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 2】(1/2)

风顽皮地吹动少女柔软的衣角,至秀着实被她吼得呆愣当场,睫毛渐湿,那些纠结忐忑破碎开来,连带着一夜温情被无情休弃。

她咬了咬唇,唇瓣清晰可见地留下浅浅牙印,春承看得又是一怔:“我…我没想吼你。”

少女难过地不去看她:“不准就不准,你凶什么?”

看她手足无措地傻傻杵在那,至秀暗道:乱人心神的是她,搅人好梦的是她,理其气壮的还是她。

念及昨晚上药时春承的温柔使坏,再想她今早冷言冷语的对待,一颗芳心直直从云端摔到泥土,少女的自信从容被摔得粉碎。

至秀忍着泪意快步走开,扭头上了辆洋车,车夫脚程快,等春承意识到大事不妙时,人已经窜出很远。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重重叹了口气:“车夫,追上前面那辆洋车,对,就是那个秀气貌美的姑娘!”

家世显赫的少爷舍得撒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催人跑断腿,车夫肩上搭着毛巾,搓了搓手:“客人坐稳当了!”

一路疾行,到了京藤校门口,春承匆匆丢下一块银元下了车。

“秀秀?秀秀你听我解释!”

至秀背着粉红色帆布书包,见了脸色苍白的春承,下意识想为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念头方起,她懊恼地用左手按住右手。

人走在冗长的主干路,路旁花木茂盛,校园充斥着淡淡花香。

她脸色不大好看,春承说她小性记仇,这话一点都没错。

前世在家她不受宠,过得如履薄冰,掏心掏肺喜欢一人,想的自然是恩恩爱爱过一生。春承先是坏心眼地弄得她萌生春.情,眨眼翻脸比翻书快,怎么想都有种始乱终弃的意味。

她不愿以那样的心思揣测春承,目不斜视,容色冷淡道:“那你解释呀。”

春承想要捉她的手,被少女躲开。

“不用动手动脚,你解释吧。”

“我……”

这可怎么解释啊……难道要说我梦里和你颠来倒去共赴巫山?

她愁得惨白着小脸,低声道:“我身子不舒服,可能小日子快要来了,心情烦躁,一身火气没处撒,不是有意凶你的,秀秀,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学校零星散散的有同学路过,听完这不算诚恳的解释,至秀心里还是难过:“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骗人吗?”

春承说不清是羞是恼,要她承认梦里做了那事,简直难如登天。她抿唇不语,落在至秀眼里却是她默认了骗人的那番话。

少女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所以说,你果然在骗我。好啊春承,你竟也会骗我了!”

“什么?哎?秀秀,你怎么又跑了?”

“秀秀,秀秀!你等等我嘛……”

女生宿舍楼,308寝室,周绾看西洋景似的看着至秀:“不会吧?才几天功夫就闹矛盾了?春同学做错什么了吗?”

陈灯侧身接了一句:“春同学肯定做错了,不然阿秀爱她爱得不得了,哪舍得不理人?”

作为寝室唯一有婚约的存在,至秀的感情是女孩子们放在心头的大事。王零站在窗前笑了笑:“阿秀,春同学还守在楼下呢。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至秀心软,担心见到她又会毫无原则地原谅她。

到了此时,她气得已不是春承无缘无故凶她,而是她放在心尖的人竟说谎骗她。还没成亲呢就敢说谎,一辈子那么长,春承连个坦诚的态度都没有,该如何是好?

医药系受人追捧的才女,郁闷地捧着医书,看似认真,实则一个字都没读进心底:“你让她回去吧,误了上课就不好了。”

“我说的话春同学哪会听?”王零丝毫不担心,甚至觉得两人吵架蛮有意思,回到座位,她往手上抹了点雪花膏,意有所指道:“他又不是为我来的,当然不可能因我离去。”

寝室一阵安静。

陈灯看不得好朋友为情所困为情生恼的模样,随手将香水收进抽屉:“阿秀,快来看看绾绾送你的生辰礼,你是不是忘记这事了?”

“哪能呢。”至秀迈进寝室,第一眼就看到被红绸盖着的神秘物件,只她满心想着春承,失落失望,伤心得腾不出半点空地装旁的。

周绾拍了拍手:“是了!春同学爱等,就让他等着吧。阿秀,来看看我送你的大礼?”

“嗯!”至秀面上好歹有了笑容。

女孩子们凑在一块儿谈天说地分享礼物带来的喜悦,楼下春承抱着猫耳罐从衣兜里掏出纯金怀表,表链细长,在阳光下晶莹闪亮。

指针指在九,距离温老师开堂授课还有十分钟。

设计系学生总有爱迟到的,杨政就是其中一个。

“春同学!”杨政气喘吁吁在她面前站稳:“你果然在这,怎么还不走?要迟到了!”

春承微微讶异:“你是特意跑来喊我的吗?我这里有要事。”

她看了眼怀表:“还有八分钟开课,你快跑吧,跑快点没准能赶上。”

308寝室,周绾看热闹不嫌事大:“阿秀,你家未婚夫在楼下和杨同学聊起来了。”

至秀心神不定,指腹被书页划伤,她抿了抿唇,看着血珠从食指缓缓冒出来,抽了锦帕不动声色地裹好:“她爱怎样怎样,不需要知会我。”

声音微冷,显而易见是恼了。

半个小时后,寝室的女孩子开始收拾课本准备去上课,从宿舍楼出来,春承急切地迎过去:“秀秀!”

陈灯惊得睁大眼:“春同学,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

春承脸色讪讪:“我没走,我就是躲起来了。”

她看着至秀,小声哀求:“我等得腿都酸了,你怎么还不理人?”说着就要牵她的手。

看她身边没有了碍眼的杨同学,至秀醋意渐消,手指拢了拢藏起指腹的细微伤口,以至于春承只来得及碰到她的手背。

室友站在一旁等着,她深吸口气:“你公然逃课,影响不好,我也要上课去了。”

“秀秀?”

人追上去,看到她那张脸,至秀就舍不得多做苛责,无奈道:“今早你凶我,我可以原谅,但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就不能说实话吗?”

等了又等心上人仍是倔强不开口,少女睫毛微颤,罩下浅浅的影:“我走了,你别再跟着了。”

春承纠结地看她远去。

人生第一次做坏事,真要说出来吗?可不说,秀秀就不理她,春承烦闷地朝着设计系教学楼走去。

“阿秀,你没事吧?”

至秀摇摇头,从书包掏出一封信,眉眼一扫颓然:“我还好,她迟早会想明白,我对她有信心。等我两分钟,我去书室送信。”

看她重新焕发出明媚生机,周绾把心放回肚子,调侃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他。”

“不然呢?”秀气的女孩子眼睛弥漫着温柔的碎光:毕竟,她是我做梦都想嫁的人呀。

故意迟到四十分钟,设计系才子春承,被老师关在门外罚站的一幕被许多人瞧见。

消息传到医药系,至秀仅有的那点火气也荡然无存,心疼得小脸白了又白,在之后的课上走神,被副院长喊出去进行谈话。

医药系女副院长陈瑄,至秀入学考核认识的第一位师长。

起初陈瑄在考核上有意刁难,被这位女学生一手精湛的医术折服,包括她关乎医德的那番论述,也令陈瑄不得不高看她一眼,入学后,对她抱有极高期望。

就是这般前途光明的好苗子,在她的课上屡次发呆,教室外的走廊,陈瑄斟酌一番,试探道:“在担心你那未婚夫吗?”

至秀恍然点头:“嗯。”

没想到她会承认。

陈瑄哭笑不得:“春同学再怎么说也是男子,你未免把他看得太娇贵了。

女儿家动了情,就会不由自主的追随一人走,可你是医者,至秀,未来你会是很优秀的医者,是所有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赶超的存在。

也许你会说,你现在的医术已经到达了某种程度,就如入学前你和我讲医者仁心,作为师长,我也有句话送给你:

医者,不光要有仁心,天崩地裂,她的手应该是沉稳的,她的心应该是冷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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