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成家(1/2)

("[清]娘娘负责躺赢");

且说曹佳氏说起母家搬入京城的住所,

见熹妃娘娘似乎意味深长的颔首,就有点如坐针毡。

其实宋嘉书是对现今京城有什么街道,什么地段什么房价都不清楚,

才只能缓慢的点头。

听曹佳氏说什么蒜市口的房屋,她更是脑子里没概念,

于是点头后便只道:“有你们府上照料,想来曹家日子也过得去。”

曹佳氏却不知熹妃是不了解房价,

还以为熹妃是故意这样说,

不免一低头,笑容带了些苦涩的意味:“熹妃娘娘,

并非臣妇不肯照顾母家,让他们住在蒜市口那等市井之地。而是家兄既然已无官职,便是住在京城官宦云集之处,也只是图增负担而已。”

宋嘉书刚想开口,

曹佳氏却似乎是苦闷久了无人诉说,已经开了话匣子继续说下去了:“而且臣妇到底是平郡王府的人——福彭这孩子小小年纪担着一府,

担子本就重。每回皇上开恩给了他什么差事,

他都是宁可不吃不喝也要做好的。这般拼命自然是想着重振门楣,

让平郡王府恢复祖宗时的荣光。”

“臣妇这做额娘的,

本就帮不上忙也罢了,

如何能拖他后腿呢?”

“今岁他外祖家遭抄家,福彭已然面上无光,

肯周旋着让抄家时曹家少受些缉拿关押的苦楚,

能保全全家的性命,便已经是这孩子孝顺了。我实在不忍给他再增麻烦。”

“且我的母家至今亏空未清,还欠着朝廷的银子,得子子孙孙还下去,

自然也不能吃住精细,否则岂不让皇上更加动怒……”

宋嘉书温声打断不停说话的曹佳氏:“你有你的苦衷。”

曹佳氏一时差点落下泪来。

是啊,她这么多解释,未尝不是于心不安的掩饰。在母家和儿子前程之间,她终于放弃了帮扶母家,狠心不顾曹家来保全自己的儿孙。

她不免想起父亲。

其实她这个王妃的尊荣,未尝不是父亲曹寅一辈子伺候康熙爷换来的。可如今父亲去后,她却只能舍弃母家不管。

见曹佳氏这般情状为难,宋嘉书也知道为何曹雪芹为何有着一个王爷表兄,王妃姑母,但曹家还是落到“举家食粥果腹”的地步了。

曹佳氏说到这里,索性也不怕丢脸了,直接道:“且皇上下旨抄家的罪名之一是不敬——年初江宁织造送进宫的石青色龙袍,居然因缎子工艺不佳而落色了,皇上自是恼怒。有这个罪名在,平郡王府实在不敢沾手。”

宋嘉书颇为无语:这可真是……皇上都看你家不顺眼了,还不瞪起眼睛来好好当差。雍正爷是什么脾气,那真是精益求精,连狗窝都得是圆圆满满的,曹家倒好,给他老人家弄个褪色的龙袍,这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曹佳氏其实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兄长要是有父亲的体面,也就算了,当日曹寅别说把龙袍染褪色,就算亏空两三百万,康熙爷也会主动给他遮掩,可这会子没了这个金刚钻,实在应该谨慎些的。退一万步讲,别的东西差些也罢了,怎么能给龙袍弄成个褪色呢。

话说到这儿,宋嘉书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连曹佳氏都不能伸手帮扶自己的母家,以至于曹家现在举家挤在闹市里的两间房子内,旁人就更不能管了。

或许是命运定了的轨迹,必得有先富贵后苦难的岁月,才能诞生千古巨著。

这要是红楼梦让自己蝴蝶没了,宋嘉书的悔恨肯定仅次于把乾隆帝蝴蝶没了。

曹佳氏今日似是敞开了心扉,说到后来还很是落了两滴泪。

最后擦着眼泪道:“不怕熹妃娘娘笑话,其实出身包衣,从来是我与阿玛的痛楚。”

“枣梨欢罄头将雪,身世悲深麦亦秋。人群往往避僚友,就中唯感赋登楼。”

“这是我做了福晋后,阿玛有一封家书里,夹杂着写下的诗。那时候我们曹家在江南已是风光无限,虽说织造的官不大,但娘娘也知道因其可直接上达天听,所以是官小但位重,江南的一二品大员也要畏惧阿玛手里一支笔,面上都是客气的。可阿玛又是包衣,凡见了旗人也要正经行礼,自称奴才。”

曹佳氏笑容凄凉:“这官职就像我们一家子一般,又是风光又是卑微。阿玛出门的时候,就总是躲避着同僚,只盼着旁人都不要看到自己才好。”

曹佳氏关于包衣的这一番感慨,宋嘉书听来其实颇为触动。

她对包衣人家了解的不多,宫中妃嫔,基本都出身满蒙汉三旗。

倒是高氏再来请安的时候,宋嘉书想起她出身内务府包衣,就问起她的成长经历来。

谁知高氏欢欢喜喜道:“妾身从小日子就过得很好,阿玛在内务府做事,家里常有些新鲜的玩意儿,吃穿也从来不缺。”

说起小选入宫,高氏也丝毫不委屈,还很有点得意道:“选秀的时候,同在一屋子住的旁人,都被分去各宫伺候茶点了,唯有妾身,因为认识字会读书,就被嬷嬷们挑去整理后宫中册文及各种书录,十分清闲。”

还特意跟宋嘉书强调一下:“熹妃娘娘,臣妾一天茶盘子都没有端过。”

宋嘉书不免莞尔,捧了捧场:“好。”

高氏见此,越发带着一种明亮的喜悦道:“之后皇上恩典,妾身就入了重华宫。四阿哥待妾身也极好,别说责罚了,对妾身从来都没说过一句重话。”然后她还给自己总结了一下:“可见妾身这一世命好。”

宋嘉书心道:别说弘历了,我对这姑娘都一腔怜爱好不好。

想想活的通透看得明白却痛苦寥落的曹寅父女,再看看眼前无忧无虑的高氏。

再想到近来听闻朝上之事,皇上将年希尧再次复职,让他回内务府继续接手造办之事。

宋嘉书不免感叹:当年人人都说,年羹尧是年家的龙凤,反而是身为长子的年希尧没出息没本事,只会做点工匠之事,不如弟弟半分。

可到头来,年希尧却能有平安。

宋嘉书不免想起苏轼赠与儿孙的诗词:“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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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宋嘉书见高氏日日过得似乎幸福的冒泡,不免将弘历叫了来想要嘱咐两句。

在这个时代来看,所有嫁到爱新觉罗家当福晋的姑娘都是压力颇大的——没进门前,阿哥们都有了正经的妾室,还都是御赐的,轻易动不得。

宋嘉书希望弘历,总不要做出什么让富察氏难堪的事儿来。

只是当弘历来了,面对一个长大成人的儿子,宋嘉书却不知该怎么说了,酝酿一回才旁敲侧击道:“前日高氏来请安,说起你待她极好,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可见你对高氏很满意。”

宋嘉书就见弘历露出了一个又无奈的笑容来:“额娘,儿子便是说了什么隐喻提点的话,她也听不懂的。”

宋嘉书:……

弘历便道:“儿子原想着暂时将重华宫的琐事叫她管两日,但后来看她行事,又觉得她能管好自己从高家带来的两个侍女就已然是极好了。”他脸上露出了一点不解:“儿子在前朝也与高氏之父来往过,知那是个难得的妥帖精明人,实不知高氏竟是这个性情。”说完又摇头笑道:“倒是颇可解颐。”

宋嘉书也笑了。

弘历便道:“额娘特意叫儿子来的意思,儿子也明白。额娘只管放心,明年入宫的富察氏是儿子的正妻,也是皇阿玛为儿子挑选的最合适的福晋。”

宋嘉书:这孩子在忖度人心上真是从小就有的天赋,这都会抢答了。

既如此,她便道:“咱们母子私下里说句大不敬的话,额娘实不想你与福晋的夫妻相处,落到你皇阿玛和皇额娘这个样子。”

弘历深深点头:“额娘教诲儿子明白。也从不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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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这一年中秋的时候,弘历仍旧来景仁宫亲手摘石榴,不同的是,这回他还带了高氏来。

高氏见四阿哥亲自上树,便非常诧异,忍不住围着树转了好几圈,跟着寻弘历的身影。

其间还因为只抬头忘了看脚下差点绊倒。

之后她还帮着一起捡弘历扔下来,却没被小太监们用帐子搂住的石榴。

待到白宁带着宫女把石榴一一擦拭去尘土,再按着品相好坏、个头大小全部摆好时,弘历已经换过了外头的衣裳,洗过了手脸,过来安排石榴了。

总共不到一百个石榴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除了按着旧例,悄悄给景仁宫留下两个好的外(这两个已经被白宁收起来了),皇上、皇后处自然是最尖儿的那一份,其次便是弘历准备亲自送去给怡亲王的一份。其余便是按着往年的分法,有和太妃这种当年养育过弘历的康熙爷妃嫔,有耿氏这种庶母的,有弘昼福惠这种兄弟的,再有就是上书房的老师等人。

今年弘历倒是还特意匀了一份出来,是要送到富察家的。

且说弘历分的时候,高氏就在旁边。

宫人们将阿哥分配的石榴小心翼翼装到早就备好的小竹篮里,竹篮里头已经垫了锦缎,到时将锦缎一打包,外人也看不出里头有几个。

高氏就在负责打包的工作,听到这一篮是给富察家的,她也没什么反应,仍旧是十指纷飞,打了个漂亮的结出来。

倒是弘历特意与她说了一句:“即是中秋佳节,你不是打了几个玉兔状的平安扣吗?不如也叫人一并带出去,算作提前奉给福晋的。”

高氏笑着点头:“好啊,我回去再打两个,凑成八个送给福晋。”

宋嘉书莞尔。

弘历带了高氏来,也是为了安自己的心,表明自己不会颠倒妻妾,也会让高氏敬重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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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中秋佳节,凡是收到石榴的人家,命妇们拜见过皇后娘娘,便也来景仁宫道谢。

其中又以富察一族的人,来往景仁宫更加名正言顺些。

宋嘉书也很快送走了其余的命妇,只单独留了富察一族两位夫人:富察氏的生母**保之妻和马齐之妻。

马齐之妻与宋嘉书倒是更相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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