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1)

皇帝心情不错,也没有着急催促,只是笑问道:“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若是玩砸了,可是要受罚的。”

沈长安低眉敛目笑道:“儿臣知晓。”

她说罢就在那凤尾羽线下垫了一只乌木簪子,紧绷的凤尾羽线被撑起,在光下显得更加耀眼夺目起来。

僖贵嫔看着她这气定神闲的样子皱了皱眉,低声问着司乐坊的人道:“太子这是要做什么?”

司乐坊的人看着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沉思片刻,面上露出了几分惊色说道:“太子……难不成要用这羽线弹奏吗?”

僖贵嫔吃了一惊,挑眉看着他低声问道:“你在说什么?一根羽线而已,如何能演奏?太子若真是山穷水尽了才出此下策,还真不如刚刚就弃琴选筝了呢,好歹还能留个体面。”

僖贵嫔面色上尽是不屑之意,眼帘慵懒地抬起了些。

第91章太子殿下莫不是在说笑

“是,太子若真如此,确实有些不自量力。”司乐坊的人点头应道。

他已是司乐坊的四阶乐师,以线为弦的这种事情古书中不是没有记载,琴弦也本就是以蚕丝制成。

但以羽线为弦,又没有琴身来支撑这样的事却是耸人听闻的,就连司乐坊的五阶大乐师也从未真正尝试过。

他们日日接受规矩统一的训练,指法技艺都极为标准,对这种浮光掠影的歪门技艺,很是瞧不上。

想来这东宫太子也是穷途末路了,只好出此下策给大家取个乐就算完了。

那古琴定徵之法都是极为繁琐复杂的,一个不学无术的东宫太子又怎么可能在这大殿之上就完成呢?

他想着想着,眸色中不免也跟着僖贵嫔露出一抹轻视的意味来。

正在大殿中这些心怀鬼胎的人都等待着东宫太子出丑之时,沈长安忽然抬眸笑着说道:“早就听闻三姐姐近日来苦练琴艺,我接下来只用这一根线来作曲不免单调,不知三姐姐可愿与我伴和?”

林曼荷微微有些吃惊,林婉萦这阵子虽然被她要求着苦练琴艺,但为了给众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这件事除了沉安阁和僖贵嫔几乎没有人知道,怎么如今东宫倒是知晓的这般清楚?

而旁人听闻沈长安此言,却都是把注意放在了用一根线来作曲这句话上了,众人脸色不免惊骇,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东宫这到底是在摆噱头还是认真的?

僖贵嫔则是微微一怔,东宫自己要求和林婉萦同台演奏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她还怕若是东宫表现的太丢人,被林婉萦的一曲狠狠地下了面子,皇后日后还要来找她的麻烦呢。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人人脸色各异,如同五颜六色的调色盘,沈长安瞧着觉得煞为有趣。

林曼荷静了片刻之后,迎着沈长安带着淡淡笑意的眸子,恭声说道:“承蒙太子殿下相邀,是婉萦的荣幸。”

说罢她便打发了侍女去取来林婉萦的筝。

僖贵嫔扶了一扶自己的鬓发,妩媚一笑说道:“太子殿下真是好本事啊,用一根线来演奏,莫不是在说笑?”

太后一时面色也有些迟疑,活了这大半辈子,以线作弦的事情她还真没见过,纵是宫中最好的乐师,弹奏那些荡气回肠的琴曲也离不开好的古琴相伴,何况如今那被紧紧系在案上的,真的是一根线呢。

皇帝瞧着一殿人大多等着看笑话的神色,面色倒是稍稍严肃了些。

身为一国储君,确实不能如寻常小儿一般出了差错用开个玩笑的方式就算了。

皇帝淡淡说道:“太子,你不要胡闹。”

太后一时有些不喜皇帝的语气,开口解围道:“皇帝!今日中秋宴本就是要大家聚在一起高兴高兴的,卿卿便是惹得大家笑一笑,哀家也开心得很!”

皇帝听闻太后这般说,皱了皱眉,指着那线问道:“那这一根线如何演奏啊?”

沈长安无辜地抬眸笑了笑,手指转瞬搭上了那根紧绷的凤尾羽线,素手轻扬,一声清明的琴音传入了众人耳中。

第92章谢谢你们给本宫这个机会

众人一怔。

这声音比起琴来虽沉闷了几分,却也是正正经经的乐音。

司乐坊的乐师脸上倒不似众人那般惊奇,依旧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这凤尾羽线本就质韧径粗,绷紧了用簪子撑起来弹出一个乐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这琴乐之事可不是能弹出音就算大家,至少也得定徵走律吧,否则就算能弹出来也不过是杂乱无章的乐而已。

古琴徵的定位都极其精细,而这一根线上什么标志都没有,一切都如同暗中摸索,若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是绝对不成的,就连司乐坊的大家都不敢如东宫太子这般当众夸口。

而这太子看起来左右不过十几岁的样子,竟然也敢这般为自己出难题。

他暗自摇了摇头,终究是个稚嫩的小娃娃,一时意气好争,可这收场——

他环视着四周表情各异的宫中众人,微微叹了口气。

怕是不好收啊。

僖贵嫔缓缓啜饮了一口茶,唇角讥诮,“自取其辱。”

而沈长安那边在等候林婉萦取筝调音的时候,已经在轻声试音了。

江煜坐在她身侧,眸色安静地瞧着小娃娃认真又带着几分倔强的样子,薄唇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仿佛每一次同林氏母女对上,她都是有比天还大的胜负欲,虽然不晓得她到底和个女子较什么劲,可每次她注视她们的目光就如同一个泛着凛冽杀气的小兽。

有一种不把对方的每一条路都堵死,就誓不罢休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