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加点料(双更)(1/2)

贺龄音没想到,第二天风驭又来了。

而且是满脸离愁来的。

她忙关切地问风驭是怎么了。

风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钱丰——钱丰你还记得吧,他……他要调走了。”

“调走?”贺龄音眼前浮现了那个自称“老三”的男人,“我记得他,他斯文和善,不像舞刀弄枪的将军,倒像个高雅的文人。”

因为钱丰的模样与军营的感觉格格不入,所以她印象特别深。

听她说钱老三高雅斯文,风驭翻了一个白眼,继续愁苦状:“你……你说得也不错,他的确和我们不太一样。你有所不知,虽然为了方便,平时我们都被称为将军,其实我们的职位都是不一样的。我是长水校尉,戚涯是越骑校尉,林长英是广威将军,林长胜是广武将军,我们都是武将。而钱丰虽然挂着东夷校尉的名号,实际上这却是个虚职,他的实职是监军,也就是皇上派来北疆的监官,同时也是武铮身边的参军和幕僚。最近,皇上传来圣令,要召钱丰回铎都,另外安排职务,现已派了别的监官过来。待新的监官一到,他们交接了事务,钱丰便要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说着说着,风驭倒把自己感动了,他们多年的交情,若是哪一天钱丰真的走了,那还真是舍不得。

不过,她没忘了正事,趁着这会儿涌出一丝别愁,眼圈儿微红,她一把抓住贺龄音的手:“因此,我们想向嫂子借用一下北院,给钱丰办一场热闹的离别宴。你也知道,军营不宜大肆操办宴会,因此我们只得来求你。”

其实,钱丰在军营外也有一间小院,和先前的北院一样,基本上弃之不用。不过,钱丰被调走一事本就是假的,因此再多骗一骗贺龄音也是无妨了,反正她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果然,贺龄音一听,立刻一口应下:“当然可以。”

虽然她对钱丰谈不上什么深厚感情,但是她完全能体会风驭等人对于钱丰的不舍,就像她离开铎都前往北疆之时,面对送别她的家人闺友,她也是这般剜心般的不舍。

风驭心下欢喜:“好,那就这么定下了!铮爷与钱丰是多年兄弟,所以他也会来。”

听到武铮这两个字,贺龄音心口一滞,她觉得武铮必定是不想见到她的。

“风将军,我将北院留给你们,你们想如何操办便如何操办,我便不参加了。”

风驭:???

她反问:“你在北疆除了北院,还有别的去处?”

贺龄音沉默。

是了,她往哪里回避?军营是不能去了,再离开北院,她还能去哪里?

风驭眼珠一转,拍了拍贺龄音的手:“你是北院的主人,我们怎么能占了你的地盘,反而把你赶出去啊。武铮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们既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见的?再说了,你是将军夫人,是我们大家的嫂子,于情于理也该和我们一起送别钱丰啊。你若是不在,我们又怎么能安心聚宴呢?”

这一连串话下来,贺龄音一点回驳的余地都没有,她轻抿唇瓣:“那……你们准备何时办这个离别宴?”

风驭悄悄站了起来,做好了飞速离开的准备:“就在今晚,我们都来北院。你可一定要在啊!”

说完,不容贺龄音拒绝,她的身影就消失无踪。

*

风驭回了军营,马不停蹄地钻进了戚涯的营帐。

戚涯、林长英、林长胜都在。

见她来了,三人都围了上来,问她事情如何了。

风驭嗤了一声:“嫂子那边还不好搞定吗?”

其实,最难的还是搞定武铮那边。

要把武铮带去北院,钱丰被调走那一套谎话就完全不管用了,硬来更加不行,毕竟谁也打不过他。

所以……所以就由钱丰自己把武铮带上他的“离别宴”吧。

半个时辰后,钱丰带着嘴角的淤青撩帘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牙痒痒道:“如果武铮跟他媳妇重修旧好,我也不喝什么喜酒了,我只要把这一拳打回来!”

半个时辰前,他带着其他几人的目光鼓励,去找了武铮。

他得重新想个借口把武铮这家伙带去北院。

是以,他去了便道:“今晚,北院,庆祝我纳妾吧。”

武铮当时正从校场回来,脱了铠甲换了一身干净常服,取下铠甲上的荷包,拿在手里失了魂似的盯着看。

钱丰一进来,他连忙将荷包揣入怀中,一手摸上旁边的剑架,做出一副准备擦剑的样子。

钱丰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他们都知道这荷包是贺龄音给绣的,他稀罕得不行。

“今晚来北院庆祝我纳妾吧。”钱丰重复了一遍。

武铮停下拿剑的手,转头时眉间微讶:“迟鸢姑娘?”

在疆城,有一间有名的青楼,名唤醉春楼,醉春楼有个卖艺不卖身的头牌,花名迟鸢。钱丰只要有空去疆城,总会前去醉春楼,去了醉春楼,别的莺莺燕燕不会看一眼,只奔着迟鸢姑娘去,然而别的也不做,只听她唱曲。

他自言,他只是爱迟鸢姑娘的歌喉。

然而,他们暗地里都揣测,其实钱丰已经喜欢上这个迟鸢姑娘了,只是钱丰家里绝不会同意他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那个迟鸢姑娘也清傲得很,似乎宁可继续待在青楼,也不愿意赎身跟了钱丰。

因此,此番听闻钱丰要纳妾,武铮的第一反应便是迟鸢姑娘。

钱丰神色微滞,转眼又露出一副志得意满的神色:“没错,就是她。”

“恭喜!”武铮走过去拍了拍钱丰的肩膀,替他高兴。

钱丰笑道:“那今晚务必来。”

武铮眉头皱起:“你不是有个小院吗?为什么要在北院庆祝?”

钱丰勾住他肩膀:“我那小院几百年不去一次,又没找人打理,现在早已荒草丛生,跟荒院无疑了。你那里有现成的院子,借我一用又何妨?”

“她呢?你跟阿……贺龄音说过没有?”武铮拨开他的手。

现在北院是贺龄音住着,他不想别人去打扰她的清净,何况是钱丰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这种事。贺龄音这样的大家闺秀,还从来没接触过青楼女子吧?她会厌恶吗?会觉得不自在吗?

武铮想了想:“老三,我给你另外找一处院子,或者找人给你把你那小院打理干净,你只需多等两天就行。”

“不用不用!”钱丰双眸微眯,呵呵一笑,“嫂子已经把院子让出来了。”

“让出来了?”武铮眉心拢在了一起,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便见钱丰笑得和煦有加:“嗯,我见你这么多天不回北院,我和风驭他们一合计,肯定是贺家那小姐得罪你了,被你厌恶了呗。既然这样,她怎么还有脸赖着你的院子呢?于是我便将她‘请’出了院子,叫她收拾收拾东西,最迟中午之前就去外头待一晚,自己找客栈也好,睡大街也罢,总之今晚先把院子让给我们。这样一番小小惩戒,也是替你报仇——”

话未说完,嘴角已挨了武铮一拳。

武铮浑身散发着怒气:“你——回来找你算账!”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骂,也没时间浪费在这里,连忙快步奔了出去。

回到北院,正巧门仆在打扫落叶,他揪住门仆一问,贺龄音已经出去了!

*

此时,贺龄音正在疆城的市集上逛街。

身侧是芯儿,身后跟着张伯和几个家仆和几个守卫。

早上风驭说了今晚就在北院办离别宴后,就跟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她还来不及问宴会的吃食由哪边准备,又该准备哪些东西。

叫来张伯一合计,风驭他们自然不可能在军营做了晚饭再拿过来,肯定都是由北院一手准备了。然而她也没说有哪些人会来,贺龄音只好把自己认识的都算上,唯恐还有不认识的人也会前来,于是让张伯吩咐下去,做好五到六桌酒席的准备。

本来这些交给张伯后也就算完了,但是张伯正好提了一句:“还好今天疆城有市集,正好多买些食材回来,否则厨房里的东西真不够用。”

于是,贺龄音心念一动。

她住在北院,以前脚腕扭了,所以武铮不许她出去。现在脚腕已经好了,武铮也已经不管她了,她也没什么限制了。

一来北疆便伤了脚腕,坐了一个多月的轮椅,每天对着北院这个小院子,她早已厌倦透了。脚好之后的十余天,她因为与武铮之间的事而闷闷不乐,因此也没有出去看看。

今天正好市集,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一说到市集,她忽地又想起了武铮对她说过的话——

“北疆还有一座热闹的城,就叫疆城,每逢市集和节日,疆城张灯结彩,好看极了。我跟你说,疆城跟铎都是不一样的,很多新鲜玩意儿,铎都也没有!我带你去玩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挥去了武铮的声音。

一会儿之后,他们从北院门口出发了。

贺龄音与芯儿坐在马车里,张伯与车夫坐在马车外头,其余人则走在马车两侧。

外头阳光太烈,贺龄音惧热怕晒,因此出去之前先在全身涂了清凉霜,又让芯儿带了一把伞,备在马车上。

听芯儿说,北疆民风淳朴,拘束不多,男女老少随意上街,因此她到了疆城准备下车步行的。

疆城与北院有大约二十里地的距离,因此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才终于到了。

贺龄音在芯儿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顺道拿下了先前准备的一柄绿伞。

几个家仆随着厨子师傅们前去采购今晚的食材,剩下的家仆及守卫、张伯、芯儿等人则陪贺龄音闲逛,马车和车夫则停在原地等他们归来。

芯儿见日头正盛,便从贺龄音手里拿过伞打开,给她家夫人打上。

贺龄音则将她拉过来些,笑道:“别晒着了,我们一起打。”

这次贺龄音第一次直接走在疆城的大街上,她颇感新奇,不住地往四周看去。疆城的大街比铎都的还要宽敞,但是稍显破旧一些,卖的玩意儿也与铎都的大不相同,很多都没见过。因为正巧赶上市集的缘故,大街上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渐渐的,贺龄音感到有些不自在起来,似乎四周有很多悄悄打量她的目光。

“芯儿,他们是不是在看我?”贺龄音低声与芯儿说。

芯儿一脸骄傲地笑道:“是啊,他们都在看夫人啊。夫人这么好看,疆城一年到头也看不到这么好看的人,谁不看多两眼?而且,大街上只有夫人打着伞,大家肯定觉得新奇啊,我们北疆以前从来没有人晴天打伞的。”

贺龄音:“……”

若非她了解芯儿的性子,她肯定会以为芯儿在嘲讽她。

“那……要不要把伞收起来?”她艰难地开口。

她身子弱,又怕晒,不打伞在太阳底下走一遭,必定会被晒得脸上通红,甚至中暑晕倒。但是眼下被人当成稀奇事儿围观,她也觉得甚是羞耻。

芯儿连连摇头:“别管他们,夫人皮肤白得就像白雪一样,晒黑了多可惜。”

贺龄音抿嘴,也不去在意那些目光了,她准备往布料店去,买一些软垫。

作为从铎都长途跋涉来到北疆的人,她深深知道多备几个软垫的重要性,这一路上要不是马车内铺满了软垫,她早被折腾得散架了。

如今钱丰要回去,也可多备几个路上使用。

她如此替钱丰考虑,一来确实出于善心,二来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有送出了贴心的礼物,她才好开那个口——

请求钱丰给自己带一封家书回去。

在北疆已经待了一个多月,家人必定很担心她,因此趁着钱丰要回去,央他带给她爹娘。当然,她家书里只写了她在北疆过得多么舒心,丈夫武铮对自己又如何如何好,对于那些不甚愉快的事,只字不提。

*

武铮见贺龄音不在北院,心神立刻乱了。

钱丰是个笑面虎,看着温雅和善,其实是他们当中最狠的,如果钱丰真的以为贺龄音得罪了他而想替兄弟报仇,的确能做出将她冷言赶出去的事。

她一个貌若天仙的娇柔小姑娘,在北疆孤苦无依,一个人出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贺龄音!”他低声吼了一句,便开始骑着猎风四处寻找起来。

也不知为何,他明知道贺龄音不知道去疆城的路,心里却直想往疆城去。

他顺从心底这股想法,驾马来到了疆城。

在疆城主街上,他翻身下马,将猎风寄在一边的客栈,开始在人潮中胡乱找寻起来。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执伞的窈窕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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