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 91 章(1/2)

梁珠离开徐青院子时已快日落黄昏,待回到别院时,那一丝夕阳恰巧从后头处卷起,照在那扇暗红细漆的大门上。

她从后门入,门一开,它就泻了一条淡光到后廊铺着四方形小块的花砖上,门一关,它不见了,只剩下一廊暮色,混着别院后院的天井里中的那盆梅花花香,向她扑来。

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她像是抬了一天砖的劳工,疲惫至极,倦意渐渐袭上心来,弥漫了整个胸间。

她歪歪斜斜的摸索着往前挪了几步,在天井的梅花盆景不远处寻了块大石头,背靠在哪,倦的哈欠连天,原只想休息一下下,没成想竟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睡到了几许,天边的厚云上早就裂开一条长缝,缝里的天空像她身旁不远处的井水一样的深,一样的澄,一钩半圆月正从云缝里钻出来,狭狭射一道静默的光。

梁珠觉着冷的仿佛落进了冰窟窿,凌乱无章的梦让她也随之沉沉浮浮,如同吃醉了酒的人,觉都睡不踏实。

粉梅艳丽动人的紧,层层的花瓣从内到外恰如一支沾了粉色的画笔在水里逐渐衍开,花瓣落在她滚烫的额间,上面还沾着露水,冰凉的很。

侵入肌骨的寒意中,梁珠方悠悠转醒。

但眼皮却沉得有些睁不开,她整个人像失了力气,只见那朦胧中,似乎有个人影在不远处晃动,正往她这处走来。

瞧那衣着打扮,走路的气势,梁珠一眼便知此人并非院里小厮。

她窒了窒,莫不是半夜三更遭贼了?

她大气也不敢出的望着那人,待他走到灰暗的长廊灯下,掀开盖在头顶上的黑色斗篷,一头微微曲卷的头发便露了出来。

那俊朗飘逸的脸上嵌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朝气蓬勃,那是同傅简幽深如古潭的眼眸迥然不同的,使人不觉也跟着充满活力。

梁珠是个颜狗,她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古话说的好,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今晚花前月下,欣赏下美男子又不碍着谁,主要还是免费的!

而无缘无故的被标上免费的左玉右此刻还浑然不觉,颇为自在的倚靠在廊庭的柱子边,对着钩月长长的呵出一口雾气,一缕缕白霭,像轻纱一样在他脸上荡开。

一阵风吹过,乱了他的头发,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容貌的和谐,真真是养眼的很!

如果后来的牛乐山没来的话,至少梁珠是这么想的。

“少爷,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牛乐山跌足追风似的,吊着一口气就从后头朝左玉右奔来。

少爷?梁珠纤眉一挑,原来是牛乐山的旧相识啊!

难怪这么晚了,还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出入别院。

反正都是熟人,梁珠正打算出去,可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禁想起早上刚刚遭了牛乐山的围追堵截的事情。

不不不,如今她对这傻牛避之不及呢!可万万不能在此刻跳出来,这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但她要是不出去,怎么自个儿倒是生出了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况且君子不干这听人墙根的事儿,反派不往往是在这个时候被灭口的吗?

但转念一想,她是君子吗?她是神棍啊!

反派?她是反派吗?她自带主角光环好吗!能熬死几个是几个!

于是又心安理得的靠了回去,决定等他们叙完旧再离开好了。

左玉右因嘴角坠着丝笑,显得那双眼眸也似笑非笑的,但笑意却不得眼底。

“双亲都不在顺烟观,这不想着快过年了,每年也就这点时间人少些,好走动点!就来看看你们。”

牛乐山听着倒也没觉得奇怪,还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左玉右又接着道:“对了,王瑜这几日有否到这里?”

牛乐山听着这名字眉毛都下意识拧成了一个结。

“那厮真活着回来了?”他语气里倒也一点不掩饰失望,接着又不甘心的问:“缺胳膊少腿了没?”

梁珠听到这里,不免都想给这傻牛竖起一大拇指,牛哥就是牛哥!可真是啥话都敢说!

只是王瑜又是谁呢?

是他们二人相熟的朋友?否则能这么问候人的,要么是关系好到不行,要么就是势同水火吧?

“哈,瞧你这是什么话?他这差事办的好好的,自然是全手全尾的回来了!”左玉右被牛乐山这话问的忍俊不禁。

这两人还真是对活冤家!

“啧!他奶奶的,还真叫他干了件大事了!”牛乐山大掌猛的一拍大腿,在寂静的夜里传出一声响动。

牛乐山凑上前去,接着道:“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俺到现在也没瞧见他来找俺啊!”

左玉右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许是怕了你,所以不敢来寻了吧?”

牛乐山也觉着是这个理,但又私下一琢磨,又觉得可能性极低。

当下他啧了一声,“嗬!你说这跳老泥鳅会不会是故意避开俺?保不齐又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俺挖坑等着跳呢!您没听主子说过吗?蛇会脱皮,但决不会改变它的本质!”

左玉右听后笑了起来,“你近来倒是同他学了不少,还会居安思危起来了?”

“那是!主子何许人也?那是俺再生父母!能掐会算跟个神仙似的,俺学他还能有错?”

说完,牛乐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动作像极了梁珠常看的动物世界里的一只大熊。

不待左玉右回应,牛乐山又摸了摸鼻子,指着头顶上的那轮钩月,无奈道:“当年若不是为了照顾主子,就凭俺这一身血性,哪里就干不了王瑜手里的活计了?又何须委屈自个儿留在易家,愣是给这些憨货当厨子?大材小用!”

一直卷缩在暗处犯困打浑的梁珠,却越听越觉心惊胆战。

什么主子?牛乐山的主子不就是易震弘吗?他不是易震弘亲手点给傅简的吗!

他哪里还有什么主子!

天哪.....

这年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论谁能料到这头憨牛也会口蜜腹剑,居然对易家包藏祸心??

她这是要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左玉右熟知他这人粗犷豁达,待人像竹筒倒豆子,一向有一说一,一倒见底的。

倒也见怪不怪,只是对此不予置评,似乎并不愿再此话题上多费唇舌。

只见他半垂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视线悄然的凝注在他的脸上,口气随意的很,像是在谈论今晚的天气。

“那除了他,这几日还有没有别的人来访?”他微勾着一含笑着薄唇,似不经意的询问,却让牛乐山面露疑惑。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懵,下意识反问道:“少爷指的是什么旁人?”

如今在别院来来往往的旁人多了去了,连送菜的都是旁人,他要的是那个旁?

左玉右蓦然怔了怔,随即笑了一下,“哦,是这样,今早南京那边传来消息,师迟差人调查王瑜了。看样子后期是会有所动作了,照理说,那头接洽的人应该会差亲信来一趟才是...”

他边说边露出略微有些吃惊的神情,下意识的嘀咕道:“啊,你不知道吗?我原以为你是他信得过的,也定是会经由你手去办这件事....”

“俺、俺没见主子提起过这茬事啊!”牛乐山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还是抓住最关键的一点,接着又严肃的道:“主子当然信得过俺!俺这条命都可以随时交代给他!是过命的交情,他怎会不信任俺!”

他的口气是肯定句,绝不是疑问。

左玉右笑意一滞,立刻改口道:“是是是,我随便说着玩的,乐山可别往心里去!许是他有别的法子摆平这件事,所以就没同你说了,可别多想!”

他静了片刻,叹了口气,“我也只是担心你这一腔热忱用错了地方而已....”

一直在暗处看大戏的梁珠听后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冷笑。

这点鬼蜮伎俩还瞒不过她这双鉴婊达人的慧眼,俗话说杀人诛心!

这个什么少爷真是能言善辩的厉害,若是不劝也就算了,这么个劝法,谁能不多想啊?

这憨牛的脑子跟肠子一样直来直去的,就是那复杂的五官也掩饰不了他这朴素的智商。

有时候她都替牛乐山感到着急!

梁珠抬手间拂去迎风而流淌出的鼻涕,就见那少爷又开始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往后你还是要对这些人稍作留意。”

牛乐山满脸麻木的表情,今天他受的打击太多了,怔怔道:“少爷这话是何意啊?”

可不是他想的那般吧?

莫不是要他监视?这可万万不能的。

左玉右倒也没多加诡辩,胸襟坦荡的很,一副颇为襟怀坦白的模样。

“不为别的,也为了你主子!他如今最忌忧虑过甚,这可对他有害无利啊!若是连这些小事都不能帮他多分摊些,早晚也要累死他了。”

他说完,有点愁苦的叹了口气。

牛乐山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寻思了着什么。

其实他原先以为这院里的人都离开了,可傅简唯独留下了他,是因为信任他呢!

没想到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呐....

忽然间,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你说说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同他商量商量,要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王瑜这厮要是被摘出来,那他们千辛万苦埋得这些线可就都完了。

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就他那小身板能顶几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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