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第 97 章(2/2)

易震弘喝的醉醺,寻思着有理,竟也不着调的敲定了郁六的婚事。

好在酒醒后才惊觉酒后失言,赶紧派人查探了一番,亏得是个家世清白简单的人家,否则真给郁六身边徒添麻烦。

易静穗此时心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这丫鬟敢领着人到她跟前拿人,原来也是从三姨娘□□跑出来的一条走狗!

只是谁曾想才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原先小厨娘出身的,居然养出了这通身的气势来?

这是仗着未婚夫的势吗?

易静穗嘴唇泛起一丝冷意,仇莓却还在字正腔圆的在告诉她,“大小姐,这就算要卖,也得是她的主子做主才是!”

张姨娘听着觉得解气,寻思着这些年倒是没白费了院里的粮食,养的她倒是懂事了不少。

她正想发言,却被易静穗先声夺人:“你是仗着谁的势?敢在我的面胡叫乱吠!你主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妾侍,比府里的奴才能高阶到哪儿去?我即便是现在把她也给卖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说罢,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众人,其他听见这话,谁不得吓得魂都要飞了?

只恨此时为何自己要长着一对耳朵,偏偏还听了进去!

这听了进去又偏偏觉得这大小姐说的真是极对了!

叹!叹!叹!只惶恐若是惹得张姨娘在下人面前失了面子丢了威信,这脾性又总是秋后算账的主儿,她自不敢去寻大小姐的晦气,那他们便是第一个要倒霉的。

仇莓面上一赤,胸口起伏了一下随即又压了回去,只顾着眼前要紧的事情。

“小姐说的是,但如今是老爷发话要彻查这件事,一干人等皆是要受询问的,还望大小姐先将人交于小的先!否则郁——”

“否则怎样?翔带走我母亲一样也带走我?”她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像挟着闪电的乌云,只面露不屑的对仇莓冷冷一笑,“他郁六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提审我母亲!”

如果说仇莓之前还会对易静穗恬退隐忍的话,那在她贬低郁六之后,那点忍耐就真不复存在了。

她脸色一白,神色沉下:“小的们也只是听差办事,郁六也是听了老爷的话才请大奶奶去一趟,这一码归一码,望小姐莫要为难。”

“你倒是惯会捏着别人来犟嘴。本小姐为难你?为难你什么?因为郁六为难你吗?”

易静穗常年同张姨娘斗嘴,骂人从不带脏,却惯会诛心。

“你不过是个等了三年都未过门的可怜人,为难你我可于心不忍....”

言下之意却是:你不配!

仇莓像被人狠狠的撕开了遮羞布,下人交头接耳之声使其不经面露赤色,时而又泛着青白。

一直在那头纠缠的易荣硕此时哪里有功夫管这些女人们的斗嘴耍贫?他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救他父亲,可偏偏这群女人只会在一旁哭哭啼啼叽叽喳喳的。

他含着口气,冲着易静穗杀气腾腾道:“静姐姐若是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倒不如先想想办法如何进去!”

易静穗瞥了一眼这个堂弟,嗤笑了一声:“所以硬闯就是你的想出来办法?”

易荣硕尴尬的抿了抿唇,忍不住负气道:“那你的办法就是在这掐着一些小事不放?米铺一直是大伯父手里负责的产业,你作为长女自然清楚!你口口声声说他清白,可蓄意沽空米价去贱卖,若是说这事他半点不知情谁会相信?更何况他已承认此事,也由不得你不信!”

“住口!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父亲!”易静穗沉下脸,欲上前理论,却只见他又继续说。

“凭什么?就凭他做贼心虚!若不是做贼心虚,他怎会怕东窗事发,慌不择路的拆东墙补西墙,居然暗中卖掉了河南的铺面,连契约都是大伯父一手签下的,这些铁证郁六都已呈上,他谈何冤枉?明明是大伯父一个人干下来的事,爷爷还要迁怒我父亲没有看好账目,可即便如此我爹一直在言语间不断的包庇保护大伯父,现在连带着他都被关在屋里头生死不知!”

“我问你,爹是不是被大伯连累的?我们何曾冤枉你们一分!于他而言才真的是无妄之灾!”

他说道动情处,眼眶微红:“我奶奶确实要压走伯母的婢女不错,但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三房,也是为了快点将真相公之于众!事情已经闹到了如此的境地,若是大伯父心慈,就应该说出那价值数万银元的大米到底去了何处!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如今此事唯有伯母知晓,我们不从这下手,还能往哪里下手?”

易静穗只觉得冷,什么都冷,从脚底到大腿,从手指到肩胛,从鼻尖到胸口,冷的差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她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事情经过如何,她还能说不清楚吗?

亏空数万银元,大米不知去向,私卖易家产业,桩桩件件那个是不犯易家家规的?那件又是不触易震弘逆鳞的呢?

她不明白父亲这样做的原因,却很清楚如今这局势,对于长房来说已是无力回天的局面!

郁六呈上的证据,他松口的认供,她哪里还有脸口口声声说长房无辜?长房是受了陷害?

可面对易荣硕的质问,她已再不能有理有据的予以回击了,以往诡计多端的三房,竟也有机会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

真是何其讽刺!

她越想越凄怆,竭力的将袖口中的手掌握成拳,任由指甲陷进肉中,反复疼痛不知。

“不得对大小姐无礼。”一声充满霸道气息的冷喝声在后头响起,缓解了剑拨弩张的氛围。

郁六三步并作两步走,仇莓在瞧见郁六时,素来冷着的脸竟也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但随即又将自己的姿态端的更高,脸放的更沉起来,一派谁都瞧不上的模样。

储桃是深陷这场争执中最浅的人,大抵是觉着自己就是个三等的扫地丫鬟,如是时局再有多变,总归同自己的干系不大,该伺候谁照样伺候谁就得了,当下便有更多心思暗中观察起这波人来。

她瞧着仇莓那端的厉害的模样,总是隐隐觉着像谁,却又一时间想不出像谁,只觉的无论那站姿那瞧人的眼锋都是极为熟悉的。

郁六向易静穗抱拳道:“仇莓办事欠妥惹了大小姐不快,我会好生管教。只是大小姐,如今事情还未明朗,也不知夫人还要留在那许久....”

他顿了顿,换了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道:“还望大小姐先将莫嫣交予小的,好让她一同照顾夫人,我保证不会伤其性命!”

仇莓原是听着郁六一来便不问缘由的就要收拾自己,心中绞痛的都要滴出血来,后又听到郁六如此耐着性子对她婉言相劝,只觉利剑穿心也不过如此。

他何曾用如此的语气同自己说过一句?

以长房如今的罪行,易静穗受其连累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大小姐的位置保不保的住都是两说,况且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是从他手里呈上去的?

他郁六犯得着如此敬她?即便是颐指气使她又有何惧!

易静穗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郁六是在给她台阶下,以如今局势,莫嫣保不住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情,她如果还是强行留下,保不齐就真的要惊动爷爷,如果连带她也被扣下,那谁还能为至亲奔走?

她痛定思痛,当即下了决定,沉了沉眼眸,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已一片镇定。

易静穗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后转而对向莫嫣,不料她什么都还没说,莫嫣却抢先含着泪道:“小姐,夫人如今被请去问话,身边也没个人服侍,小的随侍夫人多年,她的习性自然是小的更为了解一些,你且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夫人的。”

莫嫣那里不晓得如今事情都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更何况夫人身子孱弱,性子温婉胆小,没她服侍她自己都不放心!

此事还何须大小姐开口呢?

易静穗听闻后面露羞愧,对着始作俑者没好气道:“郁六,我将莫嫣交给你不代表是我怕了你!是基于你多年来只忠于我爷爷的信义,我父亲的事情在没有盖棺定论前我母亲还是这个府里的大奶奶!如果你敢对她们动用私刑,就是瘦了一两肉我都绝不饶你!”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仇莓欲上前来同她理论,怎么就不饶郁六了?

这命令是大老爷下的,要怎么查这件事也是全听大老爷的吩咐,凭什么到了最后要郁六去背这锅?

“够了!”郁六手臂一伸,冷眼瞥了仇莓一眼,沉着嗓子道:“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大?少自作聪明!”

仇莓忍不住红了眼眶,却不愿意在易静穗的眼里失了体面,硬是将不甘和委屈隐忍下来,奋力的咬了咬舌尖,口腔弥漫开一股血腥之气。

郁六像是丝毫不以为意,又转眸目光森然的对着易静穗道:“请小姐放心,此事在老爷未有决断之前,郁六晓得分寸。”

他暗暗的瞥了一眼隔岸观火的张姨娘,眉头皱的更紧。

“但也请小姐安分守己一点,莫要再出差池!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郁六的话中之意易静穗怎会听不明白?

在拿回来账册和易德平认下这事情后,长房最后的结局已如同是锅里煎着的鱼,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如今只盼易震弘能顾及父子亲情,手下留情些罢了。

可她就是不能放任自流,他们长房的未来,还有她的未来,不能迫使她在此时放弃!

易静穗完全不理会郁六的话,只倔强的蹙眉同莫嫣交代:“告诉我母亲,一切有我,长房不会没落在我手里的。”

莫嫣一心想着易静穗对郁六说的那番话,心里只觉着暖心的不要,哪里还会说不信?

怪不得夫人常说大小姐虽是女子之身,遇事却是个杀伐决断,浑身是胆的性子,若是换做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怕已经是吓死过去的主儿了。

她泪水如同断线的珠,不断的滚下,只是呜咽的点头,紧紧攥着的她的手,千言万语,对道出了句:“承蒙夫人和小姐错爱,奴婢断不行背主之事!”

易静穗眼眶一热,却扭过身不再多言。

临走时经过仇莓身侧时,一双凌厉的眼锋落在了她的身上,那金枝玉贵教养出的气势是浑然天成的,自是旁人所学不出,哪怕是仇莓,也不禁下意识的垂下眸子,不敢与之对视。

“看在郁六的面上,我给你一个忠告!人目短于自见,故借镜以观形,凡事多学学你未婚夫,对你可没坏处。”

她即便心中极气极恼,倒是丝毫不敢再轻易开罪这位大小姐了,唯恐她要在郁六面前再搬弄她的是非来,只敢堪堪委下身段欠身道:“奴婢谨记。”

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张姨娘再见仇莓瞧见郁六像是老鼠见着了猫,立马萎了气势后就心里暗暗着急,眼瞅着这死丫头居然还顶着她的脸面去给易静穗欠身舔鞋,她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健步就想冲上去。

亏得其他下人拉的及时,否则真要上演全武行了。

她对着易静穗渐行渐远的背影破口大骂道:“你这大小姐是做到头了!这张利嘴也就此时可以嚣张了!待老爷将此事查明,我看你还摆不摆的了这易家大小姐的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