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2/2)

“它和我都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艾德蒙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减,他喃喃自语:“你在自我毁灭,孩子……”

“嗯。”黑桃平静地回答,然后问,“你想藏起来的原罪是什么?”

艾德蒙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来,他终于露出了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态。

他扶着额头长长地叹一口气,神色动作里都掩不住疲惫恍惚:“我的原罪是一件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我该为之忏悔的事情。”

“我怨恨迫害我的事物,憎恶背叛我的学生,怜悯我向往的朋友。”艾德蒙深深地,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仿佛抽烟般缓缓从鼻腔吐出,目光透过脚边的火看向了很远的地方,“我没有做对过一件事情,我为之忏悔,但有一件事让我明白,我的丑陋还远不止于此。”

艾德蒙放在椅子边的双手颤抖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眼泪落入沟壑般的皱纹里,声音艰涩沙哑:“那就是那些尸块。”

“那不是什么尸块,那是一个活着的生物被分解开的肢体,他有意识,有感觉,有感情,他知道我在对他做多么丑恶的事情。”

艾德蒙睁开了眼睛,他清澈的眼睛终于在此刻浑浊了起来,哽咽道:“而我在看到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才知道我自己做了什么。”

“我在虐杀一个活人。”

艾德蒙转头过去看向黑桃,他似乎在一瞬间苍老到快要死去的地步:

“你说的游戏剧情,或许就是我的命运吧,我被这命运,被看不见神明用线牵引着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形成一个乐园般的循环,供给来往的他人玩弄娱乐,我以为我自己可以逃离这个可怕的游戏。”

“但逃离过后,我发现我只不过又到了一个更大的命运循环里,永远都只是制定我命运的神明手中的玩具,而人类永远在所有的世界线里都会因为失控的欲望走向自我毁灭的,这是我们被神赐予的命运他想看到这个。”

艾德蒙的眼眶里有泪在晃动:“我们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被命运赋予的残忍受到惩罚,但我知道,在那位看不见的神明眼里,我因愤怒所施加的不当惩罚,也不过是他所计算好的命运一环。”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游戏而已。”

黑桃无波无澜地看着他:“但你可以决定你这次死亡的方式。”

“我会如愿把你烧死,而这对你,对我来说都不是游戏。”

艾德蒙含泪笑开:“我知道。”

“这是……你想要的胜利,和我想要的命运。”

另一头。

白柳乘坐着直升机在地面逡巡着,他们已经路过了三个地图上标记过的点那六百个地点之一。

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海面上的浮标都已经被掏出来破坏了,都不用白柳他们下沉去找,仪器的残骸就直接摆放在海岸边缘上,金属盒子也被随手丢在仪器里,里面的粒子已经被销毁得干干净净。

地面上的粒子装置都用气象气球绑着放飞到天上了。

白柳他们已经在地面上看到好几个被戳破的气球掩埋在雪里情况和海岸边的差不多,金属盒子里的粒子也被销毁了。

越是往这些地图上标记过地点走,情况就越是糟糕。

在看到第冰穹A旁边被掏空的装置的时候,白柳下达了终止命令:“六百个装置应该已经都被黑桃找完了,艾德蒙应该没有把心脏藏在这六百个点里。”

“那他会把心脏藏在什么地方?”木柯在狂风里大吼,这样才能确保白柳能在风声听得到他说的话,“这六百个地点已经囊括了所有对艾德蒙有特殊意义的地点,冰穹A,南极点,泰山站,斯科特小屋都在里面了,他还有可能把心脏藏在其他地方吗?”

“有。”白柳转头看向木柯,“还记得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是什么吗?”

木柯点头:“全球变暖。”

“如果说全球变冷是艾德蒙欲望失控后对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惩罚,那么全球变暖,就是他转变的一个契机。”白柳呼吸里都是白霜。

谈话间,唐二打操纵着直升机稳稳降落在了一个新地点。

白柳走下被唐二打稳稳降落的直升机,来到一片空旷的雪原上。

这里是一片崭新的,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和痕迹的地点,这里没有被放置过任何装置,也没有任何人来访过的迹象,远离所有观察站,甚至都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地理名称。

怎么看都是一个奇怪的,没有任何特点的地点。

这是白柳选定让唐二打降落的地点。

木柯小跑跟上白柳,呼吸急促:“白柳,你觉得这是艾德蒙藏心脏的位置吗?”

他几乎就要把为什么你觉得会是这里问出口了,但碍于木柯对白柳的一向盲目信任,他觉得先挖再说。

但有人问出口了,牧四诚回身四顾一圈,疑惑地问白柳:“为什么艾德蒙会把心脏藏在这里啊?我都不认识这里是哪儿,我也没在艾德蒙的传真或者是实验报告里见过这个地方啊。”

白柳换上防摩擦手套,开始帮唐二打搬运挖掘探测冰面的器材。

牧四诚上前接手,两眼探知欲十足地望着白柳。

白柳探身从直升机的后座椅上取下了一沓实验报告,递给牧四诚:“边看边解释刚刚我说了,全球变冷是艾德蒙在愤怒下对于人类的惩罚,但在之前,全球变暖也是一种惩罚,而且是人类自作自受招至的惩罚。”

牧四诚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变冷变热我都在受罚?”

白柳笑了一下:“对,这是一种基督教的观念,叫人生来就是有原罪的,而活着就是赎罪的过程,如果把整个过程看做艾德蒙要人类赎罪,就清晰多了。”

“他觉得其他人有罪,于是他惩罚了其他人,他觉得泰山站无罪,但这种无罪在有罪的环境里也是一种罪,因为会招致欺凌,于是艾德蒙决心磨砺泰山站,让他们作为“诺亚方舟”上的人类存活下来。”

“艾德蒙深知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是有罪的,而他自己的赎罪过程”白柳目光深邃,“就是藏匿那颗他自己没动过的心脏,保护下他在各种环境的压制下,被迫残害的第一个无辜者。”

“他保存心脏一方面是为了保存实验样本,另一方面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原罪】。”

白柳看向牧四诚:“你觉得艾德蒙这样的人,会把自己的原罪保存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