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上君子堂(2/4)

最让江闻看不懂的地方在于,今天红花会群雄的态度怎么如此反复奇怪,先前是一副不让金盆洗手的态度,现在居然又变成了骆霜儿非嫁不可的气势。

不过既然作为能让尚可喜敬服三分的人物,江闻很是期待骆元通会怎么应付这个场面,骆家又会展露出怎样的底蕴?

袁紫衣悄悄凑到江闻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红花会也欺人太甚了……”

只见她一副看热闹看得热血上头的样子,显然是联想到了严咏春当年被逼婚离乡的事情,结合自家娘亲的不幸经历,瞬间把文泰来和地痞恶霸等同了起来。

想来如果对面不是她师父的朋友,如今袁紫衣应该都奋袖出臂打抱不平了?

江闻仍旧担心引火烧身,连忙劝道:“先别急,我看对方的意思有点暧昧,万一是咱们的理会有误呢?”

袁紫衣怒目而视,显然是把江闻一道儿记恨上了。

“什么误会?霜儿妹妹还能看上这鲁汉不成?你们这些臭男人,是不是都羡慕着老牛吃嫩草的美事?”

江闻连忙撇清关系:“袁姑娘你说的什么话,江某乃是出家修行之人,怎么会有如此粗鄙的念头?”

见袁紫衣还在狐疑,江闻才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天下女子千千万,红花会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不偏不倚地盯上了骆家?”

是啊,为什么盯上骆家?

袁紫衣刚才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她脑海里连篇浮现的都是骆家独木难支、家道中落,被这群仗势欺人的豪雄所觊觎,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对面的是红花会,对面更是陈家洛,这两者一旦结合起来,产生何等愚蠢的化学反应都不奇怪。如果说陈近南是扑街总舵主,那么陈家洛更应该称之为沙雕总舵主。

如今恐怕也只有江闻知道红花会跟骆家两世不解的缘分,凭借权谋大戏的思路,他有了一些更加大胆的猜测——红花会此行必须与骆家联姻。

这问题的关键,就出在陈家洛这个新任总舵主的身份上。

陈家洛的总舵主之位来自于前任总舵主于万亭的钦定,但红花会毕竟只是黑社会,不是什么君权神授的组织,此时于外于内,陈家洛的位置都还有着许多的隐患。

外部的质疑之声屡屡不绝,虽然烦人也还只算癣疥之疾,但坚固的堡垒往往是内部最为脆弱,如果陈家洛没办法降服帮中的兄弟,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君不见以乔峰的英明神武,想担任丐帮帮主都要经过严格考验,他不光有着弟子间极高的威望,而且通过了汪剑通出的“三大难题”。

“三大难题”被解决了,汪剑通其实依旧不愿意让他继任,毕竟乔峰契丹人的身份他老人家心知肚明,可此时乔峰的实力已经到达了顶峰,事已至此不得不为,就连他这个帮主都无法左右人心,也只能咬牙忍了。

由此来看,内在实力才是根本。

而对于黑社会来说更是如此,如今话事人的陈家洛显然需要更多实力来稳固自己——这从他在湖北继任之后马不停蹄地扩张当家阵容,接连把常氏兄弟、徐天宏等人引入其中就能窥见一斑。

求贤若渴的真的是红花会吗?

明明是他陈某人自己。

他需要的也不只是人才,而是自己人,像落难罪犯黑白无常、寒家子弟武诸葛,不消说就是最好的人选。

但这些努力终究只是敲些边鼓,无法真正奠定胜局。

就从于万亭留下的这个班子来看,二当家无尘道长是标准的鹰派,武功卓绝威严庄重,代表着红花会中的无情;三当家赵半山是和气生财的鸽派,为人处事滴水不漏,代表着红花会的义气。

从结构上来看,无尘和赵半山这两位都是红花会中的实权派,在领导班子中分别排名第二、第三位,而且各有自己的势力,也有相当高的江湖声望。而于万亭作为总舵主,也是红花会的创始人,自然也有充分的话事权。

先前的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存在状态,于万亭、无尘和赵半山就是一个稳固状态,无尘和赵半山并驾齐驱,一把手于万亭在中间摆平衡。这两者德高望重互为补充,本身自成一脉不代表任何派系,才能化为红花会稳固的柱石。

但口号再响也要吃饭,红花会作为有活力的组织总需要干活的人,因此于万亭引入了四当家文泰来这样的实干派,本就属于总舵主权利的延伸。

此刻要继续保持原先三角形结构的话,文泰来就是陈家洛掌权之后最重要的年轻派,也是新任总舵最应当争取到的中坚力量。

要知道光给个四当家的位置那是不够的,人家条件这么好,上位固然靠你拉了一把,但更多地还是靠自己的努力,光靠提拔买不到他的心。既然文泰来的实力可以与无尘和赵半山相抗衡,他大可以自组山头,没必要非得跟着你陈家洛混。

真要想把他变成自己人,陈家洛还得拿出点干货来。于是,骆家该发挥作用了。

若是陈家洛能在婚姻大事上笼络住文泰来,那他就能稳稳把控住红花会这艘大船,将来开向何方也就随他的意思去了。

换做别人,或许还做不出这样铁了心拉郎配的事情,可面前这人是陈家洛啊!

江闻也不清楚陈家洛这家伙,对于政治婚姻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期望,但从他能狠心把香香公主送给乾隆作为交换来看,这人恐怕是真心认为政治婚姻可以解决实际问题的。

“袁姑娘,话说你在峨眉山上有没有见过于万亭总舵主?他是不是长得浓眉大眼,却经常笑得很猥琐?”

袁紫衣又瞪了江闻一眼。

“不许你诽谤几位师父,虽然我当时年纪还小,却也知道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江闻嘿嘿一笑:“现在又顶天立地了?那难不成如今赶来提亲的几位,都是被人假扮的不成?”

这话又换来了袁紫衣的一个白眼。

这些权术手段十分巧妙,很像某个扑街总舵主的手笔。江闻严重怀疑于万亭本身就是陈近南的一个马甲。他陈永华既然能有陈近南这个反清招牌,就未尝不能在早年行走江湖时,闯下一个叫于万亭的马甲。

而就和江闻想的一样,骆元通也觉得有些奇怪,文泰来本身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差,今天怎么会做此孟浪的举动。

“霜儿,你认识他?”

骆元通虎踞而坐,不动声色地问起自己的女儿。

骆霜儿刚才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众人在折腾自己的终身大事,反复端详了许久才恍然大悟道。

“爹爹,我好像见过他……”

骆霜儿小声说道,“我记得是一年前的岳阳城外见过,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说完便大剌剌地走到了台前,“今天是我爹爹的金盆洗手大会,你们不要再来胡闹了,要比武我跟你们比。”

此话一出,稳坐太师椅的骆元通还没起身训斥,台下手持铁胆的周仲英先站了出来,以长辈身份语气严厉地说道。

“胡闹!长父在此,哪有女孩子家比武的道理。再者你若是输了,难不成就真要下嫁给对方?!”

周仲英心中着急,今天他不远万里而来,本就有给自己儿子提亲、结两家之秦晋的打算,怎么能稀里糊涂地被人给截了胡。心急失态之下,他说的话也不免重了几分,随即转头向红花会说道。

“老朽深居甘凉,本不晓得你们红花会是何等英雄,但今日见你们如此恃强逼迫骆家父女,窃以为非英雄之举。老朽不敏,倒是可与几位比划比划!”

于是今日的场面越发吊诡,骆元通找来的几家助力中,如今只有铁胆庄周仲英老庄主站了出来主持公道。

铁胆庄的老庄主发话了,铁胆庄的弟子们也不甘示弱地站了出来,阻挡在了红花会群雄的面前。他们横行西北多年,胸中自有一股骁勇悍然之气,颇有些瞧不起面前文绉绉的陈家洛。

“周兄不必多虑。”

骆元通面无表情地发话了,“今日之事乃是江湖纠纷,骆家虽然衰微也当一力应对……”

骆元通说话掷地有声,显然胸中早有准备。今日之事谁来出手是有讲究的,毕竟骆家丢不起这个人。

然而骆元通想的话还没完,江闻就看见一道紫影从台下窜起,抱拳拱手地昂然答道。

“骆前辈无须多虑,江湖之中的规矩如何也大不过理字。骆家今日金盆洗手不宜动刀,但我与霜儿妹妹义结金兰,今日替她出手也合情合理吧!”

江闻傻眼地看着袁紫衣表演热血上头,随便用纱布蒙着脸就要起身迎战——她似乎受铁胆庄的话触动,也要出来打抱不平一番。

“别冲动啊紫衣姑娘,万一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袁紫衣保持着傲然不动的姿态,压低声音向脚边的江闻说道:“我想过了,两位前辈上次见到我已是五年前,与如今相比样貌身形变化极大,正好我近来杂学了旁家武功,只要不透露根底,想必是不会被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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