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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灯红酒绿,夜色阑珊。莫清捧着一盒章鱼小丸子，把糖葫芦塞进胡亚手中，挨着他坐在废弃的旧房子外,高低不平的台阶上。
胡亚接过糖葫芦，皱着眉看了几分钟，“我不喜欢吃甜的。”
“咦？”莫清有些意外，“那我们交换？”
“好。”胡亚立刻把糖葫芦塞回去，表情里带了些抗拒,看起来是真不喜欢吃。
莫清更觉得纳闷,在他记忆中,胡亚是个相当偏好甜食的人。两个人还没交往的时候,一起去吃饭，他总是会点些看起来就甜度超标的点心，每次都是双人份。
“你想吃蛋糕吗？”莫清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句。
胡亚摇摇头，重复刚才的话，“我不喜欢吃甜的。”
“好吧。”看样子是真的拒绝甜食,那之前跟自己吃得那些怎么算？
莫清举着糖葫芦啃了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充斥味蕾。他自己本身挺喜欢吃糖果，蛋糕奶油之类的也不会觉得甜腻。只是后来由于年纪和健身的问题。不适合多吃只有少女和小孩喜欢、充满卡路里的糕点。
似乎在跟胡亚在一起之后，他才恢复吃甜食的爱好,每次从他那边蹭来一点。
“你不是要讲故事吗？”胡亚舔舔嘴边的酱汁，问道。
“哦,是啊。”莫清抬眼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微风，有片刻的恍惚。
大概是这样的夜色太动人，让他有一瞬间忘记初衷,只想永永远远留住时光。
“其实非要说起来，我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我小时候是个挺皮的孩子，每天到处闯祸惹爹妈生气，然后挨打。但是他们打过之后，我下次可能还会出现同样的错，经常被骂记吃不记打。”莫清含着糖葫芦，嘴巴让红色的糖汁沾红了些。
他把嘴里香甜的草莓咽下去，舔了舔下唇，才接着往下说。
“可能是我忘性大，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我总觉得小时候时间过得很快，自己还没有什么关于童年的记忆，就已经长大了。”莫清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还很年幼。只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去问我爸爸，他说小孩子记性差正常。还说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发烧，烧糊涂了。”
家里以为，孩子疯玩疯闹的记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加上医生证明，莫清并没有脑损伤的征兆，所以也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胡亚慢条斯理的吃完莫清递来的零食，从始至终保持异常的平静，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只是他抬眼的时候，眼底除了有今晚的星辰，还有一片深邃浩瀚的汪洋。
“我的整个人生，其实都很普通，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连长大读书的过程也是，在周围小孩和班里同学中，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普通的像是地球上几十亿人类中，最不起眼的那个。”莫清说话语气很淡，没有任何情绪的叙述这件事。明明是评价自己，却像是在叙述某个客观事实。
“大家都是一样的，都很普通。”胡亚接过话说。
“并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非常耀眼的存在。”莫清转过来看着他，继续讲述道，“我发育很晚，什么十二三岁少年会情窦初开，但是我完全没有。最适合早恋的初高中时期，我甚至连暗恋的对象都没有。看到周围同学三三两两开始交往，甚至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
“你怀疑的太早了吧？”
“嗯，或许吧。”回过头再想，莫清也觉得自己有些蠢，“到大学，我终于发现自己不是性冷淡，也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是我之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应该是怎样的界定怎样的感觉。”
听到这话，胡亚大概觉得感同身受，微微垂下眼睫。
“再加上我喜欢的又是男生，周围连个参考案例都没有。”莫清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转向旁边的胡亚，“我真的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的喜欢上，然后开始交往，谨慎又害怕。”
“会害怕，说明太在意。”胡亚慢吞吞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莫清，眼底那一片海洋变得浓稠深沉，“害怕没什么不好的，你也并不普通。”
莫清仰头看进他的眼底，感受到昏晚的风吹拂在颈边。
所处的时间忽然被拉的无限长，长到好像再转眼，他们就该地老天荒了。
“重新遇到你之前，我也会害怕，害怕这辈子再也没办法跟你见到。”胡亚声音随着风飘散，余韵消失在莫清的耳侧，“后来见到了，我又觉得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每天想着怎么让你留下，又不敢抓太紧，怕情绪太激烈，又会让你逃走。”
“所以…”因为这样，你才变成一个精分的？
莫清心里有了答案，终究没问出口。
远处响起钟声，又到了结束的时间。眼前闪过红光，转眼莫清又回到那个房间。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真的很大，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四周全都空旷的可怕。
只是普通的呼吸声，在房间里都会有回音，即使呼救，也没有人能伸出援手。
莫清压抑的情绪瞬间升上顶峰，他捂住自己的耳朵，狼狈的倒在床上，脑海深处依旧有挥之不去的声音，在叫嚣指责、宣告即将到来的失去和分离。
“我该怎么办啊？”莫清翻过身把脸埋在厚厚的棉被中，低低自语道。
他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以什么都无所谓。结果到了最后时刻，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到头来，能做的只有逃避，只有远离，只有把自己彻彻底底的缩起来。
“你明明知道该怎么办。”清晰的系统音传过来，打破莫清最后的防线，“只是你一直在后退，不愿意去触碰而已。”
莫清慢慢放下手中的力道，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决定权一直在你手上。”
“但后面是深渊，你已经无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