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解决(2/3)

四爷落座,一眼先看到这晚点里显眼的几盘,笋煨火腿,罗蓑肉、椒盐牛小排——都是硬菜,刚要开口,就听旁边侍立的钮祜禄氏道:“爷,来都来了,要不要喝点?”

他抬起头,看着灯烛下钮祜禄氏含笑的眉眼,说不上绝色,但就是让人觉得舒服,如三月柔和春风。

连他都不由露出点笑容:“来都来了,那就喝点。横竖你是个有量的。”

然后又点了点桌子:“别站着了,坐吧。”

宋嘉书松了口气坐下:不错,每次喝了酒的四爷就比较自在好说话。

而且最妙的是,自己不但能喝到好酒吃到好菜,还不用侍寝!

宋嘉书低头看着桌上:往日大膳房送来的肉圆,一般都是四喜丸子。而这回送来的两道肉圆,一道罗蓑肉圆,一道杨公圆可比四喜丸子麻烦精细。这种一口一个,入口如酥,细腻鲜美大肉丸,若是单吃的话容易生腻,最适合下酒。

宋嘉书方才一看就想喝酒了。

但这并不是她点的两道菜。

她略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大膳房无声的示好:四爷喜好在凝心院喝酒,府里知道的人不少,大膳房特意送了最适口的下酒菜来,也是为了四爷见了这菜,能勾起喝酒的兴致来。

自然也是为了讨好钮祜禄氏。

若换一个格格,大膳房想不动声色的卡一卡,只需要上些不适配饮酒的功夫菜,就能让四爷的兴味减半,旁人还挑不出错,毕竟都是好饭好菜,只能吃哑巴亏。

这府里,真是处处都是人情世故的缩影。一个小小的府邸,并不比她从前接触的社会要简单,反而因阶级分明而更复杂些。

真是曹公笔下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她方才就是想通了这个道理,才不由笑了,随即顺着这些菜问四爷要不要喝酒。

而这笑,就落在四爷的眼里。

“拿两坛子石冻春过来。”四爷一吩咐完,苏培盛就忙打发人去拿。

四爷一向是个急脾气,这会子坐在这儿等酒的时间并不长,但已经让他觉得每回想喝酒,下人来回跑有些麻烦。就准备明儿叫人将前院各色的酒都送些来——正好钮祜禄氏这边还有专门放茶酒的小库房。

这次是四爷先提起筷子道:“一会儿石冻春酒劲大,先吃些菜吧。”

宋嘉书就先喝了一碗鸡蓉粥垫了垫,正低着头喝粥,就听四爷道:“夹个杨公圆给你家格格。”

在两步外站着的白宁,连忙上前用摆在一侧的银筷夹了一个酥脆的肉圆。

宋嘉书:四爷居然会让人给自己夹菜??

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嗯,感觉今天这位爷的心情很好。怪不得今日又让自己先吃菜垫垫,又让人给自己夹肉,果然是猫脾气的四爷,心情好的时候就呼噜呼噜的蹭人,对人体贴起来。

之前自己也是倒霉,都赶上这位爷借酒浇愁的时候。

一时酒水送到,宋嘉书也不用白宁斟,依旧自己来斟酒。

待酒过三巡,肉也都下去了三分之一,宋嘉书就想吃点水果解解腻。如今她跟白宁的默契几乎到了她一抬眼,白宁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于是白宁悄声出去,安排了一盘子蔬果端进来。

四爷一眼就看出,这果蔬碟是自己上回赏的金发晶大果碟。

这种果碟透明的碟体里有细细密密的金丝,底部雕着万字福寿纹,颇有些佛家金身的禅意。四爷在福晋那见过一对成色更好的,被福晋摆在了佛前专门用来放供果。

上回给钮祜禄氏这里赏东西,他见这发晶碟是单个,成色又不如福晋处的不算僭越,就拨给了钮祜禄氏。

没想到她真拿来当自己的果盘了。

不过上头摆着鲜灵灵的果子和绿生生的菜叶,倒是好看。

宋嘉书用小银叉叉了一块青苹果递过去。

这石冻春的酒劲儿是大,入口虽是醇厚并非辛辣,但入喉后会觉得一道热流顺下胃里。宋嘉书坐在对面,只见三盅下去,四爷脸色就开始发红了。

四爷接过来放到口里。

青苹果汁水丰盈,酸甜清新的味道在唇舌‘砰’地爆开,洗涤了方才的肉香与酒气。

宋嘉书见四爷吃第二块苹果的时候,就问道:“爷要不要尝尝我们院里自己煮的盐水毛豆?”

她想起前世自己最喜欢的四样下酒菜:水煮毛豆、炸花生米、凉拌金针黄瓜和烧烤。

四爷点头。

如果说罗蓑肉和杨公圆是让厨师花功夫的菜,那么水煮毛豆跟油炸花生米,就是让喝酒的人花时间的菜。

一粒粒夹着花生米下酒的时候,自己也能喝半日,颇为消磨时间。

四爷慢慢啜着酒,就随意跟她聊起了家常,从兔子聊到弘历和弘昼。

宋嘉书提起这两个孩子来,脸上也忍不住笑容。

她从前并不喜欢孩子。

大约是因为,所有她要长期接触的孩子,都有父母,而她是寄人亲生父母篱下的那个。她不敢做的差劲怕被人嫌弃,但又不敢做的太好超过这个孩子。

小孩子们都有护食的天性,不喜欢跟自己抢夺父母关注,抢夺家里资源的外来者,这不能怪孩子。

可惜宋嘉书就是那个外来者。

与其说是她不喜欢小孩子,不如说她有些怕小孩子。大人还会虚伪柔和的笑笑,而孩子那种单纯而尖锐的厌恶和恶意,让她害怕。

可直到她突然到了这里做了长辈,她看着弘历跟当年的她一样,去揣摩别人的心意努力的活着,被哥哥欺负知道要忍着要避着,就越来越爱惜这个孩子,像是爱惜从前的自己。

她想要他知道并笃信,这世上总有个角落等着你,你不必揣测任何人的喜好,你不用做的最好,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有人爱你。

而弘昼这种大大咧咧快活醇厚的孩子,她也很喜欢,他像个永远充满活力的小豹子,看了就让人心里开阔。那才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的样子。

大约也是喝了酒的缘故,宋嘉书说起弘历和弘昼,脸上遮不住的笑意和爱意,涓涓渗透出来。

四爷不免有些怔愣。

他忽然想起德妃:额娘对别人说起他,对皇阿玛说起他,会有这样的笑容吗?

屋外。

苏培盛苦着脸:四爷和钮祜禄格格这明显说到兴头上,他这会子上前插话真是破坏氛围。

但他不上前也不行啊:“爷,这坛子石冻春已经喝尽了。”

宋嘉书有些讶然,这一小坛是一斤的量,两人对半喝,竟然这么快都干掉了半斤的高度酒?

四爷略一蹙眉,然后道:“既如此,就歇了吧。”四爷解了解领上的扣子:“先叫人抬水来。”

“是。”

宋嘉书:???

歇了?抬水过来?

她忽然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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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院。

年氏正亲手在剪烛花。她虽然穿着寝衣,但头发还是分毫不乱,桌上也备好了四爷一贯爱喝的茶。

与以往的每一天的都一样。

寿嬷嬷走进来:“主子睡吧。”顿了顿才声音很轻道:“爷在凝心院吩咐备水,只怕要歇下了。”

年氏搁下手里的小银剪刀。

她怀着身孕的时候,四爷就去钮祜禄氏处喝了几回酒。只是并没有让人备水,可见只是纯喝酒。

今日……

寿嬷嬷刚要挪出去的时候,就听见年氏一声叹息:“爷待我,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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