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下 小乖乖灵魂提问 老祖宗含饴弄孙(1/4)

“要不要给他打钱呢?”

“打还是不打呀?”

慢行的车里,女人循环自问。

下午忙完天成集团的那场会议,晚上和外地客户喝酒吃饭联络关系,晚饭结束后马经理一个人开车回家。路上想起致远,不知他在外租房过得怎样,一时心软想给他打点钱,又怕他蓦地清高附体生气拒绝,伤了文艺人的自尊不说,还伤了夫妻俩的感情,白白地找气受。

“哎呀……打不打呀……啧……咝……”女人反复琢磨,爱与忧搅成一锅八宝粥。

这些年自己在外赚钱,每次给致远打钱都需找个不可抗拒的理由他才会欣然接受——漾漾的幼儿园学费、仔仔新学期的生活费、今年全家人的保险……十几年前在致远的学校宿舍里,桂英专职带仔仔的时候,致远将他的工资卡交桂英保管,桂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后来反转了,轮桂英工作了,她也好几次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致远管,可致远硬是不要。

所以,怎么给钱,成了桂英的一大困扰,特别是从老头来了之后更纠结。

家里的经济安排从他俩结婚前便定了:三分之一眼前花,三分之一为他俩老了以后,三分之一为买房。谁成想买房的时候一下子掏空了,还欠了好多钱,前几年房贷和债务还完以后,两人商量继续按照以前的方式支配收入。桂英整天忙着赚钱,很少有时间给自己花钱,而两孩子和家里的生活开销大大小小、一笔一笔地琐碎又麻烦,只能交给致远来管。本来奔向小康和小资的日子应是一帆风顺,可问题是桂英每次给钱给得倍不痛快——一次性给多了他不要,给得太频繁他也不要,给得太慷慨大气他更不要……

“哎呀烦死了!”桂英握着方向盘无声地抱怨。

夫妻之间,一个赚钱一个不赚,不赚的向赚钱的伸手或开口,这种艰难桂英不是不懂,但太过高尚敏感了常搞得另一方头疼。在很多正式的工作场合,马桂英作为一个市场经理常为各种芝麻绿豆大的琐事分心出岔——比如说致远出去买大件东西时会不会没钱支付、他出去体检体检公司会不会额外收费、给两孩子洗牙是否加点钱有更优惠的套餐……何致远向她开过几次口全是因孩子,他是那种自己出去看病倘钱不够了可以打道回府的人,而桂英最担心的正是他一个大男人好面子活受罪,出去吃饭的时候饭吃了钱不够。

桂英巴不得让致远管账,一个月给自己几千元够花即可,省事又省心,奈何致远始终不同意。这个月他在外面自己租房,房租付了多少桂英没问,他近来手机里的余额桂英也查不到,每次问他钱够不够他永远回答够用或是说还多着呢,朝致远的微信转了几次账他不收,银行卡里打了几次钱也没见他动用。

马桂英一方面很欣赏甚至特自豪丈夫的这种清高,可落在搅不清、抹不净的现实生活里,致远的清高委实给她带来的麻烦更多。女人一路上想得不顺气,接了个工作电话以后,思维才转移了。展会最重要的两天终于结束了,中年女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每年能亲眼目睹展会顺利开展、顺利结束,前期两个月无论多么辛劳或煎熬,马经理认为是值得的。

到家后胃里不舒服的桂英喝了两片消炎药,跟老头聊了几句,然后抱着女儿去房间睡觉。睡前她一边听女儿天马行空地胡说八道,一边计算自己这次展会的收入。腹算了好几遍,比上半年那场又少了大几万,要不是王福逸给她临时介绍了好多客户,估计她这回亏得更大。桂英心想等展会忙完后,一定得好好感谢王福逸的帮衬。

漾漾在妈妈怀里的小情话还没倒完,脑门一抖,听见了妈妈的呼噜声。小孩自觉无趣,溜下床、出了房找爷爷玩。马桂英这一觉从周二的晚上八点多一口气睡到了周三早上六点,可算是睡饱了,老马放了不少的心。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她采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噻箩箩箩噻箩……”

周三上午十点半,一群孩子咿咿呀呀地根据老师的指挥唱歌,唱完儿歌以后,中班音乐老师方映红关了音乐,走到孩子们中间大声而缓慢地问:“这首歌大家是不是都学会啦呀?”

孩子们松散地点点头。

“还有没有人不会唱呀?不会唱的举手哦!”方老师表演举手的动作。

底下的孩子傻乎乎地看着老师表演,没有下文。

“好!那宝宝们都会唱了以后,咱们接下来要学着跳舞啦,跳这首《采蘑菇的小姑娘》,等我们学会以后呢,就可以在期末结束的时候,跳给咱们的爸爸妈妈看了!好不好?”

“好——”孩子们根据习惯拉着长长的尾音回答。

“那好,我们现在要去幼儿园的舞蹈室学习舞蹈了,请大家排好队,然后跟着老师去舞蹈室。快站起来排队吧!”方映红两手加急地比划。

二十多个四五岁的宝宝在方老师的指引下排成了一条弯弯扭扭的彩虹线,三十多岁的方映红于是带着孩子们去宽敞的舞蹈室学跳舞。到了舞蹈室以后,方映红去开机器、找视频、调声音,第一次进幼儿园舞蹈室的中班学生们被花花绿绿的室内装饰所吸引,瞬时间在舞蹈室里跑跳叫喊起来。

其中一男孩追着他心爱的女孩到处撒腿奔跑,小女孩小跑着在前咯咯笑,待回头看男孩时,眼见自己快被抓住了,小女孩啊地一声哨子响,然后猛烈地朝门口大跑。门是透明的玻璃门,小女孩没看清以为门开着,加速大力地冲了上去,意图躲在门外戳打小男孩。

“咣——”地一声,玻璃门震出了颤音,一瞬间所有人的双眼皆朝舞蹈室的玻璃门那儿望去。只见一女孩先五体大张地将自己粘贴在透明洁净的玻璃门上,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朝后倒下去,继而抱着脑门嚎啕大哭。

方映红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抱那小孩,扶起孩子时额上鼓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红包。

“何一漾?何一漾?漾漾不哭啊……”没错,撞门的小女孩正是何一漾。方才跑得笑得有多灿烂,此刻哭得疼得便有多撕心裂肺。方映红怎么安慰也不抵事,显然撞得有点严重。

“方启涛你又欺负何一漾了?”方老师严厉地叱问追女孩的小男生。

“没有!我们在玩呢,是她自己撞门的……”方启涛吓得耸肩哆嗦,出口的话却十分稳当。

方映红判他无辜,只能安顿好其他小孩,抱着漾漾去找他们中班的班主任。班主任一看伤得严重哭得更严重,决定联系家长。

“喂大?”

“咋?”

上午十一点,老马正躺沙发上看电视连续剧,电话响了。一瞅是桂英打的,老头赶紧起来接听。

“刚漾漾老师打电话说漾漾撞到玻璃门上了,我这会忙着过不去,你现在要是……”

“行行行你甭管!我马上去幼儿园!”老马不等桂英支支吾吾地说完,直接打断她喊了出来。

“那行,那你去吧。不是很严重,你别太着急了!”桂英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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