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世情深17(2/2)

薛洋撇撇嘴,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做衣服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儿,薛洋其实心里不怎么耐得住。但是他就是什么都不做,光没规没距的坐着,手拄着下巴看苏涉穿针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苏涉见他瞧得特别认真,话题又转到他的身上去,“看这么认真,你要上手试一试吗?”

薛洋舌尖绕过嘴里的一块甜丝丝的梨膏糖,连忙摇头,“我不试。哥哥做衣服做得好,我要扎几个不好的针眼出来就不好看了。”

“嘴巴里有糖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甜了。”苏涉说罢,叮嘱他,“少吃些糖,坏牙。”

薛洋乖乖的点头。

“我每天就吃两块,不多吃。糖这么好吃,哥哥不也喜欢吃吗?”

苏涉对他道:“我还好,甜甜的东西总让人心情好。我小时候特别想在自己生辰的时候吃上一种点心,但是……”说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薛洋便皱起眉头,焦心问他,“但是什么?哥哥吃到了吗?哥哥喜欢吃的点心是什么?我给哥哥买啊!”

苏涉便道:“小时候想着吃,长大后买得到了,并不觉得好吃了。来,帮我压一压这片料子。”

苏涉不愿意多说,薛洋便也没有多问。

薛洋帮苏涉压着衣料,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隐晦之色。他抬起头望一眼低头专注的苏涉,火光映照得他眉眼那样的柔和。

他觉得苏涉是个吃过苦的人,可是那些苦痛似乎并没有将他的魂灵镂刻得狰狞。他很好,真的很好。

薛洋特别特别想——要是早点遇到苏涉就好了。

他很有一段时间愤世嫉俗,对他好的他厌恶、对他不好的他不让他好过、对他害怕的他让他更害怕、对他下手的往往被他下了(毒)手。他与整个世界都背道而驰了。在泥淖里越陷越深。

是苏涉,拽了他一下。

就那么一下,他就上了岸了。整个世界都光明起来。

以前他并不想待在阳光下,现在他想了。

就这么守着苏涉他都觉得现世安稳、时光静好。

苏涉缝好最后一寸,抬起脸来,对着安安静静看他的薛洋道:“无聊吗?”

薛洋笑着说道:“不无聊啊。”

“你倒是耐得住。”说罢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衣服料子都薄了,你不冷吗?”他说着伸手握了他的手掌,感觉到手暖呼呼的,忍不住喟叹:“半大伙子不得了,跟个小太阳似的。穿两件衣服都不觉得冷。”

苏涉的手正要缩回去,被薛洋反手握住了,他亲昵的对他说道:“哥哥的手凉。我给你捂捂。”

苏涉扯回手去,还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我的手不是凉,而是因为练功的原因,经年累月都是这个温度。夏天也是这样的。”

“哥哥练得**那么厉害,教教我好不好?”

苏涉看一眼薛洋,很直白的拒绝。“不行。那**邪性。你本来就性子有点左,只在我面前卖卖乖,教你学了去回头有的是人遭殃了。”

薛洋:“……”梗着心腔子,“哥~~~”没有说话说的这么不留情面的!

苏涉:“我自己都把持不住,不愿意再练了。你就别想了。我看你用剑用得极好。在剑道上很有天赋,不必再修炼其他**。”

薛洋的手指撩一撩降灾的剑鞘,问苏涉:“哥哥好像不练剑的。”时下少有修士是不练剑的。便是不练剑身上也会配一把剑,御剑飞行是基本的。

苏涉撇撇嘴,“得了吧。”耍剑跟耍酒疯一样丢大丑了,还练剑了,剑练他吧!

薛洋:“怎么?”

苏涉咳嗽一声,很神气道:“什么剑术能比得上我的**,我才不稀罕!”

薛洋:“……”总觉得另有隐情。但是碍于苏涉的面子,他就不追根问底了。

两件衣服做了五天,穿在身上的时候就过年了。

苏涉还是第一次穿这样艳丽的颜色,想了想,还是披了一件鸦青色的袍子在外头。里面是橙红色的衣服,外面是鸦青色的袍子,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薛洋本来想让苏涉和他一同穿出去,不必穿外袍的,但是看到苏涉的时候,他又说不出话来了。这样就好。这样极好。

那焕发的姿态就留给自己好了。

没必要叫所有人都看了去。

倒是薛洋本就是气势嚣嚣的人,现在更是张扬得很。

骷髅寨的年节过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光是年夜饭都摆了好几张大长桌子。

男人们大多都是在切肉剁肉、炒大菜。女人反而是在洗菜切菜。小孩子在外面放着焰火。

苏涉也不闲着,擀面皮擀得很快。甚至鼻尖儿还有一滴汗珠子闪着晶莹。薛洋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热闹的年。

对于他而言,所有的年都是别人的热闹。

天爷不曾眷顾他一丝一毫。

然而,现在,他却觉得又热闹又温暖。

他伸手拿帕子给苏涉擦了擦鼻尖的汗珠子,苏涉笑着看他,说一声:“谢谢。”

“哥哥不要跟我客气。”

苏涉笑得眯眼,“你帮了我,我就该对你说谢谢,不是客气,是礼貌。”

薛洋将帕子捏紧了。他面上都没有丝毫变化的。苏涉真好,他想,苏涉真的太好了。好到他想把他藏起来,只属于自己就好了。

那双眼睛只能看到自己就好了……

——

云深不知处的年过得很隆重。

祭天。

祭祖。

忙碌下来,都天黑了。

然后大家开始给长辈跪礼百年,弟子一批一批的进来磕头,一批一批的退下。

然后大家规规矩矩的坐着吃一顿很‘丰盛’的晚餐。比之寻常,餐色的确丰富了很多。大师傅拿出浑身解数,把鸡蛋做出了十来种口味。

食不言。

到时间就准时休息。

就这样迎来新的一年。

——

云梦莲花坞的年过得也很热闹。尤其是今年他们多了一个莫师兄。虽然是后进来江家的,但是**枫眠先收做内门弟子,后收做嫡传弟子。辈分刷的就上去了。弟子这一辈,除却魏无羡和江澄还有江厌离,如今江家上下没有谁不喊一声师兄的。

老魏上上下下很是忙碌一番。

牌匾要摘下来新镀一层桐油,再挂上去。但是木头特别重,七八个人挂举也不好弄。老魏撩起袖子,把衣摆撩进腰带里,就去搭把手。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被师弟们谢着喊师兄。

爬着梯子把拆洗的绸布重新挂上去的师弟,结果梯子没摆到位,手又短了,绸布老是塞过不去那边的孔,动作就重了些,结果梯子就歪倒了。还以为自己会被摔一脸血,被老魏一手给拎住了腰带。“小心点儿,别摔了。”

师弟通红着脸,“谢、谢谢师兄!”

扫蜘蛛网的师弟不小心把宫灯给扫了下来,兜头盖脸的眼见就要被砸,老魏飞身就把那宫灯给接住了,吹了吹顶上的灰尘,顺手重新挂了上去。

“别急,慢慢来啊。”

师弟又是敬佩又是感动,“谢谢师兄。”

他还抽空去厨房帮师姐揉了包饺子的面、拿竿子戳一戳冰棱子免得晒化了掉下来要戳**的、看了看晚上吃饭的桌椅板凳够不够、准备的焰火搁置得安全不安全、赶着一群玩雪仗身上湿答答的小师弟们去烤火洗澡换衣服……

江枫眠:这个弟子收得可真好。

江澄:……哼╭(╯^╰)╮

魏无羡:他好厉害啊!

魏无羡以前过年还觉得忙,今年却有大把时间和小师弟们打雪球,玩得不亦乐乎。老魏把小师弟们“赶走”之后,就径直走到魏无羡的身前,拽着他的手到了廊下,伸手撩去他头发上的雪花,还有脖子上的雪粒子。双手包着他的手掌,冰冰凉凉的。

老魏:年年打雪仗、年年要流几天鼻涕。不得了!他以前怎么这么混?

“你多大了啊还玩这个?”这话不能说。

“以后不许玩这个!”这话也不能说。

老魏觉得自己有点州官放火的味道。于是说道:“冷不冷?衣服都湿了。我给你烧壶姜汤,你先去换衣服。”不然鼻塞还流鼻涕,真的很难过的!

魏无羡面红耳赤的把自己的手给收回来。看着一脸关心他关心得不得了的老魏,只觉得心口都是热辣辣的。

天!

他就这么直白的吗?

他好关心我。

他还握我的手!

只知道——这么大了还跟一群毛没长齐的小师弟们玩、真的是够够的了的——江澄,看到这一幕,眼白都翻到了天上去!

这莫玄羽真的是会收买人心哈。

才来江家多久。

就上上下下全都喜欢他了。

江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