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2/2)

没错你个鬼!雌性豹人简直想口吐芬芳,但这毕竟是兽母架设的神圣场地,她不能做不尊敬赛场的事,也不能做不尊敬对手的事,哪怕对方在他眼里真的就是个根本算不上对手的男人。

雌性豹人傲慢地抬起头,眼睛在阳光下像是闪闪发光的金币:“你要认输可以趁早,我也不想误杀了你然后被普莱尔埋怨。”

艾瑞斯.马其顿抬起眼,那双炽金的眼眸竟然比兽人的更加耀眼,在这几日里他话少了许多,所以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只有在他再一次这样挑衅地笑起来时,才能看到他身上的少年邪肆:“你不用担心,我和普莱尔说好了——就算我把她心爱的小猫打成残废,她也不会怪我的。”

雌性豹人就没见过这么狂的男人,她气愤地獠牙都在咕噜噜的声音中冒出,狰狞得能出现在每一个小男孩的噩梦之中:“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替普莱尔好好管教一下你,男人就不该对女人用这种态度说话!”

战斗一触即发,小帽子在场外看得心惊肉跳,这时他发现普莱尔.维努斯竟然在他身边坐下来了,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紧张,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场内打到一起的兽人和人类。

小帽子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能这样安然处之,艾瑞斯不是她喜欢到都想缔结姻缘的男人吗,她怎么能把他暴露在那么危险的雌性兽人的爪牙下。

小帽子真的为他们着急:“那个人类会输的!”还会输的十分惨烈,被激怒的雌性兽人会拖着他的脚绕场□□,硬生生把他折磨掉一层皮——她们对身为女性的对手也是那么做的!

如果普莱尔还存有良心,她就应该立刻以那个男人的“伴侣”身份强行叫停比赛,救下他的命!

但普莱尔居然像是完全没届到他的意思,她的眼中闪烁着在此情此景下稍显无情冷漠的兴致勃勃的光:“的确,他现在又不能使用魔法,宝剑也不在身边,怎么想都是赢不了的——”

小帽子都快把帽子跳下来了:“那你还让他上场!”

“——但他和我说,他会赢!”普莱尔转头看向这个半兽人男孩鲜红的眼睛里,让他看清自己眼中全无动摇的坚定,那是一种对艾瑞斯.马其顿无比信赖才能有的坚定。

“我相信他!”

哪怕这也许只是大话?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只是他构造给普莱尔的虚幻幸福未来?小帽子从普莱尔的表情里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陌生的情感——那种他认为绝对不可能存在于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之间的情感。

小帽子回过头,他抓紧了自己不知为何怦然心动的胸腔前的衣服,同在场的每一个半兽人一样,同在场的每一个雌性兽人一样,心潮澎湃,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下的一幕。

当艾瑞斯.马其顿捏着雌性豹人终究还是被他打断了的手,在场内站起来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欢呼。

但他们,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个赤发如鲜血,眼眸似太阳的人类站在场中,骄傲得像是凯旋的将军——那是一个人类,一个雄性!

但他战胜了可怕的雌性,他站到了最后,他胜利了!

小帽子的嗓子干哑得像是哭嚎过了三天三夜,但他明明连一点欢呼声都没能送给那个英雄,他只是注目着对方的伟业,注目着他在他们面前打破了一直以来萦绕在心间,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的魔咒,只觉得自己似乎也在他的鲜血中焕然新生。

连裁判都迟迟没能做下判决。

但仿佛空无一人般死寂的角斗场里,只响起了一个人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普莱尔.维努斯笑得很开怀,很美丽,那是理应送给战胜者的笑容:“他赢了!艾瑞斯.马其顿赢了!”

她对着裁判说,对着身边的小帽子说,对着她身后陷入沉默的兽人和半兽人们说。最后,她奔向了角斗场,给了那位胜利者一个甜美的亲吻。

直到她做了这一切,时间才像是破冰重流。裁判宣布结果,她几乎磕巴了一下。雌性兽人们的嚎叫也响彻穹顶——她们被一个男性打赢了她们的事实激起了血性,无数双眼睛盯着场内乖乖巧巧地把豹人的手递给普莱尔,看着她为对方爆炸伤口的艾瑞斯.马其顿,像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他厮杀,战胜他,征服他!

艾瑞斯.马其顿注意到了这样的视线,他也抬起头看向那些目露凶光的雌性兽人,然后在她们的视线中,邪肆又挑衅地笑了,他对她们比了个中指,一种下流又轻狂的男性身体信号,于是那些兴奋又愤怒的雌性的呼声如同暴涨的海啸席卷整个角斗场。

艾瑞斯.马其顿绝对是她们今年最想做掉的对手!

无人在意,在这样属于雌性兽人们的狂欢中,夹杂了几个,略为沙哑,似乎等待了太多太多年的,雄性半兽人的嗓音。

小帽子被拉特先生拍了拍肩膀,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小帽子战战兢兢地对拉特说,他只是觉得他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但他却希望他干脆就直接这么爆炸吧,让那份鲜红涌出,代替他喧嚣那怎么也藏不住的感动。

拉特爱怜地抚摸了下小帽子的脸庞,他说:“我也不知道,但也许,她会告诉我们。”

小帽子后知后觉地去看场内的普莱尔.维努斯,她也双手鲜血地投入艾瑞斯.马其顿的怀抱,与他一同庆祝着胜利。

这是不会出现在雌性兽人和半兽人身上的场景,那么陌生,那么怪异,却又那么……叫人羡慕。

***

艾瑞斯.马其顿仰面躺在床上,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但因为那人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他不得不起身,怒气冲冲又满脸羞红地把自己的脚从普莱尔的手中夺出来:“够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普莱尔的手里还存留着蜂蜜做的精油,白皙的手指都染上了别样的晶莹色彩,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是很适合用来放松的法子,所以想帮你做一次。”

“感觉也太奇怪了!”艾瑞斯抱着自己甜的都快能被熊抱着啃的脚丫子,只感觉普莱尔刚才哪里是在给他做足底按摩,分明是在折磨他!

“哎,小艾啊……你这人真是不懂得享受,难道我愿意帮人按摩。”普莱尔痛心疾首地指责艾瑞斯的退缩,在一旁干净的水盆里洗干净自己的手,回身就看到艾瑞斯还抱着脚,跟被调戏了后抱着证据不撒手,委屈地瞪着你的花姑娘一样瞪着普莱尔。

“我说真的,我很担心你。”普莱尔换上了正经的脸。

艾瑞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在普莱尔洗过手的木盆里清洗自己被她糊了厚厚的蜂蜜都可以拿去做蜜汁烤肉的脚丫:“不必要的担心,我根本不会输。”

“但我怕你会累。”普莱尔十分正经地说,差点没把艾瑞斯噎死。

艾瑞斯咳嗽几声,拿手挡住了嘴唇,眉眼凶悍地瞪她:“不许说这些话!”

“好吧好吧。”普莱尔举双手讨饶。

但艾瑞斯反而气愤不平:“……明明说是假装的是你,做这种越界行为的还是你。”

普莱尔顿了一下,想到他们“婚礼”的那碗,察觉到门口的人离开后,普莱尔就和艾瑞斯说了她的计划:通过假装缔结姻亲,让艾瑞斯也成为这个雌性兽人部落的一员,然后对方就能去参加兽母的试炼,若是能拔得头筹,他们就能许下让兽母放他们离开,让兽潮不要侵犯城镇的愿望。

这是一个十分不现实的提议,不说兽母最终是否会同意他们两个人类的要求,没有魔法也没有剑的艾瑞斯.马其顿要如何赢到最后都是一个难题,对方是否会愿意为她这小孩子一样毫无规划的天真计划献上生命呢?

普莱尔已经做好被艾瑞斯问责的打算了,但是趴在她身上的艾瑞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却只问了一个问题:“婚礼,假的?”

普莱尔都被问愣了一下,半晌后,她点点头:“抱歉,我只能想到这种保下你的方式,反正这只是兽人部落里的婚礼,身为人类的我们完全不需要被这种仪式束缚,等到成功出去后,我们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艾瑞斯.马其顿脸上的阴影就没有散去过。他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就像是精疲力竭一样摔倒在普莱尔的身边。那个晚上,不管普莱尔再怎么骚扰他,他都不愿再开口和普莱尔讲一句话。

不过第二天就说同意参赛了呢。

回忆结束。

普莱尔看着眼前一脸傲娇的艾瑞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打破僵局的还是门口的敲门声,普莱尔和艾瑞斯的“婚房”最后也变成了两个人的居住地,自艾瑞斯参加了兽母的比赛还一路赢下去后,总有半兽人来他们的房间里送各种东西——今天这个也一样。

打发走了给艾瑞斯送伤药的半兽人,普莱尔看着抱着半兽人给他的草药默然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的艾瑞斯,轻声笑道:“你完全变成他们的偶像了呢。”

“把人类当成偶像是他们的愚蠢。”艾瑞斯嘴上毫不留情,但还是把半兽人送的草药好好地安置了起来。

“你又嘴硬了。”普莱尔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承认自己给他们带去了多大的动力又不是什么难事,你也不是那种经不起夸的人啊。”

“我是真的觉得他们愚蠢。”艾瑞斯的眼睛明明是十分热烈的金色,但有时候里面的神情却仿佛能冻伤人。

“我和你在这里是两个异族,就算我们最后能赢下比赛,那我们还是要离开这里的。那些半兽人现在的讨好行为,到最后根本收不到一点回报。”

他们是人类,是为了剿灭这个雌性兽人部落而来的人类,他们不可能把这些半兽人带回去。在终将离开的艾瑞斯.马其顿和普莱尔.维努斯身上寄托过多情感,最后受伤的还是那些半兽人。就算艾瑞斯.马其顿赢下最后的冠军,也不会给这些半兽人的生活带来任何改变。

普莱尔因为这一段话陷入沉思:“没想到居然会在小艾的口中听到这么深刻理智的话。”

在艾瑞斯的眼刀子刮过来的时候,普莱尔就已经赔笑讨饶了,她说着好话把刚经历过一次战斗的艾瑞斯按在床上好好休息,一边又极其温柔地注视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包容了太多的夜空,只要你去寻找,一定能在其中发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普莱尔说:“但你也可以这么认为——那些半兽人并不是想向你索要什么回报,你站在这里,你去战斗,你赢到最后,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馈赠。”

艾瑞斯.马其顿做了半兽人们数百年来都没有去做过的事情,他存在在这里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

普莱尔.维努斯这么想到,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奇迹男孩的脸庞,目光亲吻他赤色的发和美丽的金色眼睛,以缱绻的口吻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小艾,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艾瑞斯.马其顿的瞳仁微闪:“陛下叫我们来……”

普莱尔摇摇头:“在那之前,在我们约会的那个角斗场,那个袭击人类的半兽人。”

艾瑞斯终于想起了这一遭。当时那位雄性半兽人在一个贵族女士的头发上看到了可能是他伴侣的雌性兽人的耳朵,直接发狂,但那个女士是陛下的情妇,所以陛下才产生了剿灭雌性兽人的念头,派了他和普莱尔.维努斯带军前来。

“当时帝都里的风声不是这样的嘛——半兽人因为失去伴侣而发狂。但我们在这边看到的那些雌性兽人和半兽人们的相处却和我们当初认为的完全不一样。”普莱尔语气温和地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我十分好奇,所以去和他们打听,结果你知道吗,我听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

雌性兽人们说,那是一个被半兽人迷了心智居然背叛兽母带他出逃的窝囊废雌性兽人活该的下场。

但在半兽人的说法里,那却是一个他们可遇不可求的真心爱护半兽人的爱侣,一段勇敢的,明知结局悲惨却也依旧无怨无悔奔赴的传奇。

“艾瑞斯,你做的远远比你想的还要伟大得多。”普莱尔留下那句话后,就离开了。在艾瑞斯在角斗场上越战越猛的时候,普莱尔就必须要充当他和雌性兽人们之间的润.滑.剂,好让她们安下心来不要暗地里做掉他们。

艾瑞斯不知道想些什么,在床上躺了许久,忽然,他又听到了敲门声。

“门没锁,自己进来。”艾瑞斯正在想事情,于是这么回答,在几天的角斗中渐渐找回状态的他并不害怕进来的会是哪个心怀不轨的雌性兽人——在他连连胜利之后,那些雌性兽人们对他表现出了一种对强者的“尊敬”。

门被很费力地推开了,挤进来一个矮小的半兽人男孩,他的头上有一顶标志性的帽子。艾瑞斯.马其顿认识他,但不是那么熟悉——他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挟持了对方作为人质,也许是当时他的行为把对方吓破了胆,所以后来对方都是远远见了他就绕道走。

艾瑞斯还记得他的名字,一个总感觉不像真名的贱名,小帽子。

“你来做什么?”艾瑞斯可没空哄孩子。他也一贯不喜欢小孩,哪怕是马其顿家族旁支的那些孩子,见到他的脸都会吓得嚎啕大哭,久而久之艾瑞斯对小孩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小帽子和刚才的半兽人来的目的一样,他抱着一堆可以做伤药的药草,默不作声、小心翼翼迈步靠近艾瑞斯,简直像是在小心翼翼靠近一只沉睡的危险野兽。

艾瑞斯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他在某种意义上和普莱尔一样都是个恶劣的人,所以他盯着那个小帽子挪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时,就突然腾起抓住对方的小胳膊,摆出一副要吃了他的可怕嘴脸:“滚,我可不想再入你们的套,谁知道你送的东西里有没有给我下毒。”

他可还记得是小帽子和拉特联手雌性兽人们抓了他和普莱尔.维努斯呢。

但这样的话语对于一个半大的小男孩似乎还是太重了。

小帽子的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看得艾瑞斯心里怪不舒服的——怎么看上去和他欺负弱小一样(本来就是)。他松开小帽子的胳膊,甩了甩手让他滚蛋。

但是小帽子没有滚,他深吸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然后望着那叫人害怕却又让人不由得心生憧憬的火焰一般的男人,道:“我没有想害你。”

艾瑞斯.马其顿的回应是毫不留情的一声冷哼。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些他原本打算剿灭的半兽人们的善意,只能保持冰冷的应对态度打算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是这反而给了小帽子错误的讯息,他看着艾瑞斯,深吸几口气,然后在他冷淡的视线中,摘下了自己从不离身的帽子,露出一头看着很好摸的柔软碎发。

艾瑞斯.马其顿一开始还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是一个人类,人类是不会在脑门上顶着两个动物耳朵的。

但当他看到那双仿佛鼓起了此生最大勇气的鲜红眼睛,猛然察觉到了异常——这个兽人和人类混血的红眼睛,这个半兽人男孩,他那茂密的头发中,竟然没有半兽人标志性的兽耳!

艾瑞斯下意识去看小帽子的脸庞两侧,疑心也许他的兽耳是长在脸旁而不是头顶,但小帽子的话坐实了他的猜想。

小帽子说:“我,没有耳朵。”

在艾瑞斯如火焰般的注视下,小帽子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按在原本应该是耳朵的头顶的位置,他现在还能摸到残余的软骨,但他永远不会再有一双自如活动的耳朵了。

“以前,在这里,是两只耳朵。”他指给艾瑞斯看,“其中一只,在很小的时候,被喝醉的父亲用刀割掉了。”

身为父亲的人类说他连下酒菜都买不来,那不如就把耳朵留下给他当嚼头。

小帽子在那之后,就变成了残疾,变成了一个独耳半兽人,在所有人的嘲笑中长大。

“……另一只耳朵呢?”艾瑞斯问。

小帽子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是硬逼着人去看自己血淋淋的伤口而感到抱歉的人类一样,他吸了吸鼻子,语气尽量平和地说:“另一只,是在来到这个部落后没有的。”

艾瑞斯问:“是那些雌性兽人们割掉的?”

小帽子盯着艾瑞斯的眼睛,摇了摇头:“不是的,她们没有碰我的耳朵。”

小帽子的眼睛是鲜红色的,但那其中一直藏着什么挥不去的阴霾,但现在,在泪水的冲刷下,那双眼睛好像又变得清澈了。

小帽子说:“是我自己割掉的。”

为了不被嫌弃,为了不被扫地出门,在雌性兽人们嬉笑的视线中,那个男孩割掉了自己仅剩的耳朵,然后戴上了那顶他发誓永远不会摘下的帽子。

在艾瑞斯.马其顿的注视中,小帽子再次把他的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到头顶上:“艾瑞斯先生,我并没有想博得您的同情,因为不管是加入这个部落,还是割掉耳朵,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我想告诉您,您的出现——真的给了我们很大的触动。”

半兽人是不被人类也不被兽人接纳的,被神诅咒的后代。

在艾瑞斯.马其顿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在受苦,每个人都在承受来自自己的,来自她人的磨难,他们咬着牙一步步退让,只为了在这个雌性部落里寻求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角落,只为了让从诞生开始就不被祝福的自己能有一个归属之地。

所以雌性兽人们的暴行下挣扎度日的他们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骄傲的艾瑞斯.马其顿时,他们都恍如重生般的意识到:“原来雄性也能公平公正地战胜雌性?原来那些可怕的雌性兽人,也会有落败的一天?”

如果说普莱尔.维努斯的到来能如同黑暗中的月亮一般照耀抚慰这些饱受折磨的半兽人的内心,告诉他们世界上还存在那样温柔无害值得喜爱的雌性,让他们在每个夜晚都能想着对方的微笑入眠,仿佛这样就能在黑暗中继续撑过难熬的一日又一日;

那么艾瑞斯.马其顿就仿佛裹挟着火焰的太阳降落,将周遭的黑暗照亮,告诉这些妄图在美梦、烟草、和月色下糊涂度过终生的半兽人们,他们究竟是躺在了怎样叫人不耻的烂泥之中,究竟是匍匐在了何等丑恶的恐惧之下,究竟变成了何种他们自己都看不起的存在!

当艾瑞斯.马其顿战胜一个又一个雌性兽人,离最终的胜利,离兽母的馈赠越来越近的时候,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个赤发金眸的男人告诉他们,他们是可以站着的,他们是可以胜利的,他们是可以有尊严地活下去的。

小帽子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了希望的火苗:“大家都希望你能胜利。”

不管艾瑞斯.马其顿最终的愿望是什么,那些半兽人们都在祈祷着他的胜利,就仿佛在祈祷着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的胜利。

偶像……不,英雄的存在就是如此。

他们也许不能救下所有人,也许都有着自己的难处和抉择,但他们身上的信念能拯救所有迷失在黑暗中的人!

艾瑞斯.马其顿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这些半兽人们的英雄了!

……真是可笑。居然崇拜一个本该来剿灭他们的人类。

艾瑞斯.马其顿冷酷地想到。

但他滚烫的手却握住了小帽子战战兢兢递过来的手,将他给予自己的“勇气”和“希望”郑重收下。

“我当然会赢。”

他可是不败的马其顿,骄傲地诞生,骄傲地战斗,骄傲地胜利,直到他死亡时,膝盖也绝不会落在地里!

在这个小小房间同一个半兽人男孩许下必胜誓言的艾瑞斯.马其顿,也正如他宣誓的那样,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这最终的,堪称奇迹的一刻,在场的所有半兽人都顾不上雌性兽人们可能的怒火,为那个太阳般常胜的艾瑞斯.马其顿,为了那个人类欢呼起来,呐喊、掌声、泪水,是给予这位英雄般的人物最好的勋章。

在场的雌性兽人们却仿佛陷入了死寂,她们还没能接受现实——在这样伟大又意义重要的赛事上,居然真的是那个人类,那个雄性赢得了胜利,走到了最后,将迎接兽母的馈赠!

太过分了!太不可思议了!太让人想大喊一声“绝对有内幕”!

——但她们有目共睹,在这样神圣的赛场上绝对没有半点的虚假和放水。

艾瑞斯.马其顿靠着他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地站到了最后,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他流的每一滴鲜血都是他胜利的见证。

他如同从天而降的一团火焰,打破了她们曾经无比相信的某些事情!

雌性兽人们不甘不愿地回过神来,有几个还对身边欢呼的雄性半兽人露出不虞的神色,但这些半兽人跟疯了一样根本没有在意她们。

在截然不同的双方的注视下,裁判磕磕绊绊地宣布了最后的胜利。

胜利者可以当场向兽母许愿,并让在场所有人都一起分享他的荣光。

不少人注意到普莱尔.维努斯也来到赛场上,因为每一次艾瑞斯.马其顿获得胜利时她都会上去拥抱对方为他庆祝,所以大家只是用更加热烈的掌声为这两个人类送上真心的祝福。

在掌声终于停歇之时,裁判宣布:“那接下来就有请胜利者‘艾瑞斯.马其顿’……”

就要来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的伴侣‘普莱尔.维努斯’向兽母许下愿望。”

场内静了一瞬,雌性兽人们咧开得意洋洋的笑容,看着那些仿佛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的半兽人们呆愣的嘴脸。

“雄奴就是雄奴,根本不配和兽母交谈。”

“厉害是不是艾瑞斯好吧,明明是慧眼识珠让他参赛的普莱尔。”

“喂,普莱尔,愣着干什么,许愿啊!”

雌性兽人们的欢呼和掌声代替了半兽人们的响起。在发现事情已经无法逆转,而场中的艾瑞斯.马其顿似乎也并无异议的时候,半兽人们才犹疑地,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毕竟这里还是一个以雌性为主的部落嘛……艾瑞斯能赢到最后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他的胜利果实不是被剥夺了,只是被转到了普莱尔的身上……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她们当然会让同为女性的普莱尔.维努斯顶功,这又不是什么难以预测的事情。

但没关系,那可是普莱尔.维努斯啊,是一直都温柔坚定,几乎感化了大半个雌性兽人部落的普莱尔啊,是对半兽人也能温柔微笑的他们理想中的女性啊。

半兽人们看着艾瑞斯,艾瑞斯看着普莱尔,他的眼中全是信任。

没错,是她的话,是没关系的,由她来许愿,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她可是普莱尔.维努斯啊!

在万众瞩目中,普莱尔.维努斯走到了台上,当她准备发言的时候,场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所以她并不嘹亮的温柔嗓音能确保被每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听在耳朵里。

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在这几乎能改变命运的一刻,普莱尔.维努斯聆听着兽母的心跳声,展露出一个完美的笑颜。她在所有人期待的焦灼的目光里,说——

“感谢伟大兽母的公平见证,我们迎来了最终的胜利。

在经历这么多天的比试之后,我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

一开始我们抱着敌意而来,因为自身的傲慢与对异族的不熟悉,产生了许多矛盾。

但兽母没有责怪这样的我们,反而仁慈地向我们展开了怀抱,让我有机会站到这里……”

终于,终于!她终于要说了!捧着不知为何惴惴不安的心脏,半兽人们期盼地看着那小小的,黑色的,美丽的身影,她说出了将影响他们一生的一句话——

“我许愿——请让我正式、永恒地成为高贵的你们的一员!”

全场静默。半兽人们面面相觑,掏了掏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刚才是幻听了。

怎么可能呢!

普莱尔,那个人类,她怎么可能不是许愿要从这里逃出去,怎么可能不是许愿让兽母在兽潮里放过他们,她怎么可能!

……许下要加入、要成为那些凶残的雌性兽人们的一员这样的“愿望”呢?

他们多希望普莱尔只是一时口误,只是被人诱导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啊!

但是普莱尔.维努斯望着他们,笑得那么美丽,却又那么罪恶。

“为表归顺兽母的诚心,我将把我的伴侣上供给兽母。”

那寄托了半兽人们所有的憧憬与热血的艾瑞斯.马其顿,赢得了这场艰难胜利的英雄,居然在这句话之后,连反驳都没能发出,就被场边的雌性兽人们捂住嘴拖了下去——他将从一个伟大的胜利者变成兽母今晚床上的一个爱侍。

雌性兽人们哄堂大笑,似乎在笑艾瑞斯的愚蠢,也在笑半兽人们的痴心妄想。她们高声欢呼,欢迎着这披着人皮却比她们更加恶毒的美丽女人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在仿佛已经死掉所以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的半兽人们和与颓败的他们形成两极、高声欢呼的雌性兽人们的注视下,普莱尔.维努斯羞涩地微笑,她的话还没说完。

半兽人们的噩梦还没结束。

他们在即将窥见希望的光芒时,被踹入了此时的他们已经无法忍受的“深渊”。

***

苦难给人造成的伤害依据程度渐深分为三种:来自避无可避的天灾的,来自心知肚明的仇敌的,来自抱有期待的喜欢的人的。

***

我亲爱的半兽人们,我可爱的毛绒绒的男孩们,为我们伟大的兽母献上一切吧!

当她苏醒,荣光尽归,兽人势必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种族!

她用着动听的嗓音,极具感染力的肢体动作,向他们做出这世界上最虚伪最残忍的宣告。

而他们只能在台下,在阴影里,看着她那似乎会发光的眼睛,听着她替他们做下了未来的决定,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当她们屠杀人类士兵们时,他们没有说话,因为受伤的不是他们这些流着兽人血脉的。

当半兽人女孩们被挑选出去摔死的时候,他们没有反抗,因为他们是还有价值的雄性。

所以当普莱尔.维努斯把铁锤砸到他们脑袋上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半兽人有做错什么事情吗?

生下他们的是她们,玩弄他们的是她们,笑着抛弃他们的还是她们!

如果这是任何一个雌性兽人的发言,他们还不会那么生气,那么悲哀。

但这是普莱尔.维努斯说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们是那么喜欢她,那么希望她能和她的同伴赢到最后逃出这里,那么希望她能够和她的同伴一起为他们展现一个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

但她却背叛了他们,就如同她背叛了她的人类同胞一样。

普莱尔.维努斯是最大的骗子,她是无耻的背叛者!

砸碎她的骨!撕碎她的皮囊!

让他们看看她那罪恶的心脏里是否存有忏悔!

望着台下的一幕幕,普莱尔.维努斯笑了。

仿佛不知道已经逼近到她头上的死亡的镰刀。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当他们……”,那一段,是大家应该都看过的很有名的那首反战外国诗(又好像是刻在纪念碑上的一段话)。

因为jj敏感词很多,我不敢直接把原文复制过来,有提及zj嘛。

基本意思就是当他们残害某个群体的时候,我(讲述者)因为自己不是那个群体,不是这一次被残害的人所以保持了沉默。但当他们做的越来越过分,死亡的镰刀逼到我的头顶时,我却发现已经没有人可以为我发声了。

这一次是借了这很经典的告诫来表示半兽人们要改变的决心。

看文看得血压直升的大家不要着急,下一章在路上了!

感谢在2021-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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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海王女大公今天被刺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