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是为了争(2/2)

“一共两百多万。原来是借款,后来因为这块地,我的资金不够,就想让他参股,他也没有反对。”

“两百多万通过什么方式入了你的账户?有借条吗?说是合伙,有协议吗?”

“当然有借条,分几次借的,这个你应该清楚吧。周老弟不会不跟你说吧?”

“有借条就好,你和他合作我就不知道了。”倪紫菱不动声色,这些借款周文博从来没有说起过。两个人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对方的事情,已经是结婚后的惯例了。

“为了投标这块地,我不只是借了文博的钱,还有几位朋友,我都借遍了。我当时都跟他们说入股一起开发,因为和梁天龙的公司合作,所以等征下地来,再谈合作。”

倪紫菱抬眼看了看他:“既然没有合作协议,那就是借款性质。你们怎么策划的?倒把周文博送进去了?”

温如海挠了挠头,说:“弟妹,这次我没想让文博去,是他主动要去的,还说要跟盛阳的老总谈谈。我想你是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文博当然就和他们认识,也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

“你跟公安局的人是这样说的吗?”

“我哪能跟他们说这些,我只说是借了文博的钱,公司有账目可查呢。”

倪紫菱稍稍放心,只要周文博不涉及投资温如海的公司,他去盛阳公司的行为就是他和叶西飞的事情了。可是,周文博并没有让关系不错的温如海知道他和叶西飞的过去,足见他的心思。也是,他怎么可能让人知道他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而动手打人的呢,尤其是现在的叶西飞是公众人物,周文博是不会说出打人的真正原因的,那么认定他的打人动机就只有是对土地征用的不满,这样,他还是逃脱不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又不安起来。

倪红兵打电话来,他的话更是让倪紫菱有些恐慌:“那些村民的口供对文博非常不利,有一个竟然说文博在温如海的公司有投资,这件事情是温如海和周文博组织的。”

“怎么会?”倪紫菱吃了一惊,“可是温如海说他们只是认识周文博,并没有指认是他策划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倪红兵沉声说:“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来源绝对可靠。只有温如海的证词没有用,恐怕他自身也难保了。现在就是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除了找叶西飞,还能有什么办法?倪紫菱一直矛盾,怎么跟他开口啊。有时候她真的看不清楚自己,怕见到他,又那么渴望见到他,哪怕明知他不怀好意地对待自己,也在心里无时无刻地牵挂着他。

第五十九节你可以去找他

倪紫菱站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有些发愣,前两天还是熙熙攘攘的病房已经空无一人。叶西飞呢?他去哪儿了?

杜世俊在电话里并没有多说,只是说他转院了。倪紫菱的心猛地一沉,转院?病情加重了吗?各种不放心,她直接到办公室找杜世俊。

杜世俊注视着略显疲倦的倪紫菱,安慰她:“三哥病情还算稳定。当时为了尽快手术,才从省城请来的医生,现在手术顺利结束,已经转院到滨海了。”

“他的病情不适合移动,为什么这么着急转院?”

杜世俊沉默片刻,哑声说:“雪莹姐知道了这件事情,很生气,我看报案的事情也是她做的吧!”

“叶雪莹?”

看到他点头,倪紫菱的神思有些恍惚,那个坚毅果敢、雷厉风行的女人,原本就对自己极为排斥,现在要想得到她的原谅太难了,看来周文博难逃此劫了。

看守所里的周文博见到倪紫菱的时候,竟然咧开嘴笑了,就像小时候不小心做了件错事,又不好承认,只好灿烂地笑。倪紫菱稍微放心,自己一直担心他的情绪会再次爆发,他明亮的笑容反而让倪紫菱不好再说什么,简单地嘱咐几句,就出来了,因为有公安局的侦查人员在场,她不能涉及太多案情。

上个月,父母已经从云州搬来南岭市,周晨不用再上寄宿制幼儿园,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幼儿园,每天由父亲接送。倪紫菱又找了小时工,每天照顾父母的生活起居。倪红兵夫妻下班也常常过去,一家人其乐融融,父母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对倪紫菱来说,她没有了后顾之忧。更重要的是,不用在每个周一,为了把儿子送进幼儿园,看他可怜的样子了。

可现在周文博人在看守所,倪紫菱每天的工作就是千方百计地隐瞒父母,然后主动打电话给婆婆,告诉她文博出差或者一直在忙,不方便接听电话,总之各种谎言,倪紫菱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

她把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敲上然后又一一删除,犹豫很久,终于第一次拨通了叶西飞的电话,无人接听,心底的恐慌再一次漫上心头。

他怎么样了?不知道他的病情,每天在担心和牵挂中生活,心只是发疯似的剧痛。她思忖良久,除了去找杜世俊,她别无办法。

杜世俊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叹了一口气,开始打电话。等到他声音低沉地放下电话,倪紫菱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

“这是地址,你可以去找他。”

倪紫菱接过纸片,深深吸了一口气,表达了谢意,转身离开。

“等一等,你先去找谢若峰,或许他能帮你。”杜世俊的声音平静,挺拔的背影里似乎带着一丝落寞,倪紫菱突然这样感觉。

第六十节你不会再见到他

这是一片高档私人疗养区,沿着盘桓的山路,右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挺拔的苍松整齐地排列在左边的山峰上。出租车司机一听地址,不停地说只有他这样的老司机才认得路,但是也只送到门口,矗立的铁门告诉他们不能再往里走了。

下了车,倪紫菱穿过铁门旁边仅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菱形的边门走进去。路依然是上坡,开始还好,越走里面越深,似乎没有尽头。成片的葱茏的竹子高大茂密,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把小路遮挡起来,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浓烈的阳光和夏末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穿过翠绿高大的竹林,是很大的一个湖。湖水很清,沿湖的斜坡上是砌得整齐的台阶。

沿着湖边的小路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幽静的山林尽头,一些木制的小巧别墅映入眼帘,尖尖的绛红色的屋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每栋别墅旁边是很大的花坛,里面除了种了各种花,还有迂回的回廊,回廊上爬满了葡萄藤,一串串半紫半绿的葡萄垂下来,倒是呈现一种乡村风情的生活格调。继续往里走则是高大的别墅主楼,雄伟壮观。“干什么的?”

倪紫菱吓了一跳,两个年轻人站在面前,一身黑色的衣裤。

“问你呢?你怎么进来的?”很不客气的语气。

倪紫菱赶紧解释:“我是来找谢助理的,谢若峰。”

按要求站在院中等待,很久谢若峰从另一栋楼里走出来,打过招呼把她领进另一栋楼。看来这是主楼,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西飞在这里养病吗?”刚一落座,倪紫菱就问。

谢若峰并不着急,一边亲自动手泡茶,一边答非所问:“这是叶家自己的度假区,没有特许进不来,难怪他们见到您会惊讶,他们不认识您,请您多担待吧。您一路走过来,没人发现吗?”

“我从山上的小路走过来,没发现有什么人啊。”她明白了,是出租车司机绕路走的山上的小门。

“哦,那您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从山下的正门进来,会有人接待您的,我已经嘱咐好了。”边说边递给她茶水。

“他的病怎么样了?我可以去看他吗?”

谢若峰不慌不忙地说道:“叶总手术后身体很虚弱,现在正在午休。这样,您远道而来,先去休息一下,我再带您去见他。”说完,吩咐人带着倪紫菱去吃饭休息。

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帘落在房间里,倪紫菱确实已经非常累,应该好好睡一觉,然后什么事情都会过去,可脑子却又清醒得厉害。曾经那样决绝,现在怎么去面对他?他会不会嘲笑自己的反复无常?让他放过周文博,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一件件往事如潮水一般袭来,让她心里毫无主意。

一觉醒来,已是日薄西山,近来精神太紧张了,很久没这样睡着了。倪紫菱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洗了洗脸,自己清醒了很多。

走出门,空气中飘着一股甜烂的清香,不知道谢若峰在哪里,她索性自己去找叶西飞。

向北穿过门廊,是很大的门厅向北舒展,金碧辉煌的客厅,水晶吊灯映着光折射着说不出的奢华。

接待她的陈小姐已经追了上来:“倪律师,您需要什么?”

倪紫菱回首微笑:“叶总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吧!”

“他不在这里!”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却是冷冽而干脆,“西飞需要休息,谁都不能见!”

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的正是叶雪莹!虽然是十年未见,但是一身得体昂贵的白色套装,把她衬得成熟而年轻,身上虽没有任何珠宝,却已经难掩其芳华!

她慢慢地走下楼梯,脸色铁青,眼神冰冷,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你是来求西飞的吧?让他放过你的丈夫?”

倪紫菱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因为过于用力,原本嫣红的嘴唇微微泛着白色,一如她没有血色的脸。她尽量露出得体的微笑:“是我丈夫把他打伤了,我来看看他的病情……”

叶雪莹冷冷一笑,上前走了几步站在她的对面:“你还知道是你丈夫打伤了他,很好!打伤了人应该承担什么责任,你做律师的比我清楚,那就请回吧!西飞还活着,用不着你来看他!”

倪紫菱感到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自然清楚,看望受害人也是我们的义务,我应该履行。”

叶雪莹依旧是微微的冷笑:“你仅仅是看望他吗?好啊!你到了这里也算履行了你的义务,你可以离开了!”

倪紫菱淡然一笑:“我没有恶意,看他一眼我就走!”

谢若峰这时已经冲进客厅,只一眼,就明白了双方的情形,看到叶雪莹发怒的脸,默然垂手站在一旁。

“我不会再让你见到他!克星!”叶雪莹皱了皱眉头,挥手叫人。

谢若峰赶紧回答:“叶总并不知道倪律师来了,我这就安排她下山。”

倪紫菱被激怒了,她想发火又觉得没有理由。于是她毫不示弱,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淡定得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既然这样,那请向叶总转达我的歉意!”

她优雅地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大厅,才发现自己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她是强忍着,才没有失态而已。她的心并没有那么平静,她还是很介意叶雪莹的态度,叶雪莹的话已经深深地击中了她的自尊心。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像现在无比压抑的心情,怎么都舒展不开。积蓄在眼里的泪终究在黑夜中落了下来。

第六十一节他希望我来吗

倪紫菱脚步匆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夜色已凉,冰水一般的寒意从她的心上流淌而过,冷得她忍不住微微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胳膊。一颗一颗硕大的眼泪,滴落在手臂上,她伸手去擦,但它们仍然不停地流淌着。

黑暗中,有人追上来,是谢若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倪律师,请稍等一下,我安排车送您下山。当然,您最好留下来住一晚,明天,明天我再想办法,您能见到叶总的……”

倪紫菱停住脚步,面向他摇头:“已经麻烦您太多,知道他现在恢复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谢若峰竟然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头:“叶总恢复得并不好,实话告诉您吧,今天医生正给他进行第二次手术,我怕您担心才没告诉您……没想到,二姐今天下午突然过来了,不然,你们不会遇到的……”

“第二次手术?为什么?难道第一次手术有什么问题吗?”倪紫菱的心突然紧张。

谢若峰摇头,神情略显疲惫:“叶总的病不是一次手术就能成功的,但愿这次能够彻底治好……不过,您不用担心,这次是国内最好的医生在为他手术……”

“那,现在结果怎么样?”倪紫菱心里着急,“他……是因为这次受伤才造成的吗?”

“叶总身体透支得厉害,每天至少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加上抽烟喝酒,这次又受了伤,看来他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倪紫菱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还在手术床上,自己和他近在咫尺,却不能陪伴他。心中五味杂陈,留下来,不合适,还是得离开。她知道谢若峰对她解释得这么清楚,只是要宽她的心。于是说道:“这样……就请您多照顾他吧!谢谢您这么帮我……”

谢若峰却是微微摇头:“我不是在帮您,是我必须这么做。我知道您在叶总心里的位置,如果他知道您来看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想起叶西飞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样子,倪紫菱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他希望我来吗?”

“当然。”谢若峰若有所思,“我还记得叶总第一次在滨海遇到您的样子,当时我就在他旁边。我跟了他快十年了,从没见过他那么失魂落魄,那天晚上他抽了一夜的烟,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目送您上车……”

夜色朦胧,倪紫菱只是愣愣地盯着他,好在夜色掩盖了她吃惊的神色。

他继续讲:“这几个月来,只要忙完了工作,叶总都兴高采烈地去南岭,说是去见您。可能您没有见到他,很多时候他都是跟在您的身后,见一见您就离开。所以,我的工作里多了一项:要知道您哪一天要在哪里开庭,或者在什么地方会见客户……”

倪紫菱这会儿已经分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隐忍好久的泪水突然失去了控制,汹涌地流了出来,灯光都变得模糊一片。

“二姐是太心疼叶总了,当年叶总从美国回来创业,她当即就辞掉了在银行的工作,全力帮他。所以……请您谅解她的心情。”

倪紫菱擦了擦眼泪,已经无法再掩饰,也就坦然起来:“我从来没有怨过她。西飞能有这样疼他的姐姐,是他的福气。好吧,请安排车送我下山吧!”

谢若峰微笑:“我会告诉叶总您来过的。”

第六十二节为什么给杜世俊打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倪紫菱更加忙碌。她把干净衣服送到看守所,嘱咐周文博少说或不说;然后就是和那些冲击盛阳置业的村民见面,和他们一一核实当时的状况;又到温如海的公司查询周文博的借款情况……每天马不停蹄地奔走。倪紫菱静下心来,该还的就得还,该承担的责任也应该承担,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就是偶然独自驾车在路上飞驰的时候,看着夕阳西下,彩霞满天,莫名就心疼起来,不知道叶西飞的病情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周文博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曾经的种种过往和无法预知的未来,让她的心中突然有了宿命的感觉。

倪红兵看到她安于天命的样子,也知道她尽了全力,只好和她一起针对案情商量解决的办法。

秋风已起,微见凉意。倪紫菱这才惊觉已经是初秋的时节了,森绿的树叶都悄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心里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了,数月前,和蓝风儿、叶西飞多年后重逢,仅仅几个月,蓝风儿突然离世,再无把酒夜谈的知己。而叶西飞呢,更是难以面对的未来。思来想去,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汇成了一股绵长忧伤的洪流,不知不觉走到“甘蓝堡”,于是打了电话给黄笑笑。

精神焕发满眼含笑的黄笑笑见到倪紫菱的时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憔悴?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黄笑笑摇摇头,说:“可怜的紫菱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应该和叶西飞讲清楚当年的事情。”

倪紫菱坚决地摇头:“这不是火上浇油嘛,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就会更恨文博了。再说我去主动求他这事要是让文博知道,我们的婚姻也可能到头了,他本来就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黄笑笑无奈地摇头,“如果叶西飞知道你这些年的遭遇,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是你甩了他,他会怎么样?猜猜,嗯?他现在可是单身呢!”

倪紫菱感慨道:“时过境迁,谁都不是当年了,既然爱已经变成了爱过,那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重蹈覆辙呢?再说,他若有心,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我?现在大家都变了,只是暂时放不下那段回忆而已。就说你吧,当年为了张强要死要活的,现在让你回头,你肯吗?”

“哎,别拿我说事,说你呢。”黄笑笑打断了倪紫菱的话,“也不能让他一直误会你啊,他确实来找过你。当时我最恨那种横刀夺爱的人了,怎么会告诉他你的地址?就骗他说,你已经去美国了,我就想让他死心。当时,我告诉他你已经结婚的时候他怎么都不相信,还是我拿出了你的婚礼照片他才肯离去。后来那些年,你又到处找他。你们就是姻缘错过,没这个缘分。”

倪紫菱笑了笑,岁月无法覆盖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和那些匆匆铸成的哀伤。她端起酒,惆怅满怀:“今天陪我一醉方休,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珍惜眼前人,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和蓝风儿一起喝酒唱歌了,错过了那么多机会,总觉得还有的是时间,却在失去之后才明白哪一次的相聚也许就是最后一次……”

提起蓝风儿,黄笑笑也感慨万千,憋了好久的情绪不觉涌上来。当时觉得平常的事情,多年以后回首时,却发现那是多么奢侈的时光啊!

两个女人频频举杯,醉酒当歌,说着当年的趣事和糟心的事,把自己灌得烂醉。她知道喝醉不好,但是除了喝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不管有什么事情,就让自己醉一回吧!

第二天倪紫菱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是和黄笑笑躺在酒店的房间里。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她心情不好,然后跑去喝酒,然后……

找来服务员,才知道昨晚两个人醉倒在“甘蓝堡”,是杜世俊派人把她和黄笑笑送到酒店的房间。

黄笑笑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问:“杜世俊……就是那个英俊潇洒的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吧?你怎么会打电话给他?是不是喜欢他?”

倪紫菱也觉得不可思议,醉了的自己怎么会给杜世俊打电话呢。她斜眼看着黄笑笑:“多亏你不是我的丈夫,不然就这醋劲,谁受得了!想想你家老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黄笑笑撇撇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个喝醉酒的人通常会给什么人打电话呢?最想见的人!这可是心理学家研究的结果……”她歪头想了想,“我想见见这个杜世俊,把电话和地址告诉我!”

“你不说我还忘了,那吴虎的老婆听说要常住在南岭了,你也该醒醒了。”倪紫菱想起杨阳的话,故意提醒她。

“你呀,先顾好你自己吧。”黄笑笑抿嘴笑着说。

第六十三节我们可以合作

果然不出所料,温如海在公安局的人再次找他谈话的时候也进了看守所。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有一件是顺利的。既怕父母知道周文博进了看守所,又要应付温如海的家人。老温的妻子这段时间是每天几个电话地找她,商量解决的办法。

电话响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倪紫菱不愿意睁开眼,因为睁开眼就有那么多的烦心事等着她。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怕是最棘手的案子,她都会精神抖擞地去处理。可现在她最怕的是每天睁开眼睛。

打电话来的是杜世俊,听他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高兴事,很兴奋的语气:“你快来公司,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你说吧!”倪紫菱还是懒洋洋的。

“是有关周文博的事情,我在公司等你。”他开始催她了。

见到杜世俊,他一脸笑意,招呼她坐下,说道:“事情有转机了。昨天三哥亲自打电话给公安局的人,说明了情况。今天还要我直接去找市公安局的江局长,我当然要找你来商量了。”

倪紫菱一时没明白:“找江局长?”

“找他帮忙,把周文博放了!”

“怎么可能?他涉嫌两个罪名,怎么能放?”

“这就看你想怎么办了。三哥已经找关系打了招呼,具体的事情就得你和我一起去办了。”

倪紫菱有些不相信,她迟疑地问:“这件事情,他……他不想追究了?”

杜世俊含笑点头:“看来是这意思。周文博打人这件事情一出,三哥就让人封锁消息,更没有媒体参与,所以事情好办得多。你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当然应该由你去办了。”

秋天的阳光依旧灿烂,透过窗户洒满半个办公室。倪紫菱还没醒过来:“是你说服他的?”

杜世俊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个不重要,我们商量怎么处理吧。”

给周文博办了取保候审,与他有关联的温如海随着周文博的案子当然也就释放了。本来做好最坏的准备了,现在突然的转机让温如海莫名其妙。

倪紫菱解释说:“这是盛阳公司的杜世俊帮忙。”

温如海千恩万谢,亲自登门感谢。杜世俊轻描淡写地说:“温总在南岭是有相当的实力,和有实力的公司合作才能双赢。盛阳公司现在想和您合作,可以吗?”

温如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么好的事情轻而易举地落到了自己头上?能得到块地就行,没敢奢想能和盛阳公司合作。他有些结巴地说:“杜总的意思……是……我们两家合作?”

“是啊,温总有意吗?丽都湖的地太大,公司本来也要分期开发。如果我们合作,可以把其中的一块直接交给贵公司开发……”

没等杜世俊说完,温如海的手已经伸过来了,高兴地答应:“我愿意和杜总合作!”

温如海在南岭市最大的酒店设宴请杜世俊,当然还有周文博夫妇。毕竟是杜世俊帮忙把周文博从看守所放出来的,虽然他是盛阳公司的人,但是周文博也到场了。席间,听到温如海要和盛阳公司合作,别说是周文博的脸黑了下来,就连倪紫菱也暗吃一惊。

事后,倪紫菱问杜世俊:“这是谁的主意?”

“反正我们公司要和人合作,和谁都一样。再说他的公司不是还有你家周文博的股份吗?”

“是温如海告诉你的吧?他们只是借贷关系,并不是股份投资。”倪紫菱心知不妙,温如海为了更好地拉近和盛阳的关系,自然恨不得能牵扯进周文博。

杜世俊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倪紫菱突然醒悟:“应该是叶西飞的主意吧?”

杜世俊摊开双手,还是没有回答。倪紫菱不觉惊讶于叶西飞的诡谲。原本盛阳置业和村民签订拆迁合同一事已经处于胶着状态,无法再有进展,他利用村民闯入公司的机会,峰回路转。盛阳置业原来打算要在补偿上做出较大的让步,而现在有了温如海,自然由他去搞定了,土地上的拆迁也不用费力。况且,他知道了周文博在温如海公司的投资,这样一来,周文博必定退出。好厉害的一石三鸟之计啊!

温如海不知道里面的缘故,高兴地和盛阳公司的人谈合作事项。看到周文博坚决反对和盛阳公司合作,温如海实在不能理解:“我们做了这么多工作,就是想得到一块地,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能放过呢?老弟,也许这是我们两个因祸得福,才有了这天上掉馅饼的机会。”

周文博坚决地说:“如果合作,我就撤出股份。”

温如海愣住了,这又是哪一出?

第六十四节你到底是谁

接到杜世俊在电话里的邀请,倪紫菱急忙赶到公司。敲门走进杜世俊的办公室,刚要打招呼,却发现坐在总经理位置上的竟然是叶西飞!她猝不及防,愣在当场,又不能退出,只好低声说道:“杜总呢?是他找我……”

叶西飞没有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洋溢着阳光的美丽脸庞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突然黯淡,就像准确的节气,刚到立秋,突然就有了凉意。他的心一紧,脸上却是柔和地含了笑意:“阿俊在会议室开会呢,是我找你。”

倪紫菱微微扬了扬下巴,她把包放到沙发上,坐下来等着他的下文。

看到他迟迟没开口,她轻轻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叶西飞笑笑:“还好吧。”他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然后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倪紫菱平静地走过去,把烟从他的手里拿过来,掐灭,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下。

沉默。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落地的豪华大钟正滴滴答答地提醒着她。他脸色苍白,瘦了好多,身体应该还没恢复吧,纵使百般牵挂也不好说出口,想想自己曾经在静寂的夜里,孤独压抑地独坐在电脑前,在网页搜索栏上键入他的名字,渴望知道他的近况,或者键入公司的名字,盼望能通过公司知道他的一点信息,可是当这个人坐在面前的时候,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实在忍不住了,站了起来,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先走了!”

“嘘。”叶西飞用动作阻止了她说话,朝她挥挥手,微笑着说,“你过来,快看!”

她站在原地不动,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叶西飞微笑,似乎没有看到她的愠怒,把她拉到窗前。

窗外,正是彩霞满天。她从小喜欢落日,常常一个人坐在校园的操场上,就那么坐着,直到黑暗吸收了夕阳的最后一抹亮色,她才会起身。

“看!那朵云像什么?”他的语气轻柔,就像窗外灿烂的彩霞一样让人迷恋欲醉。

正是夕阳西下时,满天的彩霞变化着无穷的瑰奇的神秘色彩:有的像百合色的团团棉花,有的灿烂如一抹半灰半红的胭脂,有的像金色的波浪,或如一朵朵紫檀色的鸡冠花……色彩缤纷的天空,变化无穷的云霞,可以让人有无限的遐想。

那一年,他经常陪她度过夕阳西下的时光。只有他,记得她喜欢的一切。

她的眼睛发涩,悄悄地别过头去,掩饰模糊了双眼的泪水。

叶西飞轻轻地说:“我只想和你享受平静的片刻,不要那么视死如归好不好?我愿意做那个‘斜倚窗前看彩霞,同数星星共明月’的人。”

她有着惊奇,更多的是感动,心底酸酸的,泪再也止不住,簌簌地流下来,所有的精心防护在这一刻突然瓦解。她抬眼看他,疑惑迷离地问:“你……到底是谁?”

叶西飞的笑容慢慢绽开,眼睛里蹦出火烧云似的惊喜,拥住了她。她没有躲开他的手,就这样任他拉着。记忆中,很遥远的事情,却又仿似昨日。

两个人安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幸福和甜蜜。

手术后的叶西飞并没有恢复好,汗珠伴随着轻咳流下来。

倪紫菱慌忙扶他坐下,刚要想联系杜世俊。他制止了她:“你送我回去就行。”

倪紫菱一边拿了手包扶他走,一边含着关心埋怨道:“明明还没好,现在就跑来做什么!跟着你的那些人呢?他们怎么不照顾你?”

“我不需要他们。”他低低的语气如温柔明亮的光线,咳嗽声让他断断续续,“我病了这段时间……你不来看我,也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只接到你七个字的短信,你既然不去……那我就来找你吧……”

倪紫菱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明明每天都在牵挂,却一句问候的话都不曾说过。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自己只是关心案子的进展,忙着给周文博取保候审,甚至还要杜世俊联系他,让他给某些部门疏通。倪紫菱几乎在恨自己了。

倪紫菱开了车把他拉回酒店,奇怪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发现那些前呼后拥的车。倪紫菱笑道:“你还没有恢复好,既然不能久坐,那就回滨海好好休养吧,等身体完全恢复再工作也不迟啊。”

“你陪我回去吗?”他含了一丝温柔。

倪紫菱含笑说:“你明明知道现在我陪你去不合适,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叶西飞拉住忙着倒水的她,让她坐在身旁,紧紧盯住她的眼睛:“紫菱,你知道吗?自从再次遇到你,我一直不敢太接近你,怕这么多年的时间让我们变得陌生了。直到我读了你博客里的所有文章,我知道你都是写给我的。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在那里等我,我只是又出差几天而已,一切都没有变……”

博客?那是她写给自己的东西,鲜有人知道。“斜倚窗前看彩霞,同数星星共明月”是自己对爱人的奢望期待,也只放在博客里而已。

倪紫菱不敢直视他热情温柔的目光,心里的温暖却像初春的雪轻轻地化开,不着一丝痕迹。她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博客?是黄笑笑告诉你的吧?”

“你应该早告诉我当年是怎么回事。”他依然微笑,却掩饰不住遗憾的神色,“那年我回到南岭,也又找过黄笑笑,她可真会演戏,说你就在美国,只是和你没有联系了。我到大使馆打听你的入境情况,还托人在美国的每个大学打听你的名字。没有你的任何消息,那种恐慌没人能体会,我只能提醒自己,咬牙挺住!”

倪紫菱的心一震,这又何尝不是她这些年熬过来的理由呢。她用手轻轻地拂过他微皱的眉头:“现在能和你一起看夕阳彩霞,让我觉得这是在梦里了……”

叶西飞微微蹙眉,一下攥住她的手:“我不会再让自己失去机会,我们已经失去了十年的时光。我就想和你共度余生,好吗?”

有那么一瞬间,心念激荡,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企盼,要的就是余生的相守。这样恍惚的瞬间,所有的悲欢、辛酸、惊喜、失落和着少女时代的深切期许一起涌上心头。可是时间的手让我们已经错过了,到如今,还能更改吗?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运,错过了时间,就只能遗憾终身。听着他的询问,倪紫菱突然感到更加彷徨和悲伤。

她不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我写的那些东西,只是放到博客里让自己看的,没有几个人知道。是黄笑笑告诉你的吗?她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呢……”

“倪律师,能不查案子吗?”紧接着,她就被拉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他低下头本能地找到她的嘴唇,狠狠地吻下去,仿佛要把她吸入他体内。就让自己靠近他这一次吧,别管明天,别管以后,就当是他对这十年的补偿。

倪紫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理智终究回归大脑,她拨开他的手,坚定地对他摇摇头说:“不!不行!”

“你怎么了?”他的表情黯淡下来。

她摇了摇头,含笑道:“你身体还没有恢复,我担心你会有性命之忧,那我会构成什么罪名呢?”

“谋杀亲夫!”他竟然冲口而出,刚才的沉稳和黯淡褪得无影无踪,脸上带着孩子似的天真。

“主体不符合,构不成这项罪名……”她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意思?什么主体?我不明白……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然后是一阵不停地咳嗽,头上还渗出了汗珠。

倪紫菱劝他:“你还是赶紧回滨海吧,我看你的身体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正说着,电话有信息进来。倪紫菱漫不经心地看一眼,心里却紧张起来:倪律师您好!叶总的身体并没有恢复,他急于到南岭见您,而且不要大家跟随,请您劝劝他。谢若峰。

看来谢若峰知道他们在一起。于是回道:你在哪?

“我在南岭。”

怪不得看不到那些跟随他的人呢!转念一想,不禁对叶西飞一笑:“到底黄笑笑跟你说什么了?她怎么找到你的?”

“她告诉我当年的一些事情,让我去看你写的那些文章。我一夜没睡,连夜看完,那篇《寻人启事》也只有你才能写出来,我知道你肯定费了很多力气找我,也吃了很多苦。于是今天一早我就迫不及待来告诉你,你找到我了……”

怪不得他会这样拖着病体急不可待地来南岭,倪紫菱不知道是怨自己还是怨黄笑笑。正不知怎样劝他,叶西飞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指尖透出他的坚决。他的眼中,荡漾着期盼。

对上他明亮真诚的眸子,倪紫菱不敢直视,百转千回地,想找句话来说说,却发现自己毫无主张。

突然,一阵急咳让叶西飞的脸渐渐变红,倪紫菱赶紧端了水让他慢慢地喝,并微笑着劝道:“你回去吧,先把身体养好,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不回去!”叶西飞坚决地摇头。

倪紫菱想了想,回眸一笑:“我陪你回滨海,可好?”

叶西飞惊喜又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却又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到南岭来,害得我担心,所以……”倪紫菱一副思考的样子,“我只能送你到滨海,不能留下来陪你,除非,你让自己好起来……”

叶西飞笑了,这个鬼丫头的话他当然明白,即使他想把她留在滨海也不可能,叶雪莹那一关总是要过的。而这,需要时间。

第六十五节周文博要撤资

叶西飞的身体恢复得并不快,被强制留在滨海静养。倪紫菱知道自己去滨海并不合适,而且一向不关心她的周文博每天都询问她的行踪,这让她更是烦恼。于是电话成了他们唯一交流的工具,当她每次看到叶西飞的来电,她的心依然跳动得厉害。心意经常有一刹那的虚空,连自己也不能把握。如果电话一时没有接通,他总会在第一时间给她留言,然后打过来。

她知道自己的心逃不掉,有时不禁苦笑。自从十多年前认识他,自己一直生活在犹豫和矛盾中,分别十年,再次重逢,却是重复原来的心路。十年的婚姻,自己一直觉得可以随时离开,当这种时刻来临时,她看看周文博,自己真的与他毫无感情吗?平淡的婚姻里,虽然隔阂仍在,但是相濡以沫的默契让他们走过了十年。该怎么面对以后的日子,她无法预知,心里的忧伤竟让她有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倪红兵很快就给她敲起了警钟。他隐隐担心:“文博近来情绪很不好,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忽略了他的感受?”

倪紫菱偏着头:“他来你这里告状了?”

“他才不会告你的状。我想文博的案子能有这样的结果,那个叶西飞肯定做了不少工作吧?这件案子就是公事公办,文博也得进去蹲几年。他带领丽都湖边的村民冲进盛阳置业公司,最终带头闹事的三位村民都被判了刑,而唯独文博只被行政处罚,能不让人议论吗?”

“那要我怎么样?他在里边的时候大家都着急,让他出来我还做错了?你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倪紫菱淡淡横他一眼。

倪红兵表情严肃:“文博这件事情已经让人议论猜测,你又担任盛阳置业的法律顾问,南岭市的法律圈子就这么大,你还要闹得满城风雨吗?”

“满城风雨?我没那么大的影响力吧?”倪紫菱不屑地说。

倪红兵目光深沉而明了:“我是提醒你注意,你想想,盛阳集团是多少有名的律师都挤不进去的,何必要你来做法律顾问?你还是避开的好,这些流言蜚语迟早会影响你的。听说叶西飞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呢……”

“他结不结婚与我有什么关系?”

倪红兵思虑着说:“你们原来就曾经有一段过去,这就具备了一定的条件,谁都会猜测……”

倪紫菱扑哧一笑:“别人猜测什么是他们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那你总得顾及文博的感受吧。情场对阵,文博做的没错。你已经结婚这么些年了,有丈夫,有儿子,做什么都要考虑影响……”

“要不是顾及这些,我可能早和他离婚了。”

“离婚?你还真有这种想法?看来给你打预防针就对了。”倪红兵讶然,“那个叶西飞真的就这么好?我们和他不一样,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可别上当……”

倪紫菱眼角轻扬,笑道:“谢谢提醒!”

“我没和你开玩笑,文博的脾气我可很清楚,他绝不会同意离婚。你怎么离?诉讼离婚吗?那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要听话,好不好?”

就是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才会投石问路,哥哥的态度让她泄气。她默默想了想,不好再说什么。

温如海却着急地来找她,说:“弟妹,你好好劝劝文博吧,他要撤资。原来公司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想要撤资,现在我们和盛阳公司合作,谁不抢着入股?这时候他还要撤出,不是亏大了吗?”

倪紫菱淡然地说:“你还是听他的,他想撤就撤吧。”

第六十六节你又高升了

倪紫菱不能跟周文博解释为什么他会如此轻判,她了解他的感受,他可以忍受身在看守所里和她一起并肩作战,也不愿意看到她为了自己去求叶西飞。她无法跟他争吵,私下向杜世俊提出了辞去法律顾问的想法。

杜世俊了解她的难处,想了想说:“解除合同这事得叶总说了算,不然你还是派那位曹律师来也行,这段时间你可以不用来公司,有什么需要我再联系你吧。”倪紫菱感激他的细心和体谅,对杜世俊的好感与日俱增。

纵然倪紫菱如何周全,如何忍耐,周文博的脾气却是越来越坏。倪紫菱终于忍不住了:“南丽公司的案子就在滨海,我总要做业务吧?不相信你去问杨阳好了。”

杨阳很快就找了倪紫菱,他可不是因为周文博,而是因为刘希森。南子豪此次从省城归来,已经向董事会提议要杨阳做公司的副总经理,接管刘希森原来主管的矿业公司。

“那刘希森呢?”

“调任他去负责南丽公司的另一家公司做总经理。”

“这是好事啊,你又高升了。”

“我就是有些不放心才来跟你商量。”杨阳有些担忧地说,“前段时间他一直称病,可也从来没有耽误矿业公司的工作,北城铁矿只是暂时由我负责而已。现在由我全权负责北城铁矿,和邵佳源那样的人打交道,我倒有些担心了。”

“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担心刘希森会给我使什么绊子,这一提升副总,他恨不得吃了我。他是南丽公司的老领导了,当年和南子豪的美资合作,他是中方代表,在南丽公司也有相当的实力,只能给他换一下工作岗位,不可能不用他。南子豪让我接替他的位置,也是为了和刘希森抗衡而已。”

“嗯,这倒真是进退两难!你可以请辞啊!”

“我夹在吴虎和刘希森之间,一直别扭呢,现在必须选择一方,没办法的事情,董事会已经研究决定了。”

倪紫菱笑了:“那就恭喜你高升了,等着你请客了。”

杨阳“大摆筵席”,庆祝他荣升南丽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当然是小范围的。倪紫菱和黄笑笑也被邀请,杨阳知道北城铁矿的案子自己的表现得到南子豪和董事会的认可,和倪紫菱的工作是分不开的。大家推杯换盏,极为热闹,不善喝酒的倪紫菱也喝了几杯有了醉意。

她在走廊上接完电话走回房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退回两步,走到包间门口,房间的门虚掩着,看来是服务员刚刚出去没把门带好,透过缝隙,她看到了倪红兵。

微笑刚从脸上泛起,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倪红兵和另一个女人坐在包间里吃饭,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独立的酒店包间!

那个女人一身白色的套装,妩媚而亲热地笑着,而倪红兵也一反往日的不苟言笑,正高兴地给她夹菜!

倪紫菱就站在那里,如同在温暖如春的季节被人突然从头到脚用冰凉的水浇透一般,她一时惊住,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脸在发烧,心怦怦地跳,好像是自己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住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正直谨慎的倪红兵、自己深深信任的大哥竟然也和别的女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

服务员又上菜了,倪紫菱站在门口仍然没动。倪红兵偶然抬头,一眼看到了倪紫菱站在门口。

他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那个女人显然感觉到了,回头看到了倪紫菱,她又看了看倪红兵,赶紧站起来。

倪紫菱看清楚了,这个女人竟然是——白素雅!

白素雅倒是镇静,微笑着说:“真巧,倪律师也在这里吃饭。”

倪紫菱不慌不忙地走进来,冷冷地说道:“白律师这是讨论案子,还是贿赂法官?”犀利的言辞让倪红兵极为窘迫。

白素雅仍笑道:“两者都不是。难道倪律师就没有私下要好的法官朋友?”

倪紫菱一时语塞,不愧是南岭市的著名律师,在这种情形下仍然镇静自若,对答如流。她心里冷笑,不屑地说:“当然有,但是我从来不和男法官单独在一个包间吃饭,不管要好还是不要好。当然,有血缘关系的亲属除外。”

见此状况,倪红兵赶紧说道:“我和白律师有些事要谈,你先忙你的去吧。”

倪紫菱瞥了哥哥一眼:“和白律师谈事?私下里?倪法官应该违反了法官和律师的会见规定吧?”

倪红兵被她气笑了:“你先忙去吧,过会儿我去找你。”

倪紫菱扭头就走。她已经懒得听他的解释,任何的解释她都接受不了。

回到包间的倪紫菱已经没有了兴致,推脱身体不舒服,和黄笑笑一起提前退场。黄笑笑已经觉察到了,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倪紫菱,出去接了个电话就变得垂头丧气。

黄笑笑问:“出什么事情了?”

倪紫菱当然不能说出刚才的事情,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你说,还有爱情这回事吗?我现在怀疑爱情压根就不存在。”

“怎么了?叶西飞做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感慨?还是周文博?”

倪紫菱没有接话茬儿,突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家于风亭有了外遇,你怎么办?”

“怎么办?就老于那样的人,哪个女人能看上他?全天下的男人都有外遇,也轮不到他!”黄笑笑问,“是不是周文博有外遇了?”

倪紫菱宁愿相信周文博会出轨,她都不会相信倪红兵会有这种事情。她摇摇头。

“我说呢,要是周文博有外遇,不是更好吗,你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婚,追求你的爱情去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那你现在和吴虎是爱情吗?”倪紫菱疑惑地问,“我不明白你怎么了。你要是和张强旧情复燃,我倒可以理解,但是你却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还大谈什么是爱情,真让人难以理解。”

“我并没有说我们之间是爱情啊。”黄笑笑说,“你落伍了吧?现在哪里还有我们当年的那种爱情?现在的人都是快餐式的恋爱,只要能对了眼,又互相有利用价值,就可以恋爱。分手的时候也不用负责任……”

“那就是在互相利用呗,连恋爱也算不上。”倪紫菱不屑地说。

“为什么不呢?你以为现在的人都像你这样,十多年还守着一份感情?那个叶西飞也是一个情种,到现在还不结婚。像你们这样的还有多少?”黄笑笑长篇大论地说,“趁着现在还有激情,该恋爱就恋爱。等过几年我们怕是连恋爱的想法都没有了,再说,我们也很快就老了,也没有男人会追了……”

“你觉得这样的关系有意思吗?除了对婚姻不负责任,连爱情都抛在一边了。难道你真的就否定了你曾经的爱情?比如张强?”

“就他?有时候,你放弃了某个人,并不是因为你不再在乎,而是因为你意识到他已不在乎了。”黄笑笑说,“很庆幸,多亏我没有嫁给他,不然现在他在外面有人,我可受不了。”

倪紫菱忙说:“我说是吧?你还是忍受不了当年他对你的背叛。那你现在就如法炮制地背叛你的丈夫?”

“他也一样自由,我给他自由。”黄笑笑笑靥如花。

今天从倪红兵的事情到黄笑笑的言论都让她接受不了。虽然她知道黄笑笑的老公和她是极不相同的两路人,一个是这个城市最时尚的女性,一个是最不浪漫、最木讷的男人,他们从先前的经常吵架到现在的互不干涉,还让倪紫菱可以理解,但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当年差点为情自杀的黄笑笑这么不屑于曾经的感情。

倪紫菱本来想找黄笑笑诉说自己的郁闷心情,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反而更坏了。恒久不变的爱情真的不存在吗?

第六十七节我想离婚

回到家,倪紫菱就感到气氛不对。

周文博喝得醉醺醺的,也刚刚回来。倪紫菱最怕的就是周文博喝醉酒。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一旦喝醉了酒就判若两人。

结婚以后周文博发现自己一直苦苦等待的妻子已经和别人发生关系,倪紫菱的苦日子就开始了。周文博不能原谅,也不能忍受!每次喝醉酒,他就控制不住,他恨她!有一段时间,他留恋于声色场所,甚至衬衣和脸上常常带着口红印回家,可是她依然漠然,似乎与她无关,他更加愤怒,自己在她心里根本没有位置!他恨那个男人,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他把这种恨狠狠地释放到了倪紫菱身上。每当第二天酒醒,他就深深地后悔,摸着倪紫菱紫红的伤痕,他就开始道歉,说自己并没有想打她,只是恨那个男人而已!

直到倪紫菱法学院毕业后再次回到南岭,两个人的关系开始缓和,双方互不再提当年的事情,但是倪紫菱仍然怕他醉酒。果然,周文博直接就推开了她的房间,倪紫菱不敢锁门,她知道就是锁上了门,他也会踹开的,那会更加激怒他。他开始一边脱衣服,一边骂人。她赶紧起身说:“我给你去倒杯水吧。”

周文博一把拽住了她,说:“回来!”倪紫菱怕他闹酒,她把周文博扔掉的衣服捡起来。他却一把抢过衣服,重新扔到地上。然后狠狠地把倪紫菱推到床上,一把扯开她的睡衣。她赶紧拿起被子想把自己包起来,周文博用力地把被子从她手里夺过来,一下扔到墙角。

倪紫菱赶紧打开卧室的门跑到客厅,但是弱小的她根本不能抵抗人高马大的周文博,而且喝醉酒的他力气更是惊人,他轻松地把她从客厅拖回卧室。她不想动了,周文博狠狠地掐着倪紫菱,然后把自己重重地压到她身上……

倪紫菱的嘴角微微地泛起了笑,自己作为一个律师,还整天替别人维权呢,可是家庭暴力就在自己身上,自己竟毫无办法!真是可笑!泪水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第二天,周文博一醒来就发现倪紫菱已经穿戴整齐,没有收拾地下的一片狼藉,却来来回回收拾皮箱。

周文博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昨晚又喝醉了!他一脸歉意地走过来,温柔地拥住她:“对不起,让我看看你伤了哪儿……”

倪紫菱一把甩开他。

他的脸色变得冷峻,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看到倪紫菱提起了大大的皮箱,他冷冷地问:“你要干什么?”

倪紫菱接受不了周文博的家庭暴力。她真的已经绝望,自己还能信任谁呢?一夜无眠的她终于做出了决定。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她不想再重复这样的日子!她必须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

她冷冷地说道:“我等着你醒,就是要告诉你一句话,我们离婚吧。”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狠狠地用力,眼神逼迫着她:“离婚,然后去找你的老情人?”

“你弄疼我了。”倪紫菱皱了皱眉头,试图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他牵制住女人胳膊的手松了松,口气却清冷坚决:“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不同意离婚!”

她用力甩开周文博,夺门而出。

在车上倪紫菱就给黄笑笑打电话。天还很早,黄笑笑还没起床,她说老于昨天值夜班,还没回来呢。看着倪紫菱拖了皮箱,她睡眼蒙眬地问:“你想干什么?离家出走啊?”

倪紫菱点点头:“所以把东西先放在你这里。除了你这里,我没地方可去,我现在还不能让父母知道。”

黄笑笑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你不会来真的吧?”

“没有和你开玩笑。”倪紫菱把自己深深地放进大大的沙发里,“我想要离婚。”

第六十八节我会一直陪你过生日

倪紫菱早早来到办公室。她把近来的案子顺了顺,又把下午开庭的卷宗整理出思路,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下午两点钟在法院开庭,她提前出门。虽然浑身疼痛一夜无眠,但是庭还是要开的。今天她的心情不好,但是在庭上她可不敢掉以轻心。庭审完毕,她直接就拒绝调解,她实在没精神再去重复那些话,反正判决还早,调解还有时间。

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倪紫菱更是提不起精神。

走出法庭打开手机,叶西飞的电话来了,他说今晚请她吃饭,已经派司机去接她了。没等倪紫菱再问什么,他就挂了电话,看来他来南岭了。

走出法院,果然已经有司机在门口等了,也好,反正今天她无处可去。

雨轻轻地飘起来了,无声无息地落在车窗上。车里放着的是罗文的一首歌曲《尘缘》: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宛若回首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一生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晴也无雨……”

凄凉的音调让倪紫菱泪眼娑婆,当年青春时光里听到这首歌,为戏里的人感叹。时光倏地过了这些年,在这么一个天气里再次听到,却是有了“天凉好个秋”的感受。

坐在盈龙大酒店的包间里,叶西飞并不在,司机说请她等一等,就出去了。服务员进来帮倪紫菱倒好茶水,也退出去了。

窗外雨声潺潺。倪紫菱就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秋雨。夜色像拢了一层薄雾,慢慢地弥漫在整个天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独自看雨了。整天忙着案子,忙着工作,忙着家庭、孩子、丈夫,整个把自己放置在一个没有任何缝隙的生活里……想起那年,自己站在街头等叶西飞,雨就是这么轻轻地飘着。她撑一把紫色的伞站在雨里,远远地看见他跑过来了,心里的幸福慢慢地散开。

门轻轻推开了,叶西飞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他从身后推过来一个推车,上面是一个三层的大蛋糕,精美的蛋糕周围围绕着一朵朵紫罗兰花,蛋糕上插着蜡烛。车子的最下一层也是满满的紫色和白色的紫罗兰!

面对她的惊讶,他说:“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倪紫菱茫然,从昨天开始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无暇顾及什么。

他微笑着:“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自己倒忘了?”

倪紫菱的笑意在嘴角泛出来,可不是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嘛!她的心微微震动,分手以后,每到生日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人和她过生日,庆祝之后,她都会孤独地把自己关起来,陷进思念里,只为曾经有个人在她生日的时候说要守护她,然而却已经不在身边。

叶西飞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本来想给你一个隆重的生日,可是后来我想自己陪你过。来,许个愿。”

她的眼泪开始积蓄在眼眶里。

手机响了,是倪红兵。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今天是她的生日,全家都在,就等她了。

倪紫菱忍住眼泪,轻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今天我有事,不能回去了,你们自己吃吧。”

“今天你生日,你不回来,爸妈怎么想?”

“你跟他们解释就行了,”倪紫菱语气淡然却坚决,“反正今天我不回去!”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文博吵架了?他一直让我给你打电话呢……”

“那你问他好了!”倪紫菱有些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叶西飞一直注视着她,关心地问:“你生日不回家合适吗?要不……晚一些回去?”

倪紫菱没有理会他的话,忽然轻笑:“我可以吹蜡烛了吗?”

“当然,”他笑着说,“你许愿了吗?”

倪紫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现在开始吹蜡烛……”

“不,不能吹蜡烛。”

“为什么不能吹蜡烛?”他抬眼问道。

“我喜欢看着它们燃尽,再说我还有十个愿望呢,要补上。”

叶西飞笑了起来,把她揽过来。倪紫菱轻哼了一声,微微皱了眉头。

“怎么了?”叶西飞慌忙放开她。看到她躲闪的样子,他一时情急,撸起她的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青紫的掐痕骤然可见。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他心疼地急忙问。

“没什么!”倪紫菱轻轻放下长袖衣服遮住伤痕,“不小心摔了一下。”

叶西飞拉过她的手,慢慢地把衣袖挽上去,低声说:“傻丫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不去医院看一下,就这样忍着?走,去我房间,我那里有药膏。”

第六十九节不能再错过

叶西飞带着倪紫菱到酒店三十三层,那是叶西飞在南岭的“家”。叶西飞拿了药膏,亲自为她涂着伤处。

倪紫菱一直沉默不语。

叶西飞起身倒了一杯水,端给倪紫菱,然后为自己点上一支烟。

倪紫菱看他面沉如水,踌躇着说:“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又抽烟了!”

叶西飞掐灭了烟,抬头看她,目光中有逼灼的光芒:“刚才的电话我已经听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告诉我一切。不然我会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到时候可别怨我!”

倪紫菱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我们俩吵架了……”

“我问的是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叶西飞默然片刻,突然冷森森地问,“是周文博打的吧?”

“不是,”倪紫菱赶紧否认,“你想多了!”

叶西飞走近她,神情复杂:“是不是因为我?”

倪紫菱微笑:“能不因为你吗?你送花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再度盯着她,语气低沉:“我送花可不是为了让你受伤,你不用瞒我,周文博我还是了解的,他绝不会原谅自己的妻子一直想着另外一个人,他接受不了的,是不是?”

倪紫菱觉得胸口一热,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口气涌到喉咙,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她无法抑制住眼泪,泪水伴着咳嗽,继而转成哽咽。是的,一切他都明白!自己精心装扮的一切面具,原来他一直都明白!

叶西飞看到倪紫菱因咳嗽而涨红的脸,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赶紧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她却疼得叫起来。

叶西飞微皱眉头,不顾她的挣扎,强行脱下她的衬衣,背上一道一道的青紫色伤痕清晰可见,有的地方尚能看出血迹。他不再说话,重新拿了药膏,在她身上的伤痕处一一涂抹着。

倪紫菱不再挣扎,身体的疼痛伴着心底的委屈,已经让她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多少年来,她总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在所有人的眼里,优秀的她总会解决任何问题。只有这一刻,在他面前,她成了一个柔弱的可以哭的女人。

叶西飞轻轻地拥住她,不停地给她擦眼泪。双唇含了几许柔情怜惜无比地压住她额头:“对不起!对不起……”

倪紫菱太累了,这两天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从看到倪红兵和白素雅到周文博的暴力相向,她累了,需要一个肩头靠一靠。在这个曾经许诺守候自己一生的男人面前,她无须再掩饰自己。

叶西飞把哭累的倪紫菱轻轻地放到床上去。他恻然,这还是那个诗意的女孩吗?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给这个女人带来的是怎样的灾难,自己还总觉得是她负了他,她抛弃了自己,另嫁他人!而这么多年来,却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让她承受了十年的灾难,自己真是对不起她!

叶西飞蹲在床前,轻轻地拂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很温柔,也很用心,仿佛怕惊扰了她。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当年是怎样离开南岭的,那是他一生中抹不掉的记忆。南岭,承载了他年少时痴狂的爱情和青春的梦想,又把所有的爱情和梦想打得粉碎!

当他失去工作的同时倪紫菱再次提出分手,他知道自己别无退路,只有尽快办理出国的手续,让她跟着自己离开!他已经接受不了倪紫菱的反反复复。可是,当他回到南岭的时候,倪紫菱却不见了!

周家已经搬离了原来的房子,倪紫菱的小屋更是人去屋空。公司的人告诉他,倪紫菱已经辞职了,没有人能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去了云州倪紫菱的老家,家里的房子也上了锁,邻居说已经没人住了。

周文博的公司应该不会换的吧,他天天蹲守在他的公司门外。终于有一天,周文博开车回到公司的时候,他看到了叶西飞。

周文博停下车,向他走过来,很平静地看着他。

两个男人对视良久,周文博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会来,也一直想有一个机会告诉你,我和紫菱已经结婚了,你不要再来找她了!”

叶西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狠狠地击打。这不是真的,他只是要击倒自己!

“紫菱在哪儿?”他冷冷地问。

“你没有权利来问我的妻子在哪里,我再重复一遍:我和倪紫菱已经结婚了!”周文博仍然很平静,但是他的声音带出对他的不屑一顾。说完,转身进了公司。

叶西飞愣在原地,周文博突然又转身返回,对他说:“你不是想知道紫菱在哪儿吗?我直接告诉你吧,她很快就要去美国了,我知道读书是她的愿望,我会满足她,而且会陪着她,等办完手续,我还要和她一起出国读书。记住,是我陪她走!别再在这里等了,没有用,她选择了我,那么在南岭,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是男人就应该光明正大,她已经结婚了,不要再来破坏我们的家庭!否则,哼!”

倪紫菱真的结婚了吗?没有人来告诉他,他突然想起了黄笑笑,他认识的紫菱唯一的同学,她应该知道倪紫菱的去处。

他急匆匆找到黄笑笑的时候,黄笑笑告诉他,倪紫菱确实结婚了,她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可能去度蜜月了吧。看到叶西飞怀疑的眼神,她说:“紫菱结婚的事情还会有假?不然,我拿他们婚礼的照片给你看……”

他突然感到绝望,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忙碌、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希望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躺在床上三天没吃没喝,白天还是黑夜他也不知道……

回国以后,他曾经回南岭打听过,但是没有她的消息。多年来他只能拼命地工作,无休止般地应酬,让紧凑的生活占据他的所有时间。只是偶尔遏制不住的时候,就是独自一个人喝酒,在酒精的慰藉中间歇性地忘记。十年的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去想她。直到再次重逢,惊喜、伤感、痛心、怨恨……统统涌上来。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段感情,放不下又无可奈何,不甘心又犹豫不决。就像倪紫菱那次威胁他的话,现在的他们——已经时过境迁,走得太远……

他突然决定,他不能再次错过她!也许他们的缘分尚未修得圆满,一念之差就会遗憾终生。他,不能再遗憾!

第七十节我要娶你

倪紫菱醒来时已经天亮,昏昏沉沉醒过来,看了看旁边空空如也的床铺,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

她起身走到外间的客厅,叶西飞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存了一缸的烟蒂,屋里透着呛人的烟味,看样子他抽了一夜的烟。

“你不要命了?”倪紫菱惊呼起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掐灭,接着去开窗户。

叶西飞看着她打开所有的窗户,说:“你醒了?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倪紫菱嗔道:“你一夜没睡吗?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叶西飞的笑容真诚而明确:“本来想等你醒来,还有话跟你说,后来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你。睡不着,就只好抽烟了。”

倪紫菱利落地把烟灰缸倒进卫生间,然后问道:“咖啡在哪儿?”

她一边煮着咖啡,一边去卫生间拿了热毛巾递给叶西飞:“捂一下脸吧,你脸色不好看呢!”又说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本来想说,让你这么一忙活,我倒说不出口了。”

“那就不要说了。”

“别呀。”他靠近她,并不掩饰他眼中的脉脉柔情,“紫菱,我要娶你。看了你网上写给我的那些日记,你知道我有多么惊喜!你一直是爱我的,对不对?既然他并没有好好地珍惜你,我也就无须再有什么顾虑,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迷而潮湿:“答应他的任何条件,我要你尽快离婚,我要娶你。”

倪紫笑了,笑得那样宁静:“你这是求婚吗?我还不具备被求婚的条件。再说,即使条件具备,我还没想好呢!”

叶西飞忽而无声地微笑起来:“什么意思?你不想要我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尽快离婚。这段时间我会给你安排好,我不想你再受到什么伤害……”

“停!我的事情由我自己解决,我不希望别人插手。”倪紫菱打断了他,看到他开始冷峻的神色,又笑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缓缓地问。

“不要让我再做盛阳置业的法律顾问了。”

叶西飞微笑:“你干脆律师也别做了,来帮我吧。”

“帮你?我去了,还用得着你吗?”

“对啊。”叶西飞一本正经地说,“我正有此意啊,你看,公司就缺一个既懂法律又懂经营的人啊,我看就你合适……”

倪紫菱瞅了他一眼,浅笑道:“你还没完了?我也就适合做一个小律师。你们那么大的公司会吓坏我的……走吧,我们还是一起去吃早饭吧……”

原本以为她会欣喜地接受,却被她轻轻地带过了话题。叶西飞突然觉得,这女子已非昨日,自己在她的面前,竟然还是没有掌控力。

第七十一节你真要和他离婚

自从离家出走,她一直没有接到周文博的电话,原来的他在这种情况下,总会及时道歉的,可现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嫂子王静打电话来了,要她今天回家吃饭:“你和文博吵架了?他昨晚来家里找你,我看他很担心你的。给你过生日你电话都没有一个,爸妈又惦记着你。夫妻之间吵架正常,吵完了就和好,不都是这样的吗?不管怎样,今天晚上一定回家吃饭……”听着嫂子喋喋不休,倪紫菱只好答应。

倪紫菱开车直奔哥哥家。本来以为王静已经在厨房忙了,开门的却是倪红兵。

倪红兵给她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说:“你嫂子去接珊珊了,文博一会儿也过来。”

其实兄妹俩很少有单独谈话的时候,尤其今天这样的情形真是有些尴尬。倪紫菱毫无顾忌地盯着他,想看看他怎么解释。

倪红兵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倪紫菱,慢慢地说:“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想在你面前辩解什么,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来惩罚自己,惩罚周文博。”

“我没有惩罚任何人,这是我的事情。你别把我的事情和你的搅在一起,你也别以为我没把这件事告诉嫂子就是默许了你。”倪紫菱别过头。

倪红兵默然不语。

倪紫菱的气更大了:“是,一起吃顿饭也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正直严谨的你会随便和一个女人去吃饭吗?还说没关系,谁信?我宁愿相信周文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都不会相信是你。从小我就觉得你才是天下最值得信赖的男人,多少次我都羡慕死嫂子了。再说,那个白素雅是什么东西,南岭市的律师界谁不知道她是靠什么做业务的?你还和她?”一连串的发泄,倪紫菱的眼泪早掉了下来。

倪红兵起身拿了纸巾,送到她的面前。倪紫菱狠狠地拽过来,擦了擦眼泪。

“你呀,真像个泼妇。”倪红兵笑了笑。

泼妇?倪紫菱也意识到自己可从来没有这样发泄过,而且这通发泄的对象是自己的哥哥。她已经分不清楚是为谁,为嫂子?还是为自己?

“你总得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倪红兵微笑着,坐到她身边,帮她擦眼泪。倪紫菱扭过身子不理他。

倪红兵静默片刻,说道:“我和白律师之间没有你想的那样,不过就是业务上的往来而已。那天我是想让她帮你的。”

“帮我?她能帮我什么?”倪紫菱抬起了头,不屑地问。

“她原来不是南丽公司的法律顾问吗?当然知道一些公司的内幕,我想替你了解一些情况,免得你到处瞎撞。”

“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倪紫菱恍然大悟,“上次村民笔录的事情也是她告诉你的吧,她是那几个村民的律师,我说你怎么能那么清楚呢。她凭什么向你透露机密?还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你倒给我一个解释!”

倪红兵眨一眨眼睛,苦笑道:“你先有罪推定了,我还解释什么!”

“是你无话可说了!”倪紫菱依然有怒气,“那白素雅什么人……”

倪红兵截住了她的话:“先别急着骂人,你了解人家吗?道听途说来的传闻可不是证据啊!”

“证据?你倒拿来证据给我看看!你这么向着她,还不是证据?”

倪红兵拍了拍她的肩,含笑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倪红兵并没有辩解,她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本来是想憋足了劲等着辩论一通的,可现在都是自己在发泄。

倪红兵看她已经平静下来,他说:“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你们好不好?你还真的要和文博离婚?他昨晚在这里待了一晚上,我看出他可真的有些害怕了。”

倪紫菱哼了一声:“他害怕什么?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倒没说什么,就说你们吵架了,夫妻吵架而已,哪能动不动就要离婚?我知道你是因为生我的气,才会向他发泄的。我只好陪着他,后来打电话找不到你,真是让人担心。你昨晚去哪儿了?这么大了还是让人不放心。吃完晚饭,赶紧回家去。”倪红兵又恢复了哥哥的身份。

倪紫菱抿一抿唇,说:“我决定和他离婚了,我要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你要干什么?”

“你应该问问他要干什么,为什么你不觉得是他的原因?”倪紫菱眼皮也没抬地说。

“两口子吵架,总有压不住火的时候,就为这个离婚?爸妈那里怎么交代?你不要骗自己了,还不是因为那个叶西飞……”

“我不想跟你解释,我也不想见周文博。你告诉他好了,我要和他离婚!”

“这个话我可不会转告,你自己和他说……”

“好!那我自己说,你不要阻拦就是了!”倪紫菱起身离开,她不想见到周文博,也不好把夫妻之间的私密事情让哥哥知道,于是回头说道,“还有,如果不想让爸妈犯病,你……自己看着办!”

倪红兵拦不住她,急忙说:“有时间一定跟他好好谈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