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1/2)

【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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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回来啦。”邻居们借纳凉的机会,往年轻人身上瞟。

又笑着恭喜老人家:“姚校长,你外孙女婿生得老好额。”

在一茬茬的目光中,几人回了五楼。

虽然是旧城的老小区,但前几年改造过,也加装了电梯,不用靠腿走。

“你们先坐坐,吃点水果,饭马上好。”一进家里,姚敏就去张罗饭菜了。

晚嘉进去帮忙,姚敏叠声说不用不用:“你去陪陪你外公,他相当念着你,刚刚非要下楼去接。”

过了会儿,晚嘉端着一碟玉兰饼,拉开移门,又换了鞋。

她妈妈有洁癖,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台卫生间厨房,哪里都摆着专用拖鞋。

客厅开着电视,祝遇清正和外公在聊天,见她来了,笑问一句:“刚刚好像听到,是叫外公校长?”

晚嘉点点头:“是以前的村学。”

外公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姚辞树。

九零年左右,村村都还有办学的风潮,姚老校长就是那时候被推选的,一人带几个班,语数都教。

到九零年末,连完小也开始撤并,多数孩子都会去师资和硬件相对好的中心学校就读,村学生源越来越少,没多久就闭校了。

祝遇清认真听着,偶尔蹦出个问题问一问外公,点头微笑,给外公剥水果。

他身上有一种松弛感,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和老人相处起来,保持着自然又得体的亲近。

晚嘉回趟房间,出来时见到一条乌漆漆的尾巴在晃,走过去喊了句:“芝麻糊。”

尾巴调了个向,沙发旁边冒出一只黑猫的头来。

看见晚嘉,它迈腿走过来,半道上却突然刹车,歪着脑袋,直勾勾打量祝遇清。

盯了好久,突然伸出前爪搭在他脚面,缠绵地喵了一声。

……这老色猫。

晚嘉有些失语,找了逗猫棒把它勾过来,站起身提了两下,看行动还很灵活。

“家里养的猫?”祝遇清问。

晚嘉点头:“朋友送的田园猫,上十岁了。”

祝遇清视线追着看了看:“是挺黑的。”怪不得叫芝麻糊。

又问:“你喜欢宠物?”

宠物范围可太大了,晚嘉想了想,眼皮微拧:“猫猫狗狗的挺好,但是冷血动物,我有些怕。”

比如潘逢启养的那些,爬行纲的蜥蜴和乌龟,还有蜘蛛角蝉这种节肢动物,看着就倒起寒栗。

老猫不定性,想跑,晚嘉并起腿逮住它,摸耳朵再看鼻子,状态挺好,生龙活猫。

看完,她拍了拍猫脑袋,松开腿。

老猫对她的造次显然很不满,愤愤地叫一声,溜长的身子往后一压,眨眼就飞到阳台。

不出半小时,饭桌满了。

坐到桌上,祝遇清看了看,其它人都是饭,唯独他是一碗细面。

汤头清亮,码着几块油笋,两个蛋。

老校长笑着同他解释:“这是卧蛋面,我们这里的习俗,女婿第一次到家里要准备的。”

老人家笑眉笑眼,祝遇清点头道谢,拿筷子挑面时,衣服下摆被轻轻一扯。

看过去,右边人小声提醒:“太满了,吃一点意思意思就好。”

“没事,”祝遇清笑笑:“正好饿了。”

“饿了,那多吃点。”姚敏终于找到机会跟这位女婿说话,起身挪动菜碟子,往祝遇清坐的方向。

晚嘉无奈:“妈,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姚敏立马喏喏地附和:“也对也对,你们刚下飞机,肯定还是累的,那尝两口就行,太撑了影响休息。”

晚饭吃完,姚敏照例包揽了所有的活,快手快脚地收拾东西,到处擦了又擦。

等干完活,她走到客厅,言语拘谨:“要在家里住吗?还是……去酒店?”

“住家里,不知道方不方便?”祝遇清礼貌发问。

方便当然方便,对这位女婿,姚敏客气得近乎恭谨。她不大好意思地看了眼女儿:“就是家里太小了,得委屈下……”

其实本来还算宽敞,但这几年她做寄宿老师,带了两个孩子在家里住,多隔了一间房,所以布局看着有些紧凑。

时间不早,客厅略坐一会,都该回房休息了。

怕女婿受冻,姚敏又搬了床被子过来,嘱咐女儿,晚上冷了压一压。

晚嘉嘴里应了,眼睛丈量自己床的长度,再想了想祝遇清的身高。

唔……肯定是要缩脚的。

身后响起塑料膜被踩的声音,人影盖过来,晚嘉偏了偏头,是洗完澡的祝遇清。

“在看什么?”他问。

“没。”晚嘉摇摇头,拿着衣服出去了。

家里只有一个浴室,还是跟洗手间连着的。

以前多数时候只有她和外公,现在家里四口人,洗头洗澡争分夺秒,擦干净了就得赶紧出来。

她包着头发回到房间,发现祝遇清靠坐床头,两条长腿交叠着,手里拿了本书在看。

土黄色的简装书皮,封面画了个潦草的官老爷。

晚嘉心头一窜:“你……在看什么?”

“儿女英雄传?”祝遇清把书名念给她听,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看书挺认真。”

顶门上轰的一声,晚嘉快走两步,抢了回来。

是本明清小说,她中学时候看的。

小说内容还是其次,关键那时候她看书有个坏毛病,喜欢在页面打批注。

水笔荧光笔,一页纸五彩斑斓,又是画圈,又是拿板子打波浪线,再装模作样写下领悟,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甚至边边角角,还会贴上印有卡通画的便签纸。

现在来看,全是让人想钻地洞的黑历史。

书是抢到手了,但脑袋上的毛巾松散开,发尾的水滴滴答答,激得晚嘉打了下哆嗦。

她拉开最底下的床头柜,把书放回去。

祝遇清下地,顺了顺嗓子:“有点撑。”

晚嘉扶了扶头顶的毛巾,一大碗面都吃完了,不撑才怪。

“得找点事做,”在房间佯佯踱了几步,祝遇清回头瞥了晚嘉一眼:“吹风机在哪里?我帮你吹干吧。再晚,就要吵到邻居了。”

他似乎真的很无聊,也很好心,但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差,不像现在的新楼盘,楼上夫妻吵架,楼下能听到七八成。

嘴角一顿,晚嘉看了眼客厅的方向。

他要是出去,八成她妈又要随时待命,兢兢地听动静,以防没能照顾到这位女婿。

于是片刻思量,从衣柜找出吹风机,把头发挠顺后,乖乖坐去了床尾。

他很有耐心,开的是冷风,手指抓发的力度也很轻,风筒角度控制得刚好,没有莽撞地往她脸上吹。

半途,吹风机停下:“全干,还是留一点湿度?”

晚嘉挤了一声鼻音,音调微微上扬,是疑问的语气。

“你不是要抹东西?”祝遇清问。

主卧的化妆台在浴室外面,进出的时候,他能看到她坐在镜子前的活动,包括往发尾抹精油。

就像她现在的味道,像湿润的野栀子,露水微微,以及青白的花苞质感,闻起来很舒神。

大概是意外,她的眼睫快速扇了两下:“我没带那个……全干吧。”

“好。”祝遇清把吹风机打开,重新摸上那一头乌发。

缎子一样,吹开渐渐铺满了背,盖住细嫩的后颈,更遮住两个玲珑肩头。

她穿杏色的一套睡衣,宽襟,和尚领。

视线是向下的,眼窝浅,眼皮褶子也不深刻,但鼻形玲珑轻俏,甚至可以说是精雕细琢。这样俯看的角度,有一种不带攻击性的软艳感

冷风持续,发根也干了。

关掉吹风机后,祝遇清找到梳子帮她梳顺,手搭上肩头:“好了。”

家里没什么声音,窗外也悄悄的。比起京北,这里的夜安静得更纯粹。

熄了灯,两人先后躺上床。

床垫长度确实不太够,祝遇清更有理由侧睡了。

他曲起一条腿,自然而然地,手臂横出床的另半边,等晚嘉也躺下来,把她收进怀里。

小巧肩头拱在掌心,祝遇清往右动了动,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晚安。”

被子很软,有新晒的气息,和着发的浅香,直往他鼻心里送。

周六早上,祝遇清起晚了。

怀里空的,搂的那个人,已经没在房间。

手臂横在眼睛,他醒了醒觉,半分钟后,起来踩鞋下床。

厨房方向传来水声,祝遇清选择窗外的动静,走过去,把帘布掀开一角。

外阳台,有人正在训猫。

她手里拿着梳子,蹲在地上,头发扫着腰,盖住大半个身体。

从语气到体态,是在京北家里没有的松散。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她数落猫:“一大把年纪了,还对人家抛猫眼,羞不羞,丢不丢脸?”

猫听得不耐烦,抬起前爪,小孩子打架似的,跟她手指一下下对撞。

她不点了,抬手揪一把猫耳朵,说了几句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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