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5)

城破,鹅毛大雪,血流成河。

满目入眼皆是天上的白混着地上的红,刀枪剑戟插在成堆的尸体里,红缨残败,尸体由很多人叠成,一层接着一层,耷拉着头耷拉着手,若非个个声息死寂,而不是你打我闹欢声笑语,让人瞧见了,还以为这些人是在玩叠罗汉。

这地方**进去一个粗糙的木桩,木桩上钉着一个女人,手腕脚腕都在流着血,身上的华服不知道被谁扒了下来,丢在雪地上,寒风凛冽如刀割,和无法言喻的痛楚纠捆起来撕扯着模糊不清的神智,内衫里单薄的身子几乎陷入麻木。

军士呈排站开,战刀上的血犹不甘心地往下滴落,啪嗒接着啪嗒,像是谁无力的怒吼,连寒风都撕不裂,又像是宣誓胜利的欢笑,连起来就可以响彻云霄。

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少女,少女身上的银甲一直都是最瞩目的焦点,与众将士**各有参差的出身不同,她姓温,可最大的不同在于,她是将军。

年轻的将军仿佛可以发光,形容恣意,意气无垠。

而另一边,最中间站着另一个少女,已经没了力气的手心被人强行塞进一把剑,剑的重量不轻,早已疲惫麻木的身子甚至被兵刃带地微微倾斜了一下,险些脱手。少女挤出最后一点所剩无几的心力,强行站直,整条胳膊都在抖,抖地厉害。

年龄相仿,境况却如极端。

再明显不过的胜败对比。

银甲大刀的年轻将军,挥刀指向那名手里提着一柄剑,手腕发抖,眼神却如同孤狼一样的女孩,眯着眼轻慢吐字:“你母君,和你妹妹,杀一个,留一个。”

那木桩上一个,她脚底下还踩着一个。白色的雪已经在那人的白衣上铺了浅浅一层,贴着地面的半张脸已经冷地没了知觉,另半张脸在战靴不轻不重的踩踏下挤压变形,年幼的女孩手抠进了雪地里,只能发出断续细微的呜咽,听不清是哭还是求饶,徒然又卑微。

“王姐……”她颤颤巍巍地朝那边拿着剑,呆如木桩的少女伸出手,视线被泪晃地模糊,气息微弱,吐字吃力,声音细地像条一捏就断的线,“王姐……杀我……杀了我……”

话音未落,眼前已经溅开血红。

脚下的身子陡然一僵,不出声了。

那柄长剑,已经被送入了另一个人的胸口,那个木桩上被钉住四肢的女人,于是顷刻间,长剑化身第五把钢钉,带着欲求解脱的狠劲,血如泉涌。

“很好!那么这个,”将军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高赞,笑声张狂冲打耳膜,转头对众将士热血沸腾地宣布道:“三王女沈鸿,就是东黎送往我大楚的质子,作为——俯首称臣的诚意!”

已经不知道是谁先下跪,又是谁先高呼的,将军英明。

她脚下的女孩在听见自己的名字那一刻起停止挣扎,茫然过后,就是被迫套上枷锁的仓皇,仓皇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屈辱。

……屈辱。

这两个字在一片混沌里冲撞着沈鸿的头颅,一瞬间什么东西都没了,只剩下这两个字,鬼魅一样缠绕着,整整缠绕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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