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中 大萧条工厂转让 父子女三人互怄（2/2）
通河与火焰山横亘在这一对父子之间，一个永远高坐在火焰山上，一个永远沉寂于通河底。
老三马桂英是聪明的，大哥不愿意的她几乎不多问；大哥不需要的她从不随便给。对大哥从的信任和仰赖延续到今，才有他们兄妹俩这几十年完好的一段手足情。即便她已成家立业为人妻为人母，即便大哥这些年东奔西跑和她很少见面，不清楚却分量沉重的信任埋在她心底，关爱和回报成了她对大哥唯一的输出，而两个孩子、倾听、幽默和微笑成了她表达关爱和回报的有力武器。
电话响了。
是马兴邦的。兴邦举着电话走到阳台那儿，接通以后在阳台上聊了一会。
七点多，晚饭好了。一大盆菜别别端上了桌子，仔仔给大伙儿端碗取筷，兴邦挂羚话去洗手，桂英一边舀饭一边瞅着父亲和大哥：“累死我了！这一盆子看着很狂放，其实很用心。这里面有木耳、黄花菜、胡萝卜、土豆、牛肉、西红柿……十几样子切成丁，炒的时候放进葱姜蒜、花生豆、白芝麻，炒好凉汤、然后煮菜别别，快熟了撒点香菜！怎么样，看着很丰盛吧！”
“是不是跟那个……烩麻食有点像呀！”第一次见菜别别的仔仔凝视大盆里的一通乱炖，五官紧凑地。
“诶！你还有点眼光！这个确实跟烩麻食有点像！但主食不一样。我这个是和面的时候在面里加了榨汁机打碎的菠菜汁，所以看着绿绿的很光滑。再有，麻食是用大拇指搓出来的，我这个是擀成厚一点的面饼，然后切成方块！这是你——女姥姥（曾外祖母）和你外婆以前经常做的饭！妈头一回做，给点面子，待会儿多吃点！”桂英完，擦了擦汗，坐了下来。众人开饭。
见父亲和大哥一直不话，桂英猜到两人定是发生了不愉快，于是自顾自地一直在：“哎呦喂！挺好吃的！我第一回做还不错哦！可惜跟原来的味儿不一样，要是有豆腐就更好了……”
马兴邦吃完两碗，桂英替他舀第三碗，见众人快吃饱了，他忽然抬头笑对妹子：“英英，哥明有点事儿，待会吃完回东莞了！”
“嗯？”桂英一边舀饭一边竭力保持冷静，虽然还没搞懂怎么回事。
老马闭着嘴，吸了一口气，又吐了一口气，而后咔嚓一下放下碗筷：“你那厂子都倒闭了，还有什么破事儿！”完抽纸擦嘴。显然，老马以为兴邦在躲他。
漾漾吓得两眼乱转，仔仔声吃饭不敢插话，桂英听老头知道了厂子转让的事儿，面上故作轻松。舀完饭她将碗督大哥跟前，柔和地冲老头：“我哥有事，那肯定是有事，发什么火呀！先好好吃饭。”
一桌人无话，隔了会儿，桂英转头挽留大哥：“不能明早走吗？跟仔仔多聊一聊，你一年到头很少过来，每回过来还匆匆来匆匆走的。这回中秋节，人都在，你多住一晚，热闹热闹！”
“真有事！”兴邦点头完，自顾自地吃菜别别。
“走走走！赶紧走！几十年了不着家，没见你做多大贡献，忙得比主席还忙！捣鼓了几个城市，哪个落脚了？开了几个厂子，哪个活下来了？一个陕西再加深圳，没有你立足的？你到底在外面干了啥大事呀？赚了多少钱呀？整得这世上就你忙！”老马咬牙切齿地完，一拍桌子，离席而去。
“你别在娃儿跟前……”桂英冲着老马的身影气愤又胆怯地。
“我吃饱了！”仔仔吃完擦了嘴，强拉着漾漾走了。
老马在阳台上咕噜咕噜抽水烟，两孩子进了屋关了门，桌上只剩下马家兄妹，两人默默地还在吃。
“我待会给你收拾点东西——果子、干菜啥的。”桂英一边吃一边声。
“不用了。”
“不行！必须带走。”桂英完这句，擦了嘴离开餐桌，开始收拾。
紧张的女人忙了一又没怎么吃饱，此刻在家里东奔西跑，还叫来儿子帮忙。先取来提前买给大哥的一箱干果和一盒月饼，然后将二哥寄来的柿子、核桃、冬枣、拐枣和野酸枣从冰箱里取出来，分了大半给大哥，最后的一箱荔枝她也搬了出来了。等大哥吃完饭收拾好他自己的包包以后，母子两连抱带拉将那些吃的东西整好了，三人一起出了门。
车从停车场取来以后，仔仔拉着车跟着妈妈和舅舅汇合，母子两将那些东西一一搬进后备箱后，桂英整了整衣服，还没话，两眼先红了。
马兴邦锁了后备箱，双手插兜低着头，对妹子温和地：“我本来想着……中秋后，在他走之前，把他拉过去，去我那工厂里住一段时间，厂子转让没那么快。我盘算着带他瞧一瞧工厂里的生产线、办公区、员工宿舍、食堂啥的，还琢磨着带他去东莞的景点玩一玩逛一逛……现在算了。”
桂英一听这话，两眼更是泪流不止。
“来得及呀！我去跟我爷爷！”仔仔特别激动。
“算了算了，你爷还要送漾漾上学呢。他爱送娃儿上学，你就让他送吧。”兴邦前一句给外甥，后一句给妹子。
桂英一手抱胸一手抹泪，郑重地点零头。
“别哭了！娃儿在这呢！不好看！”兴邦冲妹子指了指仔仔，接着：“我又不是不来了，国庆大过七十大寿，我肯定过来！没几又见了你哭啥呀。明早上有个人过来看工厂，晚上真没法子待了。”
好比蛇不会哭猫不会笑一样，马兴邦似一个生不会发火的人，他永远保持平和，始终平和。
“嗯，没事。”桂英点零头。
“大七十大寿，你操办操办，热闹热闹，老汉拢共过这一回。”兴邦吩咐妹子。
“知——道！不辱使命！”桂英咧嘴完，破涕为笑，仔仔和兴邦见她笑了，也笑了。
“那行，你们上去吧，我走了！”兴邦着开了车门。
临走之前，他拉下车窗招呼仔仔过来，伸出头来悄悄：“仔儿，回去逗逗你外公，开导开导你妈！别让他两吵架。你也大了，多替你妈分担分担。”兴邦言里言外无不心疼自己妹子。
“嗯，我知道！大舅再见哈！”
仔仔完这句，车灯亮了，人走了。
桂英在路口的灯光下望着大哥离开，心绪难平，一路上长吁短叹的。回到家，见老头还在那扭着脖子抽烟，桂英走向沙发，没好气地道：“我哥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能让他好好吃完饭再走嘛！”
老马隔空喊话：“是我让他走的吗？”
“我哥都快五十了！不是孩子啦！你对他话能不能留点面子！孩子在我也在呢，你以为这是村里吗——站在巷口想骂谁骂谁！”桂英着坐在了沙发上。
“哦！我跟他话还得看你脸色！”老马头也没回地噎人。
“出门在外混，自己离职或者被公司裁掉、厂子倒闭、店铺转让、大公司兼并收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转让个厂子被你的跟塌了一样，怎么你一出口就感觉我大哥死路一条活不下去了呢？别整用村长的口吻教这个批评那个，你老了，思想观念老了！再这是在家里，我家里没有上下级关系，没有大领导，别把自己当村长了，致远和我大哥我二哥愿意看你脸色行事，我可没心情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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