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羡21（2/2）
魏无羡没反驳，走了出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温晁愤怒的咆哮：“都是猪吗？说他们是猪简直都侮辱了猪，猪都替他们感到羞愧！前脚蓝曦臣被逮住了，后脚我大哥就派人来领人走？！这成日里是用脚指头在思考吗？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啊！”
“公、公子，你是说……蓝、蓝曦臣他们、跑、跑了？”
“你说了？不跑留在不夜天城继续挑(粪)吗？”
“那、那现在怎么办？立刻追捕吗？”
温晁将帕子狠狠甩在水盆里。
废物！一堆废物！
他负手在房间里绕了几圈，好不容易深深呼几口气，才慢慢平静下来。
“传信去姑苏，让我大哥提防一下蓝曦臣他们。”
“公子……就算逃走了，他们也就是些乌合之众，大公子手底下那么多人……”
方惪说不下去了。
因为温晁看着他，像看个傻逼。
温晁笑着对他道：“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
“春、春天。”
“具体点说，现在是倒春寒，没有雨，只有风，又冻又干。温旭现下在云深不知处驻地，我只要在山脚下布个阵，只要一把火几桶油，风一吹就是几千条命，明白吗？”
方惪冷汗直流。
温晁：“还不快去！一堆蠢货！”
“真是不让人过几天安生日子。”
早上传了这么让人心情不好的消息，到下午的时候温逐流回来了，是被人抬回来的。温逐流很不好，一条腿已经看不得了，骨肉分离森森可怖。温晁看着温逐流伤成这个样子，瞬间就后悔了。
可是温逐流看着温晁，先禀告了情况：“公子，属下幸不辱命。”
“别说话了，先养伤。大夫了？传信让温情从不夜天城赶过来！快去！”
“公子，眼下聂家已经大乱了。供刀堂的刀全部遁走，在清河不净世联盟的那些玄门百家死伤颇重，且对聂家攻讦起来。已经乱成一团！我们……正是一举挫败他们的好时机！”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休养。早知道那供刀堂如此危险，我就不该让你去。”
温逐流却道：“公子，舍我其谁？”
温晁只能叹息。
大夫来了，这腿以后还能不能正常行走还不知道。
这起码要在床榻上躺几个月了。
温逐流那条腿腿上黑气直冒，邪气森森。
这是缠了怨气。
“公子恕罪，那孟瑶属下没能带回来。并无他踪影！”
温晁摆手，“他和蓝曦臣在一起。”
温逐流疑惑。
温晁将事情跟温逐流说了一遍，温逐流顿时就不做声了。
“希望我大哥那里……能够送信及时。”可是温晁知道，如果他是孟瑶，一定会兵分两路。
这种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温晁让大夫给温逐流诊治，一边传书给不夜天城一边派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出去，开始直下南方，一路披靡。
眼下那些家主还在和手足无措的聂家打嘴仗。
一方说聂家刀灵乃是邪灵，供养这些东西的聂家不配为仙门。
一方是聂家焦头烂额的去清理那些刀灵，一边还要安抚这些家主。
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已经成定局。
简而言之，他们被一锅端了。
唯独在此混乱之中被孟瑶趁机带走的蓝曦臣，先有救走蓝忘机，后有再度火烧云深不知处，和蓝氏子弟里应外合。
温旭兵败云深不知处，惨死无数，被蓝忘机砍断一只手臂，险险逃回不夜天城。
此时，逃兵、溃兵、残余的玄门龟缩姑苏，在蓝曦臣的号召下揭竿而起，做最后的抗争。
金光善见着这样的情况，连夜投了拜帖上不夜天城，表示附庸温家暂且不提。
眼下天下大势已定，只差最后一击，便彻底安了。
温若寒手书一封，要他铲除余孽。还将调兵遣将的虎符也交给了他。
温晁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些“余孽”。
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后顾无忧。
但是不管做什么决定，眼下还是要打一场。他让人收拾好东西，自己要上场了。只是，不能带魏无羡去。
他一点都不希望魏无羡看到他下令杀人的样子。
天气好了，魏无羡早就搬回去了。
来到他房间的时候魏无羡正在做暗扣，温晁走过来看了看，问他：“打算做个袖箭上山打野鸡吗？”
魏无羡低低嗯了一声。
却问道：“我听说你要去姑苏了？那边的反抗很剧烈。”
“不碍事的，他们也就这些人了，打完了就行了。”如同霸王立江东，气数已尽。
“你这样后挫力不行，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精铁做的弹簧过来，再给你打十支仙金做的箭，就算遇着蛟龙也能轻而易举收拾了。”
魏无羡知道仙金难得，寻常兵器加一点就可穿山裂石。更遑论整支的箭！
魏无羡他紧了紧木头，抬起头来，突然说了句：“温晁，我有些舍不得你。”
这是第一次，魏无羡和他说这种话，温晁开心的嘴合不拢，他抱住魏无羡，道：“不去多久，一个月差不多了。你在莲花坞再等等，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带你去金陵玩玩，金陵豪奢，应有尽有，可以带你玩几圈。”
魏无羡应了一声。
他抬起头看着拥抱他好像拥抱住世界的温晁，温晁笑得很满足。
“温晁，你想要我吗？”
温晁愣了愣，随即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着问：“大白天的，怎么突然说这个？羡羡……愿意吗？”
魏无羡耳根子都红了。
温晁低头亲亲他脸颊：“羡羡，我不会勉强你的。你放心。”
魏无羡深深吸气，揪住温晁的袖子：“不勉强……”
温晁眼眸深邃起来，他觉得魏无羡今天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他低头又亲亲他，吻了吻他的红唇。魏无羡已经紧张的缩起来。温晁笑了笑然后站起来，“羡羡，不着急，来日方长，等我回来。”
魏无羡抓紧了床单，“好。”
温晁走之前让人做的袖箭做好了，他亲自给魏无羡带上，试了试威力，一箭破空，迅若雷霆！一块吨重的石头说穿过去就穿过去了。
“乖乖在云梦等我回来。”
“好。”
前方战争终于如火焰一样舔尽最后的木柴，只有火炭还在散发温度，偶尔还冒出些微火焰。温晁终于从幕后走到幕前。
他站在涂炭的山地上，向下看去，那盆地间被团团围住的“余孽”一个个视死如归，也苟延残喘，仇恨的看着他。
温晁一眼就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蓝忘机。
温晁抚了抚手掌，对他们道：“愿意投降者不杀。投降者可站左边。”
下面没有人动。
有人啐道：“温狗！可敢下来一战！畏首畏尾鼠辈尔！”
温晁笑了笑。
“何必了？诸位龟缩在此有什么意义？我温家南下，抵抗之人多是围而不杀，你等家人亲友还在家中等着夫君儿子回家，你们这么抵抗做什么？”
“……”
“眼下我温家问鼎天下的大势已定，诸位若是真心真意归顺我温家，我温晁敢保证，绝对不会亏待各位。”
寂寂无声。
谁敢相信？
“谁是孟瑶？站出来让我看看你。啧，我温晁现如今要多花这么多功夫，全拜你所赐。”
孟瑶虽然没站出来，但是他们自己人忍不住看向他。
所以温晁看到了他。孟瑶顿了顿，走了出来。
好一副相貌。
孟瑶还以为温晁要鞭笞他，没想到温晁对他笑道：“我很欣赏你，可愿意来我手底下做事？金氏宗主之位我许你。替我管兰陵一带如何？”
说罢，温晁却又推翻了，“只让你当个宗主，太屈才了。我将整个南方划给你管。今次，我温家定了天下，便不称宗，而称尊了。伺候世家皆是我温家家臣，领辖一州之地还是一县之地，都由我温家直命。孟瑶，如何？”
孟瑶拱手道：“多谢温公子厚爱，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不想让蓝曦臣看低了你？”
孟瑶：“……”
蓝曦臣看着温晁。
忽然开口说道：“温晁，要杀便杀，何必巧言？”
温晁摊了摊手，无奈道：“就是因为不想杀，所以才想劝劝你们。”
“蓝曦臣，你作为一宗之主，若是愿意归附我温家，我温晁便既往不咎如何？你要想想，你蓝家连带俘虏还有几千子弟了。你这一言要慎重，几千条命了。”
蓝曦臣说不出话来了。
蓝忘机突然问道：“温晁，云梦如何？”
温晁看着蓝忘机，他突然勾起嘴角，笑道：“魏无羡在云梦，我能拿云梦如何了？蓝二公子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过暧昧。温晁看着蓝忘机，蓝忘机死死的握紧了剑柄。温晁心中不知作何想，他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杀了蓝忘机……他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温晁威逼利诱一番之后这些人依旧冥顽不灵，温晁也没有办法，挥了挥手，眸光一片冷意：“放箭。”
诛杀！
可是温家修士的箭还没有放，温晁突然向前踉跄两步。
“公子！小心！！！”
温晁低头，胸前穿出两个箭头。好熟悉的箭。
哪怕自己灵气屏障那么厚了也抵不过这箭的穿透力。
这……是自己让人打得箭，给羡羡的。他来了吗？是他来了吗？温晁缓缓转身。
温家修士阵脚大乱。
温逐流要去扶一扶摇摇欲坠的温晁，可是温晁没让。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羡羡。
隐藏在温家修士里的魏无羡，满脸脏污看不出原样的魏无羡还抬着手，森冷的锐利袖箭对着他温晁。
温家修士纷纷举刀朝他砍去。
温晁嘴里涌出来血，含着血道：“都退下，别碰他。”这一说话，血顿时就流满了下巴。
温家修士面面相觑。
“退下去！”
温家修士挪开一条道，虎视眈眈盯着魏无羡。
魏无羡看着温晁。那双眼睛好枯寂。
温晁伸出手擦去嘴里涌出来的血，对他招手：“过来。”
魏无羡站在原地。看着温晁一如既往温和的样子。可是他知道，他很快就要死了……他亲手杀了他……
几千条人命在这里，他不能看温晁杀了他们。
可是……可是……他怎么办？温晁要死了……他怎么办？
是不是再也没有人会像他待自己一样好了……
温晁又对他笑：“过来，我又不吃人。”
如此耳熟，如此动听。
他依稀很抗拒这句话，可不知为什么后面每听到这句话，他就很开心。他想了好久，心想，如果哪一天温晁再说这样的话，他一定要跑过去，抱住他。
魏无羡这么做了。他跑了过去。
温晁搂住他，“不是让你呆在云梦吗？怎么跑来了？”
魏无羡没有说话。
温晁的怀里还是那么暖。
温晁摸了摸他的头发，“羡羡……我的羡羡，总是那么心地善良。真好……”
然后带着他转身，指了指蓝忘机，血从嘴里涌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没落在魏无羡衣服上。他指指蓝忘机，“羡羡……我知道你喜欢他……”
他握握他手掌随即又松开了，然后伸出干净的那只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羡羡，去吧去吧。不要回头了……”
魏无羡被他推着腰往蓝忘机那边走了两步。
“羡羡……”
他停住了脚步。
温晁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
“羡羡……下雪的时候要多穿点衣服。”
魏无羡一步一步挪动。他听到后面有倒地的声音，他不敢回头。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看不清路。
“温逐流，收兵，不杀了……送、送羡羡和蓝忘机出去……”
“公子！！！”
“我和你的赌约你还记得吗？三次忠心！”
“公子……”
温晁听不见了……他死死揪住温逐流的袖子，“逐流！逐流！告诉我父亲！我最后的心愿……放、放过他……”早知如此，不如去了温家……
他迷蒙的看着魏无羡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老天保佑，保佑他的羡羡，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平平安安，他恐怕，再也护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