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1)

孟凭澜怔了怔,恼怒地问:“那又怎样?”

“宋先生本就怀疑我的来历,”顾宝儿轻笑了一声,“此人撞过我和王爷的马车,又潜伏在王府被抓,他一定会对我更加疑心,便故意把这人放在这里,好找机会把我引过来看我的反应,没想到秦明珏先下手了一步,让两个仆人提前把我引过来了。”

孟凭澜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这……暮野他……”

“宝儿姑娘,”宋暮野轻咳了一声,接过了话茬,坦然道,“你说的没错,这都是我的主意。事到如今,我们也是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身为王爷的幕僚,自然以王爷为第一要务,对你起疑也是职责所在,再三劝了王爷后,王爷才不得不同意我试一试你,但王爷他的看法完全和我相左,坚信你不可能会是细作,还望宝儿姑娘你要对得起王爷的这份信任才好。”

“宋先生,你有你的立场,我不怪你,”顾宝儿神色怅然,“可能是我和王爷本就不应该在一起吧,我们两个,本就是皎月和萤火,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瓜葛。现在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王爷不会再信我,我也不会信王爷对我会心无芥蒂,与其我日日活在恐惧之中,与其王爷日后处处对我小心提防,还不如求得一时之痛,割舍下这份原本就不该有的孽缘。”

第36章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孟凭澜的脑袋嗡嗡作响,耳边有轻微的耳鸣声掠过。

顾宝儿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连起来却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求得一时之痛,割舍下这份原本就不该有的孽缘”?

他为了顾宝儿,将原本选好的王妃全盘推翻,打算在王府后院只留她一个,甚至对她今天的言行都不打算追究了,而顾宝儿居然对他说,两人之间是一场不该有的孽缘?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再这样下去,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此刻他恨不得把顾宝儿扛在肩上带走,把人关进一个密闭的、无人知道的房间里,在床上狠狠地占有这个女人,让她一遍一遍地求饶,并发誓再也不说这样诛心的话语。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王爷,”顾宝儿从容地跪了下来,“你要怎么处置我,我都心甘情愿。若是你问我的想法,我自然是希望你和以前允诺的一样,赏我回去榆州自生自灭;若是你觉得我是你的女人,不能离开,我便求一个青灯古佛带发修行了此残生,前几天我去的汝南寺便很好,我愿在那里日日诵经,祈愿佛祖保佑王爷和夫人福寿延绵、岁岁平安。”

孟凭澜浑身的怒气无处发泄,疾走两步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墙角的一把长凳,长凳顿时被踢得散了开来,木条飞溅。

“王爷!”祁袁山慌忙去拦。

孟凭澜手一甩,祁袁山踉跄了两步,后背撞在了墙壁上。

“你,再给我说一遍,”孟凭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顾宝儿,眼神狠戾,“想好了再说,你是不是真的宁愿去尼姑庵,也不想留在王府?”

顾宝儿的眼圈一红,眼底渐渐泛起了一层泪光。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她想不想留在王府的问题了,尚书府派了这么多人过来找她,两家的冤仇越来越深,她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欺骗孟凭澜,也不可能再和孟凭澜继续下去,任由前世的悲剧重演。

“王爷……”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孟凭澜粗暴地打断了她。

“住口,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可能是糊涂了,等明日清醒一点——”

“凭澜,宝儿!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人齐齐转头一看,程双蕴站在门外,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姨母,没什么,”孟凭澜狼狈地往前一站,挡住了她看向顾宝儿的视线,“我们吵了两句嘴,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们也马上就回……”

“程夫人。”

顾宝儿叫了一声。

孟凭澜回过头来,厉声喝道:“宝儿,不许说话!”

顾宝儿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程夫人,你还记得那时候你问过我的话吗?”她恳求道,“你问我是不是不愿意进王府?”

程双蕴惊愕至极,沉声道:“凭澜,你让开。”

孟凭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铁青。

“程夫人,我的确不愿意进王府,也不愿意成为王爷的嫔妾,”顾宝儿垂眸,轻声道,“夫人,现在我做错了事,更是无颜留在王爷身旁,还望夫人允我去汝南寺带发修行,为王爷和夫人祈福。”

谁都看得出来,孟凭澜处在暴怒的边缘,就算他再极力克制,也难以掩饰。

程双蕴当然不敢答应顾宝儿的请求,当即便让他们都移步到了双林苑,又将两人分开,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了解了一遍,最后两边各自安抚了一下,让孟凭澜和顾宝儿都先回去休息,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顾宝儿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一闭上眼,就是曾经做过的噩梦。在梦里,她和孟凭澜互相猜忌又互相吸引,彼此动了情却不自知,最后一个横剑自刎,一个生死不明。

最后一次惊喘着从噩梦中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躺在床上怔愣了片刻,她忽然感到脸庞上一阵湿意,伸手一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乱臣贼子。

她的父亲和兄长的确一直都是这样看待孟凭澜的,尤其是榆州之变后,孟凭澜以朝廷不作为任凭西戎侵犯为由,实际接管了榆州的军备,顾南漳和顾非灏更是认为,汝阳王狼子野心,想要觊觎这至高之位,日后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必须尽早消弭隐患。

事实也的确同他们想的差不多,没过几年,西戎再次进犯,天子病危,安王孟元昕监国,北仁伙同西戎一起叛乱剑指京城,安王想要求和,但孟凭澜却不听京城的命令,出兵平乱。他一路所向披靡,先是大败西戎,后又挥兵北上将北仁王打得抱头鼠窜,最后屯兵京师逼宫,逼死天子,篡位为帝。

然而,到了最后顾琋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孟凭澜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先帝去世时孟凭澜还太年轻,根基全无,先帝为了保护他才将他远封汝阳,并留下了密旨,如果平嘉帝和继位的皇子能容得下孟凭澜,便让他在汝阳当一个安乐王爷,反之,则让他自己登基为帝。

密旨被分成两份,一份封存在长公主那里,一份则由定国公保存,孟凭澜称帝时,定国公在外远游不知归期,所以无法公之于众。

而顾家则因为和安王殿下的关系被卷入这场明争暗斗,又因为顾宝儿被强迫入宫更加恨上了孟凭澜,多次利用顾宝儿探听孟凭澜的行踪,最后酿成了大祸。

“顾琋,我一片赤诚待你,你却这样叛我!”

“陛下为什么还不把你打入冷宫?他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