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2/2)

那对龙凤胎频繁上嘉永侯府探望梅姨娘,还总是挑着魏良平在的时候来,长时间的刻意逢迎和讨好,常把他哄得摸不着北。

魏良平看到他们便心情爽朗,于是更加喜爱梅思齐梅思葶这对龙凤胎,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忘送过去一份,每年每月,还赠予他们大把的银钱。

龙凤胎穿金戴银,富裕程度堪比京官家的孩子。

这些行为魏良平根本不敢放在明面上,只瞒着家人偷偷做。

若不是魏舒窈重活过一世,此刻应当也会被蒙在鼓里。

她有生以来,还没有见过比父亲更大爱无边之人,她亲弟弟在江州养病,父亲仿佛不记得亲生儿子,从来没有主动问过一句他病情恢复地如何了,对这对便宜龙凤胎倒是时时刻刻无微不至地关怀着。

一时间寂静无比,只听得到窗外风吹柳枝的声响。

察觉出女儿对梅思齐的不喜,魏良平温和的笑容僵在嘴角,道,“窈窈,思齐还只是个孩子,他从小缺失父爱,把我当亲生父亲一般敬重,也就私下里这么称呼而已,又没有外人在,你何必对他如此苛责?”

魏舒窈表情平和,淡淡地质问,“这话你是敢当着祖父祖母的面说?还是敢去祠堂对着列祖列宗说?”

这确实不合礼教,地下那群老祖宗知道后估计会气地棺材板都压不住,魏良平自觉理亏,没吭声。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梅思齐突然膝盖一弯,重重跪在了地上,愧疚又自责道,“这不怪父亲……不怪世子爷,都是思齐的不是,我不该来书房请教世子爷文章,不该称呼世子爷为‘父亲’,大小姐切莫与世子爷争吵,若有怨气,思齐任由大小姐打骂,绝不反抗。”

他态度极其谦卑恭敬,魏良平看在眼里,只能默默感叹,多好的孩子,文质彬彬却又有责任有担当。有了对比,以至于想起那个被人称之为药罐子的亲儿子时,心中不免失望和厌烦。

梅思齐在地上跪了很久,额头已经磕红了一角。

魏良平于心不忍,却又不敢当着女儿的面让他起身。他一向都是把女儿摆在第一位的,只缓声劝道,“窈窈,你这气性也太大了,以后嫁人可是要吃亏的。为父待会儿就把思齐送走好不好?这件事你莫要介怀,我以后会找人好好教教他规矩的。”

魏舒窈垂下眼睫,转眸一想,语气带着点几不可察的威胁,“你和梅思齐私下以父子相称,既罔顾家中规矩,又令祖上蒙羞。如此有违体面的事,我一介小辈能做得了什么主?还是等祖父祖母回来后再处置吧。”

魏良平听见这话一下子慌了,两位老人家平时就不怎么喜欢梅氏和两个孩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那还了得?不止梅氏,就连自己恐怕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窈窈,这事说出去也不光彩,又何必给你祖父祖母平添麻烦?”他面色讪讪地小声商量道,“算父亲求你,明日父亲把千宝阁那幅仄远大师的雪梅画卷送去蘅芜院怎么样?”

“父亲还真是小气,一幅画就想收买我?”魏舒窈不以为然,掰着指头数,“也不知你偷偷给那对龙凤胎送去了多少好东西。库房好像丢了很多贵重物件,栖凤砚,太平方尊……”

魏良平骇然大惊,他送东西这事,窈窈是如何得知的?这又是一桩罪行。

他脸色红了又白,最后镇定自若道,“你想怎样?只要不跟你祖父祖母说,任何条件为父都答应你。”

魏舒窈要的便是这句话,她伸出手,半点不客气,“我要管家之权。”

“小小年纪要什么管家之权?”魏良平气急败坏地质问,“你梅姨娘把这个家和外面的庄园铺子都打理地井井有条,你呢,估计连账本都看不懂!”

井井有条?

魏舒窈看他一眼,默默地想,恐怕这时候梅姨娘已经将半个家的财物都挪空了。

她不指望魏良平能站在自己这边,只道:“父亲最好天黑之前把账本和钥匙送去蘅芜院,不然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祖父祖母。”

魏舒窈一身轻快地离开了书房,只留魏良平独自坐在椅子上生气。

出门后,云芝跟在她身后,提醒道,“姑娘,那梅姨娘不知昧了咱们府上多少家财,奴婢听说有好几处庄子都悄悄转移到了她的名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魏舒窈点头,“放心,等拿到账本后我会派人去查。”

她看向天边暗色的暮霭,以及远处升起的缕缕炊烟,不知不觉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个时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魏舒窈想起了甜甜糯糯的桃花糕,便亲自动手,习惯性地做了两份糕点。

做完之后才发觉祖父祖母不在家,她拄着头想了会儿,将剩下的糕点装进食盒,轻声对云芝道:“送去钦北王府吧。”

云芝将糕点送过去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

福临刚刚整合完从嘉永候府打探出来的消息,准备前去给主子报备时,就看到了云芝送过来的桃花糕。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阴谋诡计。甚至还用银针验了验里面是否掺了毒药。

这可是魏姑娘头回送殿下东西,诡异,十分诡异,比上回借钱还要令人震惊。真是时间长了什么奇景都能看到。

而且,送的并非是那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而是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亲手做的点心。

福临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趁着糕点还带有热气,急急忙忙朝书房的方向跑了过去,惹得府里面的下人纷纷投去异样的眼光。

彼时的书房安静无声,让人不自觉就放轻了脚步。

福临端着食盒进去。

顾玹正在处理钦北的政务,没怎么抬头便闻见点心浓郁的馨香。

那种甜味儿存在感极强,像某个仿佛住在心尖的身影一般,娇气横生,平白扰乱了他的思绪。

他五官陷在明灭的光影中,眼底淡漠,似是随口吩咐,“撤下去。”

福临慌忙解释:“殿下,这桃花糕是魏姑娘亲手做的,才命人送过来不久,还冒着热气呢。”

顾玹垂着眼,笔尖微顿。

沉默半晌后,才道:“又缺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