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男人(2/2)

透过敞开的车窗看向外面,四周尽是高大的树木,目之所及皆笼着一层灰白的薄雾,看上去诡异极了。

而在这一片薄雾林里,竟有一个高大精壮的男人执着剑骑着马追在她的马车后面……

贺龄音登时吓得心口直跳。

因为隔着薄雾,所以她看不清这个男人的样貌,但是她可以确定,这人绝不是她贺府之人。

难道是劫匪?

这念头一出,贺龄音立刻打了个寒颤。

这时,男人已经追平了马车,在毫无阻隔的车窗外朝她道:“手给我!”

一双骨节分明,看着厚实有力的大手朝她伸了过去。

贺龄音害怕得浑身抖了起来,在生死面前,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繁文缛节自然可以尽数抛开,但眼下的问题是……如果他是劫匪,那么自己伸出手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她宁可被马车拖去不可预知的地方……

“你、你是谁?”因此,她不但没有伸手,反而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地询问男人的身份。

男人“啧”了一声,声音浑厚:“先把手给我,我救你!”

吓懵了的贺龄音睁着一双怯怯的眼睛:“你、你是不是劫匪啊……”

男人被气笑了:“我如果是劫匪,还能跟你承认我是劫匪不成?”

“可、可是,我如何、如何相信你……”贺龄音还是一脸害怕的模样,分明都吓得眼圈通红,活像只受惊的幼兔,却还是不敢轻易接受男人的援手。

他就这么像坏人?

男人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双目含泪,看着又倔强又可怜却又气人的女人,突然起了坏心,决定干脆逗弄她一番。

遂咧嘴一笑:“其实,我就是劫匪,来抢你回去做压寨夫人的。”

话音刚落,他就将利剑插.入剑鞘,拍了一下座下的棕马,而后马儿长啸了一声,这男人便猛地一跃而起,从车窗跳入了贺龄音的马车内。

“你别过来!”贺龄音顿时惊恐万分,巨大的恐惧使她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突然从颠簸的车厢内爬起,扶着车璧往马车外跑去。

“跑什么跑!”男人的语气似乎有了一丝不耐。

闻言,贺龄音双颊煞白,自然更加不要命地往外跑了。

这时,脚下突然踩到了一卷书画。

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这只脚上,马车内又颠簸摇晃,她踩上那卷轴后,卷轴便滚了起来,当下右脚腕一崴,“咔擦”声伴随着一股剧痛,她猛地摔倒在地。

不知是骨头断了,还是骨头脱臼。

——这下是想跑也跑不成了。

贺龄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男人也听到了这声听着骇人的声响,他没想到他的一个玩笑竟造成这等后果,顿时收起了玩心,一把抱起了贺龄音:“我先带你下去。”

说完,便腾空一跃,抱着她跳下了还在疾驰的马车。

才下了地,男人还来不及放开怀里的女人,便感到手掌上传来轻微痛感,低头一看,竟是这小姑娘在咬他。

“哎,你怎么咬人啊!”男人又气又笑,这女人没一点力气,根本就是在给他挠痒痒。

但是,他好歹也是她救命恩人,一声谢谢不说也就罢了,怎么还咬起人来了?

“放我下来!”贺龄音抬起头,眼里一片潋滟水光,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好好好。”男人脾气似乎并不坏,被吼了也不生气,反而寻了附近一块青草地,将她慢慢放了下来,“你先坐下,别急着站起来。我给你看看脚伤得怎么样了。”

“不要碰我!”贺龄音一脸恨恨地盯着他,“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想侮辱我,我即刻就咬舌自尽!”

“哎,你脑子转不过弯来是吧?”男人似乎很头疼,“我不是劫匪!这不是你误会我是劫匪,我才逗逗你嘛。”

说完又暗暗嘀咕:“哪里知道你这么不经逗……”

贺龄音此时脚腕疼得厉害,眼前这人却说方才只是逗弄,更可气的是,这人给他招来无妄之灾,竟还怪她禁不起逗弄。

她委屈得不想说话,只是眼角忍不住沁出细泪,眼圈并鼻尖都红了,看着可怜巴巴的。

男人心虚了:“那、那算我的错好了……我给你看看伤成什么样了吧。”

“不用。”贺龄音把头偏向一边,“既然你不是劫匪,那你便走吧,会有人来救我的。”

“嘁。”男人笑了,“这外人进了鬼雾林,十个会死九个。”

贺龄音顿时将头扭了回来,掩不住好奇:“那、那剩下一个呢?”

男人敛笑,故意拉长了声音说:“会一直走啊一直走啊……然后发现自己走不出去,最后疯掉。”

贺龄音双目缓缓睁圆,觉得浑身都冷了下来。

这样子怎么看都像一只被吓到的雪白幼兔,一边让人想好心安抚,一边又让人想坏心逗弄。

不过男人可不敢再逗弄她了,只是颇为得意地挑眉:“不过你别怕,好在你运气不错,遇上了我。”

贺龄音抿着嘴,半晌才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