼睛,抓着他胳膊的手不知不觉慢慢松开。

他正抬手抚向她微蹙的眉心,想要将那一抹忧虑抚平,却因为她的动作,指尖就此凝住,再不能触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回答已经不言而喻。

胸口涌起难以平息的腾腾怒火,他幽深的目光如锥直刺她脸上:“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他的手因为划伤,每动一下,就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腾痛,他仿若未觉,蓦地狠狠扼住她的咽喉。

徐九微从刚才起就怔怔看着他,哪怕他的手紧紧锁住了她的脖子她也未动弹,看向他的目中满是悲凉和愧疚。

他想要的,她给不了。

所以,就算他当真因此将她杀了,她大抵也不会真的怪他。

就像他说的,若是没有他,她早就死在那场爆-炸里了。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没有想象中的害怕胆怯,更没有求饶,她仅是用那种让他恼怒的眼神望着他,却让他陡然间失去所有力气。

收拢的手倏然滑落,她的身子绵绵软倒在他怀中,捂着喉咙处无声而急促地喘息。

“咳咳……”

莫蓝鸢低眸瞧着她,她这会儿狼狈得看不出一丝好看的地方,头发凌乱,衣衫被泥水弄脏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脸上好几处都是被蹭伤的痕迹,然而,就是这样的她,让他的喜怒哀乐都不由自主跟着牵动着。

心底溢出的是不可抑制的悲哀,这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她不会为了他留下,更不会为了他离开魏谨言。

不管他做了什么。

他的手指轻颤着抚上她的眼睛,喃喃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

眼前被挡住了所有光明,陷入一片黑暗,她听着他悲切的低笑声,无力闭上眼睛。

俯身,他与她肌肤相贴,鬓发相缠,他在她犹沾着血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那一个带着血腥的吻极其短暂。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开她。

“起来吧,该出去了。”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完全看不出前一刻还满含杀意要掐死她。

任由他揽着她的腰扶起她,徐九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处一阵抽痛,却远远抵不上复杂难辨的心绪更让她窒息。

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想将她留下,可是……她不能啊……

她做不到放下魏谨言。

所以只能辜负他。

************

在天将明的时候,莫蓝鸢将怀中的一柄短笛吹响,很快韩冰就带人将他们救了出去。

那一天,莫蓝鸢自从出了皇陵通道,吩咐韩冰将她带去魏谨言身边,就再也没有看过徐九微一眼,她亦没有回头去看他。

她没有问他,明明早就可以叫韩冰前来救他们,为何要过了那样久才行动。

答案显而易见。

魏谨言还留在原来的地方,他用手将那一块的泥土几乎都翻了个遍,红樱和林遥他们都快要看不下去时,徐九微被韩冰带了过来。

那一刻,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深深烙印在徐九微的记忆中,怎么也忘不掉。

那个总是一袭白衣的魏谨言,那个总是纤尘不染的魏谨言,满手泥土和鲜血,毫无理智地挖着那些碎石,任凭湛清他们怎么劝也不听。

她缓步走到他身边,在地上跪坐下来,颤抖着握住他还在不断翻腾着地上的那只手。

“魏谨言……”

他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着同样一身狼狈的她,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夜,却有种很多年没有见到的苍凉,以及失去的珍宝终于失而复得欣喜。

“阿九?”

他轻轻唤她。

“嗯。”

她低声应和着。

他用力将她纳入怀中,她反手抱住他,彼此间都没有再说话。

曾经野心勃勃,希望得到滔天权势。

曾经贪得无厌,企望拥有富贵满盈。

曾经满腹仇恨,连续三世无法释怀。

到现在,他终于发现,若是没有怀中这个人的陪伴,他无论得到了什么感受到的只有满心满室的绝望与恐慌。

再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了。

就如同他与她表明心迹的那一夜所想的。

这偌大天下,这无上珍宝,此刻……就在他怀中。

末章:无缘

那一天,从战场回去后,徐九微就再也没有见过莫蓝鸢。

她与魏谨言回了凌安。

一同去的还有苏放鹤和沐秦天夫妇。

冬去春来,转眼就到了四月。魏府庭院中种植了成片的梨树,此刻正值花期,白色的花朵开满枝头,有微风过境时,花瓣纷纷扬扬飘洒在空中,如同一场从天而降的雪。空气中萦绕着清清淡淡的清香,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有几片雪白的花瓣窜入未掩好的窗内,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打扰了沉浸在梦中的人。

脸上冰冰凉凉的,徐九微迷迷糊糊睁开眼,随手一抓,看到的就是几片梨花瓣。

她一手撑起身子看向窗外,看到不断飞舞着的雪白花瓣,不由得笑了笑,蔼然一叹:“原来梨花已经开了。”

余光瞥见床上的另外一人,徐九微眸光猛然滞住。

魏谨言还未醒来,双眼紧闭,白色的发如同雪一般铺撒在枕边,俊美的面上带着一丝恬淡的浅笑,即使是睡着了也未散去,一缕微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那张脸宛如温润的美玉。

说起来,不论过了多少年,每次看到这厮的皮相,她都觉得分外赏心悦目啊。

指尖轻轻在他的面颊上戳了戳,他仍然沉睡着未醒来,看得徐九微不禁玩心大起。

她故意捏住他的鼻子,他依旧不醒。

怎么捉弄他,他好像都没有反应。

“睡得这么死?”她趴在床上,疑惑地看着始终没有醒过来的魏谨言。

转念一想,他这几日整天都被某个好动的小鬼缠着,可能太累了也说不定。

她轻哼一声,看着这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眸光一转,俯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啧!”

咋了咋舌,感觉偷亲的滋味还是挺不错的,她又忍不住低头触碰了下,不过这次还未完全触及,原本睡着的人突然上前主动吻住她。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已经躺在了他的身下。

被吻得气喘吁吁后,她终于被放开,没好气地瞪着上方的人:“你……你干嘛装睡着了?”

魏谨言一手撑着额角,侧卧在她身侧,似笑非笑地道:“我还没说你偷吻我呢。”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听在耳中莫名有种撩人心弦的感觉,她禁不住红了脸。

“又想到什么事儿了?”他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唇齿间溢出几声低笑。

徐九微:“……”

她就知道,这朵黑莲花绝对是故意的!

徐九微霍霍磨牙,恨不得咬死他,这么想的时候,她真的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

他仅着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她用的力度并不重,不觉得疼痛,反而酥酥痒痒的,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阿九,你是故意的?”

“嗯?”她不解地眨着眼睛。

“真是要命。”

他扶额,轻笑着再次吻住她,而且半点都没有留情的意思。

“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呵呵,难道不是阿九故意撩拨我?”

“胡说!我哪有撩拨你……”

……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徐九微看着身边那个白衣白发,宛若谪仙的人,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

这厮根本就是朵披着人皮的黑莲花,还是会吃人那种!

“夫人,你再这样看着我,是不是今日都不准备出房间了。”察觉到她的视线,已经换好衣服的魏谨言含笑看过来。

徐九微唰地把头扭回去,眼珠摆得无比端正。

见状,魏谨言无奈地笑笑,走过去牵着她出房间。

穿过丛丛梨花树,到了前厅时,还未走近就看到苏放鹤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正在石桌前与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小童对弈,边下还边叫着:“不行不行,你不能吃掉我的黑棋!”

“叔公,你又耍赖。”小童清越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哪、哪有!我什么时候耍赖了。”

似乎最近的清晨总是能看到这样一幕,徐九微额头满是黑线,冲着还在跟苏放鹤据理力争的小童喊了一声:“阿凌。”

小童,也就是魏凌,今年五岁,魏谨言与徐九微的孩子。

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他规规矩矩放下棋子,拂了拂袖间的褶皱,方才温温雅雅小步走到徐九微和魏谨言的身边,一张雪玉似的脸上五官精致,与魏谨言如同一个模子刻出的。为此苏放鹤经常吼着这两父子就是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

“娘亲,爹爹。”

魏凌仰着小脸乖巧地唤了两声。

“与叔公争什么呢?”魏谨言一手牵着徐九微,一手牵着魏凌走进石亭,看到棋盘上那下得惨不忍睹的黑棋后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提到这件事魏凌就满脸严肃,低声道:“叔公老是悔棋。”

“喂!臭小子你瞎说什么!”苏放鹤一阵狂风似的冲到魏凌身前,因为身高差距太大,还特意蹲下身子与他面对面。

“就是叔公耍赖。”魏凌摇摇头,全然无视苏放鹤在拼命朝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在魏谨言和徐九微面前拆他的台。

“你这个小鬼头真是……”

想了想决定不与这个小屁孩儿计较,苏放鹤的目光放在魏谨言牵着徐九微的手上,恶寒地抖了抖肩膀:“都成亲五年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还这么腻歪,看得我这个老人家牙都要掉了。”

闻言,魏谨言淡淡一笑:“王叔,不如我来陪你对弈一局。”

苏放鹤:“……”这是威胁吧,他这侄子绝对是在威胁他吧,他都看到了那笑容里藏着刀光剑影了。

连连摇头,苏放鹤叹了口气。

这侄子什么都好,唯独只要说了徐九微半点不好,他就能兵不刃血把人解决掉。哦,现在还多了个小拖油瓶魏凌,惹到了他儿子也会如此。

“叔公,我不是小拖油瓶。”魏凌义正言辞地纠正。

苏放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抬头,对上魏谨言越发灿烂的微笑,还有徐九微那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方才知道刚才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苏放鹤:“……”

“啊!我忽然想起来了,我约了你岳父大人今日去品仙楼喝酒,我要出去了!”眼珠转了转,苏放鹤一溜烟就消失在梨花林深处。

徐九微看得嘴角直抽。

好像这一幕也经常上演。

每回都是苏放鹤欺负魏凌,或者口不择言说了什么,最后被魏谨言微笑着吓得落荒而逃。

沐秦天夫妇与他们比邻而居,两家离得很近,这也是为了平日里走动方便,所以苏放鹤跑去他们那边徐九微他们也不担心,随他去了。

“阿凌,妹妹呢?”往日里总是看到魏凌身边粘着另外个雪玉团子,就是魏凌三岁半的妹妹魏紫。

刚才苏放鹤说得不对,应当说,要是谁招惹了徐九微和魏凌、魏紫两人,都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娘亲,我在这里。”石桌后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魏紫扶着凳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张开手朝徐九微跑来,嘴角还粘着几粒糕点的碎屑。

“小心点。”看她快要跑下台阶时,徐九微连忙上前抱起她。

这两个孩子自出生起都不闹腾,魏凌从小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把魏谨言那副派头学了个十成十,奈何因为他还太小,看起来完全不觉得风雅,反而有些好笑。

至于魏紫,模样上来说更像徐九微,眉宇间却是魏谨言的样子,平时总喜欢粘着魏凌到处跑。她更好打发,除了吃就没有别的爱好,抱着一碟点心就能不哭不闹安静待着,所以苏放鹤老是把她忘了。

关于两个孩子的名字,说起来徐九微就一脸血。

魏谨言当时看到魏凌出生,随便来了一句,干脆叫“凌安”吧,徐九微差点跌倒。总不能因为他被封为凌安王,这里的地名叫凌安,就给自家儿子也叫这名儿吧。

后来,在徐九微的坚持下,好歹去掉了一个字,叫魏凌。

魏紫的更让众人无语,取这名儿仅是因为她出生那天,魏谨言抬头就看到院中的一株名唤“魏紫”的牡丹开花了。为此,徐九微无数次庆幸魏谨言不姓风,不然叫“风紫”,跟疯子没两样了。

转了转手中的折扇,魏谨言淡笑着看着徐九微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走进凉亭中。

所谓人世欢喜,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徐九微突然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怔然立在原地。

自从五年前离开帝都来到凌安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那时她还以为它自动解除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听到了它的声音,而且现在才说最后的主线任务完成。

难道是系统延迟了?

她啧了声,再次对这破系统表示了鄙视。

至于会不会对它的解除不舍?

徐九微表示:呵呵。五年前她以为它没了时就已经不舍过了,所以现在内心毫无波澜。

“阿九。”

身边的魏谨言低声喊道,她牵着两个孩子缓步走向他。

*********

帝都,皇宫。

圣上的寝宫里,太医和大臣黑压压跪了一地,宫婢和宫人低声抽泣着守在龙榻边。床上,年仅二十七岁的惠天帝已经病入膏肓,谁都知道,今日就是他的大限之日。

这位年轻的帝王登基的时候就未迎娶过任何女子,对此不少大臣曾经上书奏请他迎娶皇后,可他恍若未闻,甚至在一年前立下诏书,将他唯一的皇弟莫祁钰立为太子。

谁都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帝王临死的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他仿佛早已知道自己不会活得太久,连皇陵都早早准备好了,完工之日正是上个月。

莫祁钰坐在龙榻边,怔怔看着面色苍白的莫蓝鸢:“皇兄。”目光缓慢地移至他的弯曲着的手指,那里赫然是一支白玉簪,看上去样式颇为简单,唯有末端雕刻着一朵鸢尾花的图样。

旁人不曾察觉,莫祁钰却发现了,从五年前开始,莫蓝鸢在那场声势浩大的爆-炸中身体就留下了暗伤,这些本来是可以治好的,他却放任伤势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发展成了今日这样无可挽救的地步。

世人只道皇上万岁,没人理解,这位年纪轻轻,而且不惜逼宫篡位的皇帝,为何不肯让自己活得更久。

也许,是他终于厌烦了这个世间。

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得知何为情爱,那是天下至毒之物,他知药石无医,所以甘愿放弃。

也或许,仅是别的毫不起眼的原因……

是真是假,唯有他自己知晓。

莫蓝鸢勉强睁开眼,没有去看莫祁钰,也没有去看满殿的大臣和宫人们,捏着玉簪的手紧了紧。

他想,不知道得知他死了,那个狠心的女人可会为他掉几滴眼泪。

他嗤笑一声,无力地闭上眼睛。

那时,他想到的是五年前被困在皇陵通道里时,出去前,他突然转身抱住了她,恶狠狠地告诉她:“我不要你还我这一次的救命之恩了,徐九微,我要让你永远欠着我,最好下辈子都还不清!”

她呆呆地望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却大步走在前面,再也未看她。

后来的很多日子里,他也曾经想过,若是当初在凌安遇到她时就把她带走,那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最后成了他的未婚妻,那时他若坚持带走她,结局是否同样会改变?

可惜,无论他怎么想,都已经为时已晚。

——太迟了。

纵使他与她空有良缘,却终究无缘。

“为什么…你不选择我呢?”

艰涩地吐出这句话,眼角有什么东西悄然滑落,再然后,他最后的一丝意识终于远去……

……

刚进入四月的那日,当今天子惠天帝驾崩,殿中哭声震天,这其中有真心实意为帝王死去哀嚎的人,也有虚情假意做做样子的人,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未曾注意到,大殿之外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过。

“这几世轮回的孽缘终于过去了。”

摇摇头,君无夜叹息着穿过重重守卫,奇怪的是,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这个白衣银发的绝美男子从面前走过。

夜晚的风温柔而醉人,君无夜最后回到的地方是梨花冢,他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在那里,他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若是有人走近,便会发觉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如同徐九微因为剧情任务被困在大凌朝整整四世,君无夜同样是因为任务被困在这里。只不过,他与徐九微有着些许不同,他的目的就是让徐九微的任务完成,让彼此的执念破除,否则他将生生世世都困于此。

当然,这是他最后一次完成任务了。

一只夜光蝶在他的身边轻轻飞舞着,整个梨花冢常年不败的梨花瞬间衰败,洋洋洒洒的花瓣飘在空中,仿若雪花落下。

同一时刻,夜氏王朝的皇陵中,其中一间墓室中,正中间摆放着未封好的寒冰棺木,这里是清逸王夜扶风的墓穴。

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位清逸王的自进入这里,身体一直未曾腐烂,保持着原本的模样,毫无瑕疵的容颜,银白如雪的长发,绣着精致花纹的衣袍,分毫未损。

就在君无夜睡着的刹那,冰棺中的清逸王夜扶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知晚……”

他轻声念着那个名字,温柔而小心翼翼。

他被困几世,终于回到这里。

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过。

彼时。远在秦-王府的沈知晚手不知为何突然重重一颤,白瓷杯从掌中滑落,连带着温热的茶水摔在桌上。

“怎么了?”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侧首,逆着光看不清楚容颜,她只依稀瞧见那纤薄的唇微微抿起。

“没事,手滑了罢了。”

“呵。”

那人闻言低笑了声,冰雕玉琢般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的发,她看着这个传闻中冷漠嗜血的人眼中那一抹显而易见的温柔,微微一怔,尔后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唤出他的名:“非墨……”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到此为止,明后天应该会看看发番外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现世篇的番外,莫蓝鸢主角的。

结尾这里衔接的是新坑,君无夜就是里面的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