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的蛋挞（1/2）

布鲁斯又一次行走在莫比乌斯环般的飞船迷宫通道内，但他默默记住了不少房间位置，脑子里的星座构图进一步完善。店长拉着他的手，引领着他穿过璀璨银河般的长廊，首次带人进入了这艘飞船的核心部位。

所见令眼眸不自主地睁大，蓝瞳仁跃动着焰光，他浓密的眉睫也镀染上金红----布鲁斯看到了一颗近在咫尺的恒星。他似乎又回到了喜马拉雅高原顶峰之上，一伸手即可触摸光明太阳。店长看出他的跃跃欲试，便牵着他的手，真的去探触光与热，“它现在经过粒子衰减，不会伤害你。”

他还告诉他，这颗黄矮星被时间凝滞，永远会在内部产生核聚变，把氢聚合成氦带来驱动力。这是一颗盛年恒星，并永恒盛年，哪怕再过一百亿年也不会坍塌，永远是一轮金黄刺目涌动着滚滚耀斑红焰的椭圆。

“其实我觉得它远远看上去有点像个新烤好的葡式蛋挞，黄澄澄带焦糖色那种。等会儿做给你尝尝。”

布鲁斯眼睛发亮地点头。他环顾——

“我的飞船内部远比外面看上去大吧。”时间领主微笑着继续介绍，“这就是莉莉丝的内核驱动引擎，她是我星球的最新一代飞船。”

布鲁斯想脱口而出说，在人类文明里，最新技术永远用在军事上。但他最终咽下了这话。

店长指点着远方的金色之门，“记得我带你去过的艾卡坦之环吗，这的房间就像行星，但只有唯一一个，环绕内核运行。”

他一打响指，一座由齿轮钟表构筑成的桥梁在脚下出现。他们踩上它，布鲁斯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如指针一般跳动，他环顾四周，发现有无数道金色细光穿梭而来，全都指向那扇门。这就是能量的搜集了，他想。有点像父亲一力建造的，哥谭市内通向韦恩大厦的全城公共环城轻轨。

门打开。

那件店长搜集能量挽救母星的关键介质，布鲁斯之前穷尽想象力也没料到本尊外表竟然是一座巨大的方形钟面。血红为底，烘托着耀眼的金色指针。人在下方像仰望悬崖。它高处的红色底渐深，近似浓黑----店长轻轻将手指触碰上去，布鲁斯眨了眨眼睛，他看到钟面瞬时活了过来：由远及近，数万亿个大小不一的圆形，在底面上速度各异地旋转，还构成一团一团运动中的闪烁星云！

“第四千六百九十二号本星系群。校准。棒旋星系银河校准。”

店长命令完，布鲁斯已经认出钟面最中央位置是拥有美丽银冕光晕的银河系。接着，更进一步，磅礴壮美的天蝎座在眼前掠过，跟着猎户座，参宿七是最亮的那颗星，它的边缘内侧，一个椭圆形逆时针旋转的更熟悉星系出现：是太阳系，如天体表盘一般浮现在观望者的最前方。

蓝色深邃的地球上，他看到了哥谭的坐标，闪动着无数道细如蛛丝的金光。它们汇集成一束，振动着，每当一束金光流转，钟面溢彩变亮，太阳系会发光，联动银河系星云般的表盘泛亮，继而一切表盘都像齿轮般被带动旋转，最终金色的指针会被推动得往后倒退一星半点。

倒计时表盘的终点刻度位置，店长把它形容为将星球推出黑洞的关键节点。

“你看到像表盘的这件东西叫做，themoment。我称呼它为转瞬之间，是我们星球的宝物，代表宇宙万物一切的起初与终结。时间的基本单位就是无数个瞬间。小小的转瞬之间其实拥有能彻底改变未来时间命运之线的能力。可以想象下，无数纵横经纬交织的时间线变化，织出新生，经过它的吸收，最终产生的能量之大，能令最后表盘面变为彻底的金红色，像新生的恒星一样闪耀。布鲁斯----？”

布鲁斯望着这件堪称宇宙量级珍宝艺术品的时之介质，他知道被带来这儿是店长对自己的信任，但心里却产生不合时宜的强烈不安感----倒计时。转瞬之间在倒计时。而在他的概念里，只有爆炸型武器才会一步步显示倒计时。

他的若有所思严肃表情落在店长眼里。“你还好吗？”

布鲁斯缓缓点头，“是，亲爱的，我很好。你不觉得它有点儿像那块我送你的古董怀表吗？”

“当然。”店长微笑着说，“也许是我在当技工投入制作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加入了类似设计吧。”

“那块怀表背后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覆灭。”布鲁斯顿了顿，“你的这个转瞬之间，确实也给我带来了一点压力。它在倒计时——像一件危险性武器。”

“布鲁斯……”店长叹口气，“你是想说它像个倒计时炸弹？炸哪里呢？地球？那么，我穿越数百万光年来到这儿，改变那么多黑暗的时间线，最后居然是为了一举把所有的一切干掉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布鲁斯抬眸沉声道，“抱歉，我只是感觉——我不会骗你，我感觉这个东西有危险。”

“布鲁斯，你不能要求自身能掌控一切，而所有无法掌控的人或者事，在你内心深处都自带威胁。”店长苦笑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布鲁斯端正英俊的脸，“是我没考虑到你的不安全感而让你贸然看到了这个……不过正好，我们谈一谈吧，布鲁斯，我知道你也一直在考虑我危害人类的可能性，这没有关系，我知道这就是你的性格。但是，亲爱的布鲁斯，因为你始终用这样的心态看待所有共事的同伴，缺乏信任不会令你快乐。我希望你能有知心的朋友，亲密的伴侣，我不想你最后孤独终老。”

“这要求就超纲了。”布鲁斯钢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毫不退让，“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早知道，我就是一只悬吊在黑暗里的阴暗狰狞大蝙蝠。除你之外没人能受得了我的本性----我对于所谓同伴战友永远有一套提防其的后备计划。你达成目标潇洒走后，我乐意接受孤独终老守护哥谭致死的结局。”----最后这句话他简直是用冷酷的语调说出来。

店长轻叹，但他依旧认为等重启了就会好，布鲁斯幼年遭遇导致的不安全感和偏执，会被父母双全的美满人生治愈。

“亲爱的店长，我为百分之一的威胁可能性而戒备你制定对付你的计划，你不感到愤怒和难过吗？哪怕是一点儿。”布鲁斯又沙哑问。

店长温和地凝视他，“我能体谅你。”

“凌驾于文明之上的存在确实没必要对区区三级文明的行为愤怒难过。”布鲁斯犀利说道。

店长皱眉，“你就这么想？”

“亲爱的，是你一直这么想。你从来不和我计较任何事，你包容我一切，可我们的关系并不能叫正常。这一切的根源到底是因为我不正常，还是你？抑或我们两就是不正常的一对，无限疑心病人配玻璃幕墙上所绘垂怜他的神，真是天造地设的存在。”他语调满满自嘲。

店长认为自己天生温和耐心，绝对正常。布鲁斯嘛……他怎么能和他计较呢？他想了想，伸手轻触那浓黑的鬓角，“神要保持神性的光华可不会和他的病人一次次投入忘我地睡，我从未以那种傲慢的文明角度看待过你。只是，亲爱的布鲁斯，我现在就关心一件事，你今夜能不做噩梦吗？”

布鲁斯沉默。

“……你在说我不正常。”好一会他低落说道，“或许吧。你告诉我不要被愤怒吞噬，我平时把愤怒深深埋在心底，它甚至会被暂时遗忘——但一有触发点，我就爆发----哪怕白天装得平静，夜晚梦境诠释内心，再也无法自我欺骗。”

“这不是你的错，布鲁斯。”

哥谭男人盯着高耸的转瞬之间，“它令我不安，我甚至在考虑炸掉它。可是，我又想到，对于时间领主，炸掉它也不过是一挥手就能复原的情景。所以，必须有新的解决方案。”

“……如果你在考虑干掉我，布鲁斯。那我可真----”

“愤怒？失望？伤心？”布鲁斯转过头，蓝眸亮得惊人，表情格外生动，“对，这才是该有的反应。我喜欢看到你这样。我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吗？布鲁斯韦恩，蓄谋谋杀他同床共枕的伴侣，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