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2)

这样的举动,就连一开始最想要对这条黑尾“人鱼”进行制裁的贵族少年都觉得过分。简直不像是还存有人性的人类能做出的事情,有一张美丽纯洁面容的普莱尔小姐却像是呼吸一般自如地做出来了。

美丽容颜和残忍行径的对比给人以更大的震撼,让人对做出这种事的美丽恶魔无法自抑地心生畏惧。

她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就做出了这种事?说出这种话?

就算是受过了完整的贵族残酷教育,此前也不是没见过更过分的刑讯场景的贵族少年,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背后都爬满了森森的冷汗。

等到拿着帕巾擦着手腕上的血的普莱尔小姐好脾气地再问了他一遍相同的问题后,他才想起回答,他已经无法再去要求什么了,他只能无助茫然又惊惶地点头。

在这段时间内,普莱尔小姐的手腕已经重回白皙,她捏着那张沾血的巾帕对贵族少年礼貌地笑笑。

在贵族少年以为她又会把这条巾帕扔进水箱的时候,它被扔进了垃圾桶。

***

丘理士最后也没能如愿在普莱尔小姐房间过夜,普莱尔小姐以一种温婉中透着为难的礼貌微笑拒绝了他。

在“人鱼”舌头受创无法说话的现在,他也没有待在普莱尔小姐身边的理由了。

丘理士在为普莱尔小姐铺好床单后,半跪在她面前行礼告别。

在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丘理士再度看了一眼水箱,“人鱼”躲在黑漆漆的水底,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丘理士又看回他的主人,普莱尔小姐正捧着她此行带的小说翻页。

“还有什么事吗?”普莱尔小姐的嗓音似乎都在暖橙的烛光下镀上了一种朦胧的静谧感。

丘理士望着普莱尔小姐面上温暖的笑容,最后只能说出在宅邸时普莱尔.维努斯的侍从常说的告别语。

“愿您好眠。”

普莱尔小姐点点头,说:“你也是,丘理士。”

小说的文字在昏黄的光线下不是很容易分辨,普莱尔小姐只看了一会儿就感觉眼睛有些累,她抬起手遮住了有些酸涩的眼睛,房间里似乎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普莱尔小姐:“我的剪刀洗干净了吗?”

于是安静的像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有了第二个生物的动静,那么清晰可闻——他在水里摇曳身姿时水流吻上他肌肤的声音,他从水中立起上身时水珠从他身上滚落的声音,他在空气中换成肺呼吸时唇齿间吐出的换气声,还有,想要回答却只有破碎的气流和吃痛的啊啊。

听到这样的声音,普莱尔小姐居然还笑起来了。

她将书签别在看到的那页,自椅子上站起身,来到水箱边,挨近那捧着一把剪刀于水中注视着自己的“人鱼”。

他的目光像是夜晚的大海,潜藏着未知的风险;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小也锋利的剪子,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可以直接拿那把剪刀捅穿普莱尔的喉咙。

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摊开掌心,让普莱尔小姐伸手过来取走那把刺伤他、又在他的水箱里洗去犯罪痕迹的精致剪刀。

普莱尔小姐的指腹碰到他的掌心,他就像被烟头烫了一下手指颤抖了下,在她把剪刀拿走后,就很快地把手缩到了身后。

但就算是这样,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普莱尔小姐。

“还是不能说话吗?”普莱尔小姐像是不经意地问。

回答她的只有“人鱼”沉默无言的目光。

“我还以为人鱼的恢复力都很强的呢。”

轻飘飘的,毫无负罪感的,过分又天真的话语。

“原来不是啊。”

微笑着的,气息温暖甜蜜的,身姿柔软挨近的,手里还拿着剪子的普莱尔小姐。

她抚着他冰冷的脸,说:“张开嘴,让我看看。”

和剪他舌头那时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话语,和那时一样的短暂注视。

他张开了嘴。

白的齿,红的舌。

普莱尔小姐的手指探入,勾出那伤痕累累的舌头。

缺失的那一块依旧缺损,伤口依旧在往外冒细密的血丝。

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普莱尔小姐想,她抬起眼注视着“人鱼”的眼睛。

“我听说有的动物能通过唾液修复伤口,人鱼不是这样的吗?”

他没有回答,他现在也无法说话。

他只能看着普莱尔小姐自言自语:“唔,还是说,你舔不到自己的舌头呢?”

普莱尔小姐看着被自己拎出来而开始干燥的“人鱼”之舌。

“真可怜,舔一舔的话会不会好得快些?”

说了这句话,普莱尔小姐踮起脚,启开唇瓣,伸出舌舔了一下“人鱼”舌头上的缺口。他的血液被她卷入口中,她又回馈以甘露般的甜蜜。

反应过激的他让普莱尔小姐退后一步,看着双手张开又合紧,苦苦压抑着抬手抱住她的欲望,此时几乎要捏碎水箱壁的“人鱼”,普莱尔小姐警告道:“不要让你的牙齿伤到我。”

“不然就不继续了。”普莱尔小姐补充了一句。

于是“人鱼”安分了下来。至少表面是。至于他眼底的海底火山喷发了多少次,脑海中被怎么样的岩浆搞混得一团糟,那都不是普莱尔小姐能察觉到,也不是她关心的事。

普莱尔小姐只是品尝着在舌尖化开的血液的滋味,发现不如想象中的令人讨厌后,又见他已经安分下来,于是再度靠近他,舔舐着他舌上她造成的伤口。

她有时候会含着那个缺口,比起暧昧的亲吻,看上去更像是在从他的伤口处汲取血液。

当普莱尔小姐离开时,她的嘴唇比上了胭脂更加红,那红是妖艳的,是迷人的,是他的血才能给予的色彩。

她看着他,眼珠是黑色的,有一点灯光落进她的眼中,像是夜幕中他曾遥望过的那颗星。

“现在好点了吗?”

他当时无法回答,要是可以说话,他一定会用人类的语言回答她。

“再也好不了了。”

被她“捕捞”之后,他再也回不到原来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