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2/2）

近即是危险。

“弟子遵命。”

先答应下来，但神识并不重新展开，依旧停留在握笔的方寸之间。继续磨磨蹭蹭的写。

“谁与共之斗日月——”

元始的声音跟随她的书写念出声，好像不经意地问，“云霄，你很怕吾？”

“啪嗒”一声，毛笔从她手中脱出，丝帛上滚两圈。云霄慌忙去捡，但笔尖的灵墨到底是污了经卷。

她把笔放到一旁，顺势跪俯于蒲团下，“二师伯，弟子知错。”

这已经是回答了。她惧怕他，惧怕他带给她的疼痛，这份心思从每一个肢体的微细动作中经意或不经意的展现。

半晌沉寂。

在云霄的紧张不安中，却听得圣人沉声道，

“退下吧。”

“弟子告退。”

她如蒙大赦，躬着身子逃离，竟是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待。

绕过白玉屏风，快到坐忘殿的门口，又听得里间传出一句，

“明日晨起，去净墟殿焚香备水。”

“是。”

只要不与这位喜怒不定的二师伯共处一室，焚香备水又算得了什么？

*

她委实有些失态了。

云霄独自坐在玉虚宫外的大石上，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九色鹿温暖柔顺的皮毛，自我反省着。

似乎不论是什么时候面对那位二师伯，她都会陷入一种孤绝无助的境地。恐怖来自于他，救赎也同样来自于他。

或许正是因为玉清圣人这变态的操作，她在天庭时才会不着边际地设想他对她有一丝不同。

那显然是一个错误的猜想。

如今想来，是与不是，元始天尊的心态如何与她本就无关。她所求无非是侍奉好了元始，以求得封神榜上同门的一线生机罢了……

平心静气，什么也不去多想。

当云霄花了许久收拾好对元始的畏惧走到净墟殿门口，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

净墟殿名为玉虚八十一殿之一，但它实际上是一座浴池。

那要她焚香备水做甚？侍奉他沐浴？

“……准备焚香沐浴，净墟殿内有暖池，老爷的衣物也在那处，可不敢乱张乱看……你听老爷的吩咐就是。”

白鹤童子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事无巨细的小童子把要注意的事说了个遍，唯独沐浴说得简略，只告诉她备好衣物，不要乱看。

天要亮了。

云霄往紫金对炉里点上檀香，也不知挑选，从楎架上取下来一件跟其他衣裳没多大差别的白色道袍，叠好捧在手中。就算完成了前置任务。

珠帘隔开内殿与外殿，把暖池天然的热气和氤氲蒸腾的灵气完全隔绝在内。

须臾，殿门打开了。不可描述的恐怖混沌出现在门前。

她照旧是谨慎地收回灵视，听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迈入殿中。

愈发近了，云霄退至壁前，双手托起衣物，静静等候在帘外。

脚步声停顿在她的身侧，珠帘被拨开，一串连着一串，四五条珠帘划过，那只冰凉的手却蓦地桎梏住她托举衣物的手腕。

云霄一惊，后背紧贴墙壁，无处可退。

天尊淡漠无情的声音响起，

“谁告诉你，是本尊要沐浴？”

云霄抬头，茫然地看向身前的他，雾蒙蒙的眼里毫无神采，空洞的映入圣人的面容——她看不到的面容。

他吩咐她到净墟殿焚香备水，那坐落于玉虚宫的暖池，不是元始这个主人用，还能给谁用？

“你用。”

仿佛听出了她的心声，天尊轻描淡化地道出两个字，再度打乱了云霄堪堪收拾好的心境。

“我用？”她讶然。

“这池子乃是本尊以玉京山的灵气泉眼炼化，可净化浊气，温养神魂。论灵气浓郁，不在西方八宝功德池之下。泡在池中运转上清仙诀，或可治你的眼疾。”

他今日心情似乎比昨日要好，语气也缓和几分。但耐心的解释完了，云霄还是久久没有动弹。

元始的语声透出一丝不耐，冷冷道，

“解衣，下池水修行，还要本尊教你？”

“二师伯，手……”

云霄轻轻挣了挣手腕，作无声的提醒。他还握着她的手腕，让她怎么去脱衣服？

手腕上的桎梏松开了。

她低眉一礼，用手拨开珠帘，步入内殿。

一帘之隔，外面是清冷空旷的大殿，里面是热气氤氲的暖池。

珠帘隔断了温度，却隔不断视觉。

热气蒸腾，似真似幻。枫红的衣裳滑落肩膀，乌发如云低垂，半遮半掩那圆润白皙的肩头隐隐绰绰，婀娜多姿……这白色珍珠串成的帘子与她的肌肤出奇的相衬。

热意，迅猛而狂妄地侵犯禁处。

元始猛地闭眼。

耳畔隐约有水声哗动，如少女柔软亲昵的央求。

“这是我炼的珠帘，好看吗？好看您就把净墟殿赏给我吧，二师伯——”

他不觉得好看，斥她不精研炼制灵宝，浪费了好材料。骂完了，依旧默认她把珠帘装在净墟殿，作内外殿之隔。

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是否早就料到今日，她当年才会在净墟殿里炼了一串珠帘？

他不可抑制的想，以至于气息不稳。

妄想如暴雨后的洪流，积压在那小小池子里。一帘之隔，万年之隔。被玉壁拦住了去路，四方围困，不得疏通，无法倾泄。于是困守，胀满。只待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