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2/2）
“我觉得在这边挺好的，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就能回家了，那要是学习出来，是不是就没办法回家就业了，只能在这边做赤脚医生了？我们是来做插队知青的，并没有打算在这边落地生根，我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
你一句我一句的。
这些人全都说开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白绣绣也能理解，反倒是戴宝蕴拧起了眉头，她们考虑的都是老百姓们，根本没有考虑到自身。
不说自己，当初来这边之前，什么样的好工作，自己不能去？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苦，还不知道要坚持到什么时候，那都是为了人民着想。
为了这个时代能够尽快的进步起来。
如果每个人都自私的话，那这个时代还怎么进步，这样的日子只会一直过。
还有白绣绣，和自己的丈夫分居两地，她这么有能力，若是白绣绣想的话，依照自己父亲的想法，肯定会给白绣绣安排一个更好的工作，至少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很多。
可这些知青，说出来的话，却实在是让人寒心。
白绣绣听着大家的想法，倒也能理解，只是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她的想法，不能强迫到每个人身上，有人伟大，便有人会安于享受和平稳。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那个伟大的人，要是可以的话，白绣绣也希望大家都能不那么伟大，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可是如今这个时代，能行么？
想要进步，想要每个人都能过安稳的日子，那总得有一批人是要先牺牲掉自己的享乐的。
白绣绣看着这些人如此，便道：“我知道大家的想法是什么，也能够理解大家，只是我们有时候也可以从别的方面去考虑，做好了这件事情，至少对整个村来说，那都是好处的，你们现在在这边知青点，日子过得也并不好，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都是能够做更有意义事情的人，而不是浪费自己的能力，在这里干农活，不是么？”
大家第一时间就是排斥卫生学校的，这会儿自然也就听不进去白绣绣说的任何话，已经有人开始离场了，留下来的只有寥寥几人。
这几个人也还是在犹豫的阶段，毕竟现在还没有知青去学习的情况，大家都是有所顾虑的。
其实白绣绣也能理解。
只是没想到结果如此的差强人意。
正当白绣绣打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有人叫了一声，“白校长，我愿意去学习。”
听到这声音，白绣绣抬眸看了过去，瞧见对方的时候，她有些微微诧异，昨天还正跟这个人同桌吃饭呢，这不就是谭崇亮么。
谭崇亮本来是在家里吃饭的，不过昨天听到白春辉说要带白绣绣到这边来，就打算着过来知青点一趟，刚刚那个情况他也看到了。
他只是觉得这些人实在是不够有远见。
不说别的。
光说现在这个情况，什么时候能回去还是个问题，大家却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自己随时都能回去，被安排更好的工作。
国家这个情况，哪能顾得上他们这批人。
还有关于赤脚医生的这个事情，连最上面的领导都夸了，这个赤脚医生就是好，不说别的，这往后做了赤脚医生，总是被时代认可的，就像是白绣绣说的一样，医疗水平的贫瘠，那就是他们这批率先吃螃蟹的人，说不定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在村子里，是必然没有出路的，哪怕去学习之后，无法留在学校里，还是得被安排到村子里，那至少在村子里获得了尊重，自己也学习到了医术，还有就是，万一能高考了，他们也能去报读这类的专业，效果肯定会更好。
在村子里获得尊重，待遇可就完全不同了，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好。
说起来，还是这群人不够聪明。
见是谭崇亮，戴宝蕴指了半天，想了起来，“你是白主任的女婿？”
“是，我叫谭崇亮。”昨天没有好好的自我介绍，谭崇亮这会儿不卑不亢的，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白绣绣的身上，说道：“我能完全理解您的任何想法，也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人民，也是为了我们这些知青，算是给我们多一条的出路，我愿意跟您去学习。”
白绣绣有些意外，没想到谭崇亮会这么说。
没等白绣绣说什么，谭崇亮又道：“这些知青们的想法我也能理解，要是您放心的话，可以把说服的工作交给我。”
白绣绣见谭崇亮这么的帮忙，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欣赏白校长，你的能力，从大山里走出去，能够获得如今的成就，这和您的远见肯定是脱不开关系的，”谭崇亮直白道：“我时运不济，从城里到了大山里，但是我不甘落后，我的才华都是不低于别人的，我想要在这个时代，创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也希望凭靠着自己的能力，能够为这个时代做一点什么。”
看得出来，说的都是老实话。
白绣绣点点头，思虑了一下道：“你能愿意来学习，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你的想法我也都明了了，不过你的情况还是有些特殊的，白叔那边能同意你来么？”
毕竟一分开就要几个月。
谭崇亮道：“我的人生我希望能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想要来，白校长，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我帮您说服这些知青，您也答应我一个条件可以么？”
果然。
这上门的好事，都是有条件的。
世界上是不会有掉馅饼的事情。
这样说，白绣绣反倒是放心了，她道：“你说。”
“我想要留在学校里。”谭崇亮的眼睛很亮，他有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坚定道：“虽然赤脚医生是缺的，但是一所卫生学校，更是满足不了现在这个情况，等往后若是知青能一批一批的招进来，这个学校肯定要再开的，而我的能力，我相信可以胜任这个学校。”
白绣绣对谭崇亮有些不一样的印象了。
昨日见他，只觉得这人懂礼貌，知进退，如今再见，却发现这人有想法，也没有和自己拐弯抹角。
看得出来，他的确是一个不甘愿落后的人。
或许是时运不济，他更想要在这个时代证明自己。
白绣绣抿了抿唇道：“我考虑考虑。”
这样的人，她不担心事情会做不好，自己也确实该培养一批人出来，去做学校了，一个学校能够培养的学生，的确是太少。
而目前全国需要的赤脚医生，却还远远不够，她这个速度太慢了。
之前白绣绣就打算开学校。
当然开学校也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方面，她现在能帮到自己的，就只有戴宝蕴、刘茹她们，都是女同志，男女做事还是有区别的，有个男同志在帮忙，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不过白绣绣的顾虑不是这些，而是白春辉那边。
这件事情，看谭崇亮的意思，白春辉那边应该还是不知道的。
见白绣绣这么说，谭崇亮也没有在说什么，点点头，“行。”
等离开知青点后。
戴宝蕴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我看这个谭崇亮，似乎很有把握，能够说服这些知青。”
“他在这边待的时间久，自己也是知青过来的，对知青的情况和了解，肯定是远胜于我们，他本身也是个聪明人，这么说，我也并不意外。”白绣绣解释道。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如此。
戴宝蕴看向白绣绣，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哪怕对方说大话，咱们答应了也不吃亏，反而多了一个办法，说不定这些知青就都同意了。”
白绣绣道：“谭崇亮现在和小凤结了婚，是白叔的女婿，他的情况跟其他知青还是有区别的，我想还是要看看白叔那边的意思。”
“说起来这些知青也怪可怜的，刚刚我还跟其中一个聊了会儿，才知道她来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后来年纪大了，对回去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了，索性就嫁给了村子里的人。”戴宝蕴摇摇头，说起来也是唏嘘。
这对于女性来说，年龄大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这种情况下，就只能在这边找人嫁了，而她们都是有文化的，跟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结婚，心中多有抱怨和不满，只觉得自己被泡在了苦水里。
日子难熬的很。
戴宝蕴身为女性，更能理解这种想法，那个女同志，不愿意来学习的原因是，嫁到了这边，也有了孩子，被生活和家庭拖得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
听到戴宝蕴这么说，白绣绣也是感慨。
另一边。
谭崇亮回去后，等到了晚上，哄着女儿睡了觉，这才爬上了床，白小凤已经躺床上了，见丈夫回来，立马就缩进了丈夫的被窝里，随后就被惊的清醒了几分。
她睁开惺忪的眼眸，嘟囔了一句，“好冷啊。”
“我先暖暖，你再靠过来。”谭崇亮脱了衣服，在被窝里待了会儿。
这被窝一点都不保暖，窗户外头也总觉得在漏风，他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感觉没那么冷，随后白小凤也钻进了他的怀里。
“今天中午怎么没回来吃饭？”
白天就想问了，带着孩子给忘了。
谭崇亮没什么睡意，将妻子搂在怀里，说起了中午的事情，“小凤，我想去卫生学校，我也想留在那，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白家村。”
听到这话，白小凤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也不顾屋里头冷，直接就坐了起来，红着眼眶看他，“阿亮，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就因为我是个农村姑娘？”
这个男人，是她强求来的。
这么优秀有想法的男人，一旦离开农村，飞往城市，拥有自己的事业，他一定能够做得很好，到时候他变得越来越优秀，而自己呢？
只会被抛弃。
见白小凤这么激动，谭崇亮去拉对方的手，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小凤你能理解我么，我有自己的抱负，我不能一辈子都在农村里啊，咱们要往前走，往前看，这跟我后不后悔娶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既然和你结婚了，咱们还有了孩子，那我就会对你负责的。”
哪怕父母当时都是不同意的，可谭崇亮知道，做为一个男人，那就是要有责任心，要不然的话，他良心难安。
对于这番话，白小凤是听不进去的，“我知道我自己不好，配不上你，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们都已经结婚了，这日子就这么过着好么，阿亮，我们在白家村过日子不好么，我爸妈对你也很好啊，还有咱们的女儿，你是不是嫌弃我没给你生儿子？没关系的话，我们努力努力，总能生个儿子出来的。”
她有些焦急的说着，连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谭崇亮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其实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不知道为什么白小凤就总是这么想，他只好安抚她，“小凤，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就别总是这么想了，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改变，但是我也不想就一辈子在农村里，我的能力可以去做的更好，至少对社会的奉献不止于此，小凤你能理解我么？”
“阿亮，我不想你走。”白小凤开始流眼泪。
这种情况，谭崇亮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没办法他只好停止了这个话题，哄了白小凤好半宿，这才把人给哄睡了，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对方要哭多久。
谭崇亮有一种郁结在心底里，迟迟无法散去，就像是空有一身的热血和理想，却没有办法施展，一圈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憋屈的感觉。
这一晚上，他都没有睡。
第二天早上，白小凤早早的就醒了，看到谭崇亮也似乎没怎么睡，想到昨晚上的情况，她扑到了对方的怀里，小声的啜泣着，“我们的女儿还小，我们都需要你，阿亮，你就当为了我和女儿，至少现在不要去好么，等女儿长大一点吧，等她长大一点了，你再走，不然的话，我一个人怎么带咱们的女儿啊。”
看着白小凤，又看着还在熟睡的女儿，谭崇亮心中苦闷不堪，半晌后才苦涩的开了口，“……好。”
一大早。
白绣绣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谭崇亮在门口，她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白校长，我不去卫生学校了，知青的事情我会帮你说服的。”谭崇亮看着白绣绣，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看到这情况，白绣绣更纳闷了，等戴宝蕴出来，正好看到谭崇亮的背影，她问了一句，“他这么早来找咱们，是问你想的怎么样了么？”
“不是，”白绣绣摇摇头，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他说他不去卫生学校了，但是还是会帮我说服那些知青。”
戴宝蕴美目圆睁，有些不解，“什么情况？”
白绣绣也想不明白，“我不知道。”
说实话，她觉得谭崇亮的想法和自己还是有些不谋而合的，她本来是打算多接触看看，交流过了再做打算，结果对方直接说不去了，这和昨日意气奋发的他，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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