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叽80（2/2）

温晁便道：“我随你一块儿去？”指不定还能帮着分些怒火……他爹总不至于两个儿子都打死了事……

温旭心里宽慰，心想这弟弟也不算白疼一场，虽然还有些纨绔，但是心性算是扳回来了，难得露个不严肃的笑脸说道：“舟车劳顿，天色又晚了，你好好睡一觉明日精神好了，收拾妥帖一些，再去见过父亲。”

这是场面话，实际上就是告诉他让他不要去了。

温晁听温旭这么说，也知道他哥不愿他过去，甭管是帮忙还是贴乱……于是难得的，乖巧点头。

其他世家子弟并不知道温家或将内乱的事情，一个个的清理床铺，将床单和棉絮都铺整齐了。

魏无羡却是知道的，眉宇皱了皱，神色些许不安。

蓝湛拿着本书跪坐在床榻上，放着张小几，摊开书，一页看上许久……

温旭出了这宿舍的门，一直站在门边等着温旭的温勇立马就跟在了温旭身边，落后小半步，一起往前走着。

温旭道：“不夜天大殿晚上的换防安排我们烽火军的人上去。”

温勇飞快看了一眼温旭，嘴里已经毫不犹豫的说道：“是。”

“世家子弟的宿舍好久没人住了，回头让人熏点艾绒散散潮驱驱蚊虫。”

温勇心下明白，却忍不住忧心问：“大公子，您真的决定了吗？不再想想？”

温旭笑了一声：“我倒是想维持一下表面的平静，可惜我父亲不屑于此，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了？我这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而已，你且看着，今晚必不是我率先发难。”

温勇眉宇间愁绪难以舒展，惆怅道：“如何就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温旭往前走着，却微微侧身，和温勇对视，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早就注定了要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不是我温家自己大刀阔斧，就是玄门世家集薪起火。”

温勇忍不住道：“您这是何必？宗主百年之后这温家还不是您做主？您为了不和世家起冲突，转而和仙督作对，得不偿失啊。”

温旭顿时自嘲的苦笑了一声，“连你都这么想，这温家上下，能有几个人听我的？温勇，不夜天大殿里的血池，放了不知道有多少温家修士或者外面无辜修士的血了。我父亲早就失了一颗问道之心，走火入魔了。”

“仙督得了阴铁，如此作为，也是为了温家百年大计。您要是跟仙督翻脸，那就是彻底与仙督杠上了。”

“这个不必你多说，我心里清楚。”

“可是属下却觉得您不清楚，属下觉得您是为了蓝二公子。您为了他，站在了温家的对立面！温家起了内乱，得益的是玄门百家，他们巴不得看我们温家衰败。”

温旭突然皱了皱眉毛：“你不同意我的做法？”

“属下…不敢！”

温旭看着温勇，眸光有些清冷，“我现在箭在弦上，你的游移不定会让我腹背受敌。你告诉我，如果听从于我父亲的温家修士要冲进不夜天大殿，你还能不能率领烽火军拦在前面？”

温勇握紧拳头，眸光坚毅，“属下虽忠于温家，但是更忠于您！属下、死战！”

温旭道：“我一直信你。所以，也希望你能信我。你所想的温家颓势，玄门百家群起而攻我也想到了。但是比起这个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更确定，如果我温家一旦率先开战，玄门百家决然不会坐以待毙。届时温家可能不复存在……”

温勇厉声：“怎会？！我温家如日中天！”

温旭看着他：“可你也知道，太阳终会西沉。这么些年，我冷眼瞧着，咱们温家作为世家之首，越发变本加厉。治下只知收刮不知担责，只享受利益不付出义务，人人敢怒不敢言。终有一天这怒火会冲破桎梏，降在温家头上。任由你千百年的基业如何雄厚，最后也只能是史书上寥寥几笔——多行不义自毙而亡。”

温勇做不得声。

“温家如何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他停了下来，看着温旭。温旭看着到不夜天大殿的高高石阶。

温旭想了想，说道：“可能从我父亲得到阴铁的那一天起，也可能是当一个人不再敬畏生命的那一刻。”他留下这句话，拾阶而上，每一步都迈得坚定沉稳，脊背笔直！

温勇看着温旭的背影，时隔诸年，依旧记得最初成立烽火军的那一天，温旭站在点将台上，说的开场宣言：“人生在世，男子汉要活，就要活这背上的一根骨头，这根骨头要能顶天立地，做任何事都要无愧于心！”

温旭爬这阶梯，始终觉得高处不胜寒。

越往高处，风就吹得越大。他的手缓缓的抚摸过自己挂在腰间的剑。有森冷的寒意顺着剑鞘流进他的掌心，温旭觉着越冷的东西越想要用温热的东西来护住自己。可是，如果本身不变得温暖，外物再多，其实也暖不起来的。

温旭走到了尽头，他看着那扇又高又大的朱漆大门，隔着这道门，外边是银河流转月光如水，里边是森罗阎殿血池翻滚。仅仅是一道门罢了，就隔绝出两个世界来。

温旭轻轻嗤笑了一声。

他转过身看着茫茫石阶和宽阔广场，以及远方黛色山峦，缓缓露出来一个温和笑脸，眼睛里是星河灿烂。他想，明儿个一早一定要搂着他家老婆起床。日后，也要每天搂着他老婆入睡。

这才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