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娃娃(2/2)

“罗警长虽然也惊慌,但是还是带着我们俩挨个包厢搜集线索,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本鬼故事书?”

我灵光一现。

难怪月饼会知道那两人死状像木乃伊,那本书上肯定写着。

“对!我们发现不管那间包厢,都有这本书。

有些人正在看,有些人根本没有看。

而罗警长翻阅了以下内容,发现里面的一则故事竟然和刚才的命案惊人的相似。”

肖雪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着,我连忙递给月饼一根烟,给他点上了。

月饼感谢的冲我笑笑。

“妈的!看你还有空拍人肩膀不。”

我也笑着抽了一口。

“你们包厢里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今天不知为什么,乘客特别少。

你们往门口的这四间包厢里并没有乘客。

但是罗警长还是拿钥匙挨个打开看了看,确实没有人,也……也没有那本书。

直到这最后一间,我们发现——包厢的门没有锁。”

“罗警长把门推开,打开灯,我们看见,刚才消失的两个人偶娃娃分别坐在两张床上!缓缓向我们转过头,对我们说:你们俩终于来了。

你们俩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说到这里,肖雪像筛糠一样剧烈抖动起来!呼吸急促,脸色开始变得苍白,看来月饼静心咒的效力就快过去了。

月饼连忙又拉住肖雪的手,肖雪稳定了一点:“然后……然后那两个人偶娃娃慢慢站了起来,向我们走过来,就从那里。”

我顺着肖雪手指的方向,空荡荡的包厢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似乎看到两个面色诡异的人偶娃娃从床上站到地上,慢慢向我走来,不由寒毛直竖。

“罗警长和小张两个人听了人偶娃娃那几句话,竟然直勾勾的向人偶娃娃走去,步伐很奇怪,就像两具僵尸!那一霎那,我好像看到他们两个把人偶娃娃抱起来,然后我的眼睛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只有不停地喊叫,不停地喊叫,这样才能解除我心里的恐惧!直到刚才你们出现。”

肖雪说到这里,忽然又歇斯底里道:“一定是鬼!这节车厢里面一定有鬼!我们谁都活不了!”

肖雪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疯狂的左右摆动着头部,混着汗水的头发扫到我的脸上,就像刚才人偶娃娃的头发落到我脸上的感觉!

月饼连忙双手紧握着肖雪的双手,手中光芒大亮,但是肖雪却越来越癫狂,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我的心也跟着紧抽着。

这时,车厢里突然又想起刚才悦耳的女声:“各位旅客,各位旅客,我代表本次列车全体乘务人员向您们道歉:列车因故障急需维修,目前列车组人员已经进行全力抢修,20分钟后,列车会再次运行。

旅途中给您们带来的不便,全体乘务人员深表歉意。

目前已是零点,旅途劳累,现在为您们播放一首歌曲……”

那首奇怪的音乐又响起来了。

月饼迷惑的望着不远处被破坏的播音器。

这声音从哪里来的?

我凝神屏息,抵抗着奇异的催眠术,肖雪这时倒是安静了,乖乖的依偎在月饼怀里,我也没空羡慕嫉妒恨月饼了。

因为我发现一件刚才就觉得奇怪,但是一直没找到答案的事情!

难怪我觉得肖雪的声音这么熟悉!

这个女播音员的声音和肖雪的声音一模一样!

(九)

音乐响了一会儿,又是那个女声在重复同样的话。

车厢里异常安静,只剩下女声和音乐两种声音循环不止。

还有,我和月饼猛烈的心跳声。

“这次,比我们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要凶险。”

月饼嘴角扬起了自信的笑容,我也跟着笑了。

这几年,我和月饼经历过许多诡异莫测的事情,而真正笑到最后的,只有我们。

“越刺激就越好玩啊。”

每次到了绝境,看到月饼的笑容,我就会充满信心。

我从随身挎的包里拿出一个布包展开,从里面挑了一根银针,分开肖雪的头发,在她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的交点处轻轻扎了进去。

“百会穴?”

月饼问道。

“嗯。”

我边答应着边轻轻捻着银针,“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

百会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三十六死穴之首。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不破不立,无生无死。”

片刻,肖雪悠悠醒转,我沉声道:“肖雪!我们现在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也许这个危险是你这些年所学习的知识所不能解释的!我们只想你相信我们,坚强些,不会有事的!”

肖雪咬着下嘴唇,露出一点珍珠般灿烂的贝齿,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抽出银针,心里明白经过这一下银针渡穴,肖雪阳气上举,再不会受这什劳子西域催眠术的影响了。

月饼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问下去。

我接着问道:“肖雪,你听。

播音器里面是不是你的声音?

平常是不是你在播音室里?”

肖雪认真听着,点了点头:“嗯。

罗警长觉得我的声音好听,就向列车长推荐我去播音室。

这确实是我的声音,但这绝对不是我说的。”

“我们知道,现在需要你带我们去播音室。

离这里有多远?”

我继续问道。

肖雪神色坚定:“三节车厢。

我带你们去!”

从这尖包厢的门口到车厢的门口大约10米的距离,月饼走在最前面,肖雪在中间,我押后。

肖雪浑圆的双腿被笔直的警裤紧紧包裹着,高翘的屁股随着走路的节奏抖动出诱人的波动。

我的眼睛又直了。

到了门口,月饼正想推开门,突然愣在那里,抬头思索着什么。

肖雪也紧跟着站住了脚步,我没留神,生生撞在肖雪身上。

软绵绵,弹性惊人,尤物!我脑海里飞速掠过这九个大字!

“南瓜!”

月饼突然转过身,目光越过肖雪,直勾勾地看着我身后。

我大惊!连忙回头看,狭长的走廊除了昏暗的灯光,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吓死人不偿命啊!”

我喊道。

心里却虚虚的想:难道月饼发现我的注意力放在肖雪屁股上了?

“不。

没什么。”

月饼想推开门,又回头疑惑的看了看,才推门走了过去。

(十)

两列车厢间有挂车厢的一道短走廊,然后是厕所,墙上固定这几个烟灰缸。

这里既是乘客上车的地方,也是烟鬼们吞云吐雾的地方。

过了短走廊,就到了餐厅。

餐厅里有两个穿着乘务服装的人,一个趴在餐桌上,一个看来是兜售零食和书籍的,侧躺在地上。

肖雪又开始哆嗦:“死了么?”

“没有。

他们被催眠了。”

我跟着答道。

肖雪奇道:“催眠?”

“是。

催眠!”

我实在懒得向肖雪解释,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明白催眠是怎么回事儿,浪费口水。

过了餐厅,就是硬座车厢。

所有人,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或坐或卧,沉沉熟睡着。

这个场面异常诡异!

我感觉好像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太平间,每一个被催眠熟睡的乘客,都是一具尸体。

我们三个小心翼翼的走着,心里都有一个默契: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把这些乘客吵醒。

随即这群熟睡的人都慢慢站起来,双手有气无力向我们伸着,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步履蹒跚的把我们挤在人群里,对着我们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咬向我们的喉咙,撕扯着我们的血肉。

又走过一列车厢,我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黏腻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月饼和肖雪背上也是一样。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走的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也没心思观察肖雪因为衣服贴在背上显露出文胸带的形状和颜色了,只顾得小心翼翼的躲避着熟睡的乘客从座位里横七竖八伸出来的手和腿。

“肖雪?

你们罗警长是哪里人?

我看他很像印度人。”

月饼突然问道。

肖雪被吓了一跳,我心说这个女孩子胆子还真是不大,动不动一惊一乍的。

“小张问过一次罗警长老家,但是罗警长很不高兴。

以后再就没人敢问了。”

我在背后看不见,不过肖雪声音里透着一丝调皮,“他对人很凶,我们背后都叫他印度阿三。”

我不禁莞尔,这么说起来,那个罗警长长的还真像印度人。

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印度人!西域人偶术!西域催眠术!西域!印度!罗!

所有的线全串联起来了。

“南瓜,西域四品人是哪四种姓氏?”

月饼看来想到的要比我早。

我扳着指头数道:“妄计我从梵天而生。

故称梵生。

婆罗门自计从梵天口生。

刹帝利自计从梵天脐生。

毗舍自计从梵天胁生。

首陀自计从梵天脚生。

以此贡高。

自谓第一。

实非第一。

一婆罗门梵语婆罗门。

华言净行。

或在家。

或出家。

世世相承。

以道学为业。

自称是梵天苗裔。

守道居贞。

洁白其操。

故谓之净行。

二刹帝利梵语刹帝利。

华言田主。

为世间大地之主。

即王种也。

三吠舍梵语毗舍。

亦云吠奢。

即商贾种也。

四首陀罗梵语首陀。

亦云戌陀罗。

即农人种。”

“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四姓。”

我完全想通了,“婆罗门译作净行、承习。

又作梵志、梵种、梵志种、婆罗门种。

乃指婆罗门教僧侣及学者之司祭阶级,为四姓中之最上位。

学习并传授吠陀经典,掌理祈祷、祭祀,为神与人间之媒介。

香至王的第三子,出家后倾心大乘佛法,从般若多罗大师。

他在南北朝时期,南朝梁代普通年中来中原广传佛法,中国人称他为达摩。

后期婆罗门族大批迁居至中原地区,有些人还俗,与汉族人通婚,取汉姓为罗!”

月饼点了点头,推开车厢门,播音室马上就到了。

我又想了想:“达摩也是婆罗门族。

难道和禅宗有关?”

“应该不是。

禅宗修心,这几种魇术走的是邪道。”

“你们在说什么?”

肖雪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

我心里没来由轻松起来。

一个人面对的最恐怖的事情不是所看到和所听到的,而是完全处于未知状态的事情才是最恐怖的。

看来这个罗警长就是养尸地的操作者。

利用人偶术慑人魂魄精血修炼什么邪术,偏巧那个张姐提前一小时查检碰到了。

而邪鬼最怕的就是来月经的女人,那两个人偶娃娃来不及把乘客拉进养尸地,就被张姐破了法。

张姐去报警时,那个罗警长为了不走漏风声,又操纵者别的人偶娃娃停了火车断了电,掩护两个人偶娃娃把尸体带走,偏偏又遇到了我们两个,自然在月饼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查到我们包厢时,这个罗警长发现我们俩不好对付,就摆了个障眼法,干脆利用人偶娃娃逃遁了,那个小张则成了替死鬼。

留下肖雪,作为他们被害的目击者。

偏移我们的注意力。

而这个播音室的声音,肯定也是他利用人偶娃娃制造出来的。

我甚至看到一个人偶娃娃坐在播音室里,模仿着肖雪的语调播音。

等一切完毕,乘客们醒来,只会知道自己睡了一个好觉。

这时已经走到播音室,月饼毫不犹豫的把门打开了。

推理到这里,我心头一跳:“月饼!坏了!调虎离山!那个姓罗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来这里,给他逃跑的机会!”

“南瓜,我想我们推断错了,你来看。”

月饼苦笑着指着播音室。

我挤到肖雪前面快步走到门前,往里看去,播音的不是人偶娃娃,而是肖雪!在她的脑后,趴着一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蜘蛛,长长的嘴刺深深地插入肖雪的后脑,一缕红色的血痕带着白色的脑液,顺着肖雪的脖子向下滴着。

我身后的肖雪是谁?

(十一)

播音室里的肖雪眼睛中是一片死鱼肚的白,木然的重复着那几句话,显然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我和月饼完全呆住了。

在这呆立过程中,我甚至不敢回头看,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身后的肖雪到底是什么东西。

肖雪在我们身后着急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机械的转过身,看到肖雪一脸急切的表情,那么活灵活现,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我突然很想呕吐!

这个肖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怎么会有脉搏?

怎么会有穴位?

“别转身!别让她看到里面!”

月饼狂吼道。

但是已经晚了,我闪出一道缝隙,肖雪看到了她的尸体。

肖雪没有我预料中那样恐惧的尖叫,也没有我意料中那样歇斯底里,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尸体,迷茫的说:“我已经死了么?

那么我是谁?

谁是我?”

就这样,她又向回走去,喃喃自语:“我已经死了么?

那么我是谁?

谁是我?”

我和月饼看着肖雪僵直的走着,就像眼睁睁看着肖雪走进地狱却又无力挽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肖雪又走了几步,她的身形似乎开始变得高大起来。

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搓了搓眼睛仔细看。

没错!肖雪的身形起了巨大的变化。

她的肩膀开始变宽,个子也猛然涨了许多,腰围迅速增粗,头发迅速回缩,那身剪裁合体的衣服被她暴涨的身躯猛然撑裂,颓然趴倒在地上,四肢不规则的抽搐着,骨骼发出“咯咯”爆裂声,一蓬蓬血雾从她的皮肤中迸出。

肖雪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在地上不停翻滚着,直至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播音室内的肖雪依旧用我们熟悉的声音重复着那几句话。

地上那个人脸上肌肉绽裂,毛细血管就像蚯蚓般依附在上面,眼眶完全挣开,巨大的眼球突兀着,嘴角一直碎裂到耳根,暗黄色的牙床暴露在空气里。

但是仍然能依稀能辨别出他的样貌。

“我们的方向都错了。”

月饼看了看播音室里的肖雪,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我心里头有说不出的沮丧:“这是一个连环套。”

“他现在肯定已经跑远了。”

月饼狠狠的砸着墙壁,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我从裤兜里摸出烟盒,里面一根烟也没有了,一时火起,把烟盒攥成一团,扔了出去。

烟盒在墙上弹了一下,掉在地上,滚落在尸体旁。

那具尸体,是罗警长!

(十二)

“亲爱的旅客们,你们将会在20分钟后醒来,醒来后你们将会忘记发生的一切。

火车已经启动,祝你们旅途愉快!”

播音室里的肖雪改变了播报词。

她脑后的蜘蛛身上的色彩更加瑰丽,身体也越发膨胀,圆滚滚的肚子变得几乎透明,里面涨满了黄褐色的液体。

肖雪关上麦克风,目光呆滞的望着我们,从她的眼睛里,我完全看不到一丝生气,她美丽的脸庞也隐隐出现了小块儿的尸斑。

“你们猜到我是谁了么?”

肖雪的声音依然空洞,“没想到这列火车上竟然有你们两个同道中人。”

这是我曾经听师父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控尸术,也是流传自西域的一种邪术。

与湘西赶尸术不同的是,湘西赶尸术用的是符咒控制尸体,而西域控尸术则是用异虫(蜘蛛、蝎子)来操纵尸体。

异虫是由控尸人每日用自己的鲜血喂养,使异虫在控制尸体时,与控尸人心意相通,缺点是异虫只能使用一次,随后紧跟着控制的尸体死亡。

“您真抬举我们,我们和你可不是同道。”

我冷冷说道,暗暗给月饼使了个眼色。

月饼微微颌首,西域控尸术是有距离限制的,也就是说,那个人距离我们并不远。

我一直很纳闷一件事情:无论是谁,占据优势后,总是喜欢滔滔不绝废话一箩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各种诡计似的。

既然他打开话匣子,这么喜欢聊天,那我就陪他聊好了。

月饼趁这个时间把他搜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月饼身形微动,肖雪似乎就发现了,继续说道:“想找我出来?

火车上这么多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费这个劲了。

既然我有时间和你们聊天,那就说明我有信心不被你们找出来。

其实,我很寂寞。

我从小就被家人当做怪物,在学校里,老师嘲笑我,同学们欺负我。

只是因为我能看出他们的想法,我具备他们所不明白的能力。

而他们,拼命的伤害我,只是因为他们心中充满了恐惧。

你们俩也有和我一样的经历吧。

我们是同类,应该携手做大事情,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受到惩罚!”

我心头微微一痛,许许多多杂乱纷呈的影像冲破记忆的封印,纷纷扰扰的在我眼前交替着:

初中:“老师!南晓楼作弊!他用了不到5分钟就把考卷写完了!”

考试的时候,班里最坏的那个男生,想抄我的答案,我没有答应,他把我告了。

然后,老师把我的卷子撕得粉碎,拽着我到走廊里罚站一下午。

高中:“让你投篮这么准!”

我流着鼻血躺在篮球场上,一群输的恼羞成怒的学长把我暴打一顿,扬长而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子,心疼的向我跑来,却被闺蜜扯住了:“像他这样的人,你也要帮啊!你知道么?

他有偷窥癖。

那天我看见他趁着我上楼梯的时候,躲在楼下看我裙子里面。”

其实,是闺蜜偷了女孩过生日的时候,我用攒了半个月的钱给她买的一条手链。

我看到了闺蜜的思想,为了顾及闺蜜的面子,我在放学后偷偷找到她,让她把手链还了。

但是她并不承认,我只得说出手链在包里的什么位置……

闺蜜拉着她走了。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再没有平时的温柔,而是恶心的厌恶。

我心里,某样东西轻轻的裂出一道痕迹,慢慢的碎了。

大学:“我真的很喜欢你!”

女孩一脸纯真的对我说。

我看到的是:“妈的!又怀上了!还不知道是谁的。

一定要找个替死鬼!”

“两年了,我一直暗恋着你。”

我看到的是:“看这个傻逼全身名牌,应该有几个钱。”

“晚上可以陪我吃饭么?”

我看到的是:“就在今晚把事儿办了。

打了胎之后再讹他一笔。”

为什么?

我有着不同与常人的能力。

但是这能力从来没有感到过快乐,反而让我看到了太多的丑陋。

我宁可就像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找个女朋友,找份平凡的工作,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难道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都无法实现么?

我的思维像脱缰的野马,在脑袋里四处乱突。

渐渐地,我浑身滚热起来,重重地喘着气。

那一刻,我似乎觉得神秘凶手说的很有道理。

既然世界抛弃了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把世界当做信仰?

对!我们应该联合起来,让那些邪恶的人受到惩罚!

“你错了。

我们不是同类。”

月饼冷静的声音像乱石嶙峋的山野里流淌的涓涓清流,“我们有良心,而你没有。”

月饼短短几字,犹如醍醐灌顶,我灵台顿时清明透彻:师父临终前,在我怀里,月饼远远站着,背对着我们。

我知道,月饼是不愿让我和师父看到他的眼泪。

“晓楼……”师父咳出一口乌黑色的血,喷洒在我的脸上,“你性子顽劣,暴躁易怒,控制不住情绪。”

师父深吸了几口气,胸口剧烈的起伏,断裂的肋骨发出木头折断的声音:“无华孤傲自固,不屑与常人为伍,本来你们俩都不是我择徒的标准。

但是……但是……”

师父的身体开始慢慢冷却,我忙向师父经脉中输入灵气,师父摇了摇头:“没用了。

筋脉已断,五脏全碎,就是大罗金仙,也扯不回我这条老命了。”

“晓楼,我之所以收你们俩为徒,是因为我看到你们俩有良心,一份比常人还要善良的心。

我死后,你们一定要记住,做什么事情,都记得自己的良心。

而且……”师父把嘴靠近我的耳朵,用最后一口气说道:“只有你,只有你能控制住无……无……”

(十四)

“你的催眠术果然高超,竟然能够利用尸体催眠。

我又差点着了你的道。”

我冷笑着。

“良心?

良心能有什么用?

推动这个世界发展的,不是良心,而是邪恶!”

肖雪声音平缓,但我知道神秘凶手的情绪现在激动异常,“知道那本鬼故事书么?

我告诉你们,里面跟着领导出差的那个女的,就是我妈妈!她嫌弃我那个只知道喝酒的爸爸没本事,离了婚跟着那个混蛋领导。”

“那天我爸爸又喝醉了,把我一顿暴打。

我哭着找她,她为了跟着领导出差,扔给我两块钱,让我坐公交车滚蛋!”

“我偷偷跟着他们上了车,正好碰上我未来的混蛋师父练搜魂术。

摄了他们俩的魂魄。

那一刻,我不但没有觉得悲伤,反而很快乐!他们都该死!那本书,只要是偷情的看了,立刻会触动我的人偶娃娃,去摄取他们的灵魂!哼,结果叫来月经的张丽给破了。”

“你们以为这个肖雪是什么好人!她为了往上爬,早和那个罗警长睡烂了,却对我不屑一顾!所以,我能轻松地把罗警长的记忆分裂,对他进行深度催眠,让他以为他就是肖雪。

他对肖雪的身体太熟悉了,才能这样毫无破绽的转换成肖雪的身体,包括意识上的改变。”

“我本来有机会杀死你们俩的,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因为我始终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你们只是被愚蠢的所谓良心遮蔽了本性。

当你们受到真正打击的时候,当你们被自己朋友出卖,被自己亲人抛弃的时候,你们就会真正理解我的理想了!我相信,那时你们会成为我最好的助手。”

“助手你妹!”

我控制不住怒火,虽说这样有些残忍,可是我已经准备毁掉肖雪的尸体了。

“不用着急,学学你的朋友。

你看,他多冷静。”

肖雪僵硬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戏谑,“你比你的朋友差远了。”

“不用你挑拨。”

我正要动手,月饼横臂拦住了我。

是的,月饼确实比我冷静。

无论什么事情,他总是胸有成竹;而我,只会一味的冲动。

我确实不如他。

我有些沮丧的想着。

“南瓜。

我是不会和不如我的人做朋友的。”

月饼轻轻说道。

我心头一热:这就是朋友!

月饼随即提高了声音:“你是那个小张?”

“这么久才猜出我是谁,看来我还真高估了你们的智商。

不错,就是我。

还有十分钟,火车就要重新开动。

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这几具尸体,很快就会消失。

既然我练搜魂术的地方被你们发现了,我只好换个地方了。

后会有期,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直到你们认可我的想法。”

肖雪说到这里,脑后的蜘蛛奇异的吱吱叫了几声,痛苦的扭动着身体,“嘭”的爆裂成一块块破碎的血肉。

肖雪的身体剧烈的缩动着,直至缩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开始慢慢融化成一滩血水,只有两个眼球和几颗洁白的牙齿在血水里滚动着,没入血水中,完全消失不见。

那滩血水,化成一股恶臭的黑烟,消失在空气里。

我和月饼默然注视着,脚底下猛然震动着,火车的汽笛鸣起:火车开动了!

“回去么?”

我问道。

月饼没有说话,扭头向软卧车厢走去。

罗警长的尸体也完全消失无踪。

经过硬座车厢,我看到许多人还在熟睡,也有许多人已经醒来,舒服的伸着懒腰,友善的收回腿脚,给我们俩让出一条路。

月饼道着谢,醒来的乘客们面带笑容点着头。

我心里很暖,又有些惋惜:如果姓张的神秘人童年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几个好朋友,他的人生是不是会有改变?

起码不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回到软卧车厢,走到刚才肖雪瘫坐的包厢前,月饼停住了脚步,又回头看去。

“走吧!我们迟早会碰上他的。”

我知道月饼想到了什么,拉着他回到我们的包厢。

(十五)

我往嘴里灌了口二锅头,把瓶子递给月饼。

月饼接过瓶子,也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角。

我心有不甘:“真的不准备把他找出来?”

“肯定找不到。

他的样貌也不会是那个姓张的样子了。”

月饼话语里也透着懊恼。

“嗯,惊动也太大。”

我又喝了一口,一溜火线从嗓子沿着食道直达胃部,“养尸地需要大量的尸体。”

“你已经想到养尸地的位置了?”

月饼微微笑道。

我假装怒道:“操!我虽然比你差那么一点点,可是也不至于整不明白养尸地在哪里吧?

咱们是不是应该把那些尸体处理一下?”

月饼不可置否的扬了扬眉毛:“就留在那里吧。

尸体发现后怎么办?

我们也撇不干净。”

“万一有人发现怎么办?”

我想到那个封闭的空间里,密密麻麻挤着许许多多的尸体,就浑身不舒服。

“不会的。

我刚才观察了,完全没有破绽。

除非有懂得破除结界的人,否则谁也打不开养尸地。”

月饼伸了个懒腰,斜靠在床上。

“咱们下站就下车吧。

我一想到和那么多的尸体在一节车厢里,就很不得劲。”

我也躺了下来,盯着天花板,心里很愤懑,“那个姓张的变态,还有他师父,真缺德!竟然把火车当成养尸地。”

“其实按照那个姓张的所说,他没有杀一个好人。

不过坏人也不应该由他来杀。”

月饼顿了顿,“火车,本来就像一个棺材。”

我又想到这个问题:“你给我讲的《药引》是不是也是从那本鬼故事书上看来的。”

“嗯。”

月饼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你说那个故事是真的么?”

我问道。

“我哪知道。

你这人,就别那么纠结了。”

月饼翻了个身,看来要睡了。

经过这番折腾,我也觉得身体异常劳累,渐渐意识开始模糊,睡意上涌。

而月饼,已经熟睡过去。

朦胧中,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老公,说了不要花钱补软卧的票了,硬卧也是一样的。”

“别心疼钱。

你现在是咱们老李家的重点保护动物。

你就管着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好,别的不用管。”

“老公,我的胃又开始疼了。”

“一会儿睡觉前,我给你温一杯热牛奶喝。

这可是我琢磨出来治慢性胃病最好的方子哦。”

“讨厌!你妇产科的大夫,什么时候转行内科了。”

我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豆大的汗珠从头上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