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义女(2/2)

“嗯。”谢南嘉应了一声,被绿柳拉着坐下,不等开口,赵靖平又道,“袖儿这身段真真是妙,穿这么厚的冬衣,依然窈窕有致,不如我给你也画一副肖像。”

“老.毛病又犯了不是?”绿柳板着脸,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赵靖平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的想画画。”

绿柳还要骂,谢南嘉抢先道:“我刚从似锦院来,小公子正在毯子上学爬,瞧着十分有趣,我正打算向世子提议,请个画师给小公子画一套爬行图,既然世子技痒,不如亲自去给小公子画一套,也好趁机和小公子增近增近感情。”

“哟,我儿子都会爬啦?”赵靖平被唤醒了慈父之情,搓手道,“说起来我有好多天不曾去看儿子了,既如此,我现在就去瞧瞧。”

说着便叫了小丫头进来帮他拿笔墨纸砚,兴高采烈地给儿子画像去了。

“你瞧他,哪像个当爹的人?”绿柳埋怨道。

谢南嘉倒从她的埋怨里听出了些许的娇嗔。

“怎么样,这几天他可是都住在你这里?”谢南嘉问道。

“嗯。”绿柳点点头,小声道,“你教的方法真管用,他不但没再去别处,还和我山盟海誓起来了。”

“山盟海誓不是他挂在嘴边上的话吗,你信一半就行了,别全当真。”谢南嘉道。

“我当真才是傻子。”绿柳道,“要不是为了给我家小姐报仇,我才懒得理他。”

“是吗?”谢南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就一点都没有心动吗?”

绿柳脸上浮现一层红晕,低眉道:“我不瞒你,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要说一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而且你也答应我了,等搬倒了秦婉如,就让我做世子夫人,如果事情成了,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岁月,我不能总是和他冷冰冰的过日子,我家小姐有根基有倚仗,才敢那样对他,我不行,我除了我自己,什么也没有。”

“我明白,我不过就是白问一句。”谢南嘉道,“你只管照着你觉得最舒心的方式来,其他的有我呢!”

不管怎么说,绿柳都是为了她和小公子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所以无论绿柳选择怎样的人生,她都会全力支持,还有画楼也一样。

“谢谢你袖儿,你真是太好了。”绿柳握住她的手感动不已。

该说谢谢的是我,谢南嘉心里说道,拍了拍绿柳的手,“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你天天霸着世子,秦氏姑侄极有可能会对你不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省得,你放心。”绿柳应了,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出门。

回到宜兰院,天光已经变暗,刚巧赵兰芝也从学堂回来了。

对于谢南嘉的归来,赵兰芝意外又惊喜,拉着她进了屋,欣喜道:“怎么这么快就回了,我还以为你要陪你娘多住几天呢!”

“那里太冷了,怕二公子住不惯。”谢南嘉道,“你们在家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没事,都挺好的。”赵兰芝说道。

“怎么会没事?”素荷在旁边插了一句,“安平郡主压根没打算同意这门亲,除了那天派个老嬷嬷来和老太太说话,后面就再没了动静,周大公子也被她禁足在家不准出门,小姐在学堂天天被别的小姐嘲讽,外面的人也都在看咱们笑话。”

“就是就是,袖儿你快想想办法吧!”李嬷嬷也跟着说。

“你们都少说两句。”赵兰芝不悦地皱起眉头,“哪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李嬷嬷道,“夫人显然是不会为你周旋的,老太太一把年纪,也不可能恬着老脸去求人,再这么无声无息地拖下去,人家都快忘了有这回事了。”

赵兰芝突然就恼了,拍着桌子道:“嬷嬷整天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套,是把当我卖不出去的积压货,想快点处理了吗,我再怎么着也是侯府的小姐,凭什么上赶着贱卖自己?”

她这火气来得突然,把一屋子人全都给吓住了,素荷和珍儿大眼瞪小眼,不敢再吱声,李嬷嬷脸色变了几变,抬袖子抹起了眼泪。

“我还不是为了小姐好吗?”她委屈地说道。

赵兰芝犹自气得胸口起伏:“我知道嬷嬷是为我好,可你从我十岁起就开始絮絮叨叨这些话,说什么我不得嫡母欢心,没有娘亲倚靠,将来肯定嫁不好,我就是个木头人,听了这些年也听烦了,嬷嬷只会杞人忧天,又何曾真的为我去争取过努力过,除了教我各种忍,还教过我什么?”

李嬷嬷被一通数落,越发哭得伤心,呜呜咽咽地说自己没本事,不中用,没把小姐教好。

赵兰芝见她哭,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放缓了语气道:“嬷嬷把我带这么大,已然是功不可没,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嬷嬷不要把我当卖不出去一样,整日忧心忡忡,我是没了亲娘,可我还有亲爹不是吗,嫁不成周大公子,世上就没有其他的公子了吗?”

一番话让李嬷嬷惭愧不已,颤巍巍躬身道:“老奴错了,老奴以后不会再这样说了,小姐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赵兰芝发了火,心情平和了许多,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这几天我也仔细想过,没有娘亲张罗,有些事确实不太好办,所以我就等着袖儿回来去帮我问四姨娘的意思呢!”

谢南嘉和她对视一眼,露出欣慰的笑容。

没娘的孩子,终于还是磕磕绊绊地长大了。

“四小姐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问四姨娘。”谢南嘉笑道,“四姨娘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

晚饭时分,老国公夫人说好久没和小国公一起用过餐,打发下人去把苏贤夫妻二人和老国公一块请来陪自己吃饭。

老国公年轻时就爱收集古董,其中对古剑最为倾心,致仕后更是变本加厉地沉迷其中,整日不是出门淘换宝贝,就是把自己关在收藏室里和一屋子宝贝作伴,一日三餐都不和老夫人一起用。

老夫人也懒得管他,自个乐得自在。

因此,老国公突然被老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叫上饭桌,直觉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最近不同寻常的事有点多,前些天孙女刚找回,昨天皇后娘娘就来了,今天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苏贤刚从外面回来就被叫来了母亲这边,和老国公有着同样的困惑,除了发觉妻子的眼睛有些肿,神色有些不对,别的一无所知。

饭后,老夫人摒退了下人,才将请他们父子过来的原因说了。

父子二人大为震惊,尤其是苏贤,当场就坐不住了,在房里来来回回踱了几趟后,方挤出一句话:“这,这怎么可能?”

“是啊,锦屏不都回来了吗,怎么凭空又冒出一个,怕不是个骗子吧?”老国公拈须道。

“你长脑子了没有,这是青云自个查出来的,又不是人家主动找上门的,骗你什么?”老夫人道。

盛青云已然又红了眼圈:“那孩子如今还蒙在鼓里,在定远侯府做丫头呢!”

苏贤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喃喃道:“怎么可能,锦屏是我亲自去接的,来龙去脉都问得清清楚楚严丝合缝,就连脖子上的胎记都是反复验证过的,回来后,你们也各自问过,验证过,确认无误后,才正式给她办的接风宴,不是吗?”

“是那样没错,可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确实弄错了,难道就放任这个错误错下去,让咱们真正的骨肉回不了家吗?”盛青云道。

屋里陷入一阵死寂。

老国公低下头做沉思状,苏贤坐回到椅子上,垂着眼皮一脸凝重,老夫人还和先前一样八风不动地坐着。

“你们是什么意思,都不同意接吗?”盛青云顿时急了,起身道,“事实就摆在眼前,为什么不接,你们不接,我自个去接!”

“不是不接,问题是怎么接?”苏贤紧锁愁眉道,“接回来,现在的锦屏怎么办,皇后娘娘那里怎么办,今日早朝结束后,皇上特意留我说话,说这门亲事他很满意,过两天就着内务府来纳采问名,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说怎么接?”

“什么,皇上都发话了?”盛青云颓然跌坐回椅子上,脑子嗡嗡作响,脸色煞白道,“难道我的女儿就只能流落在外了吗?”

“当然不能让苏家的骨肉流落在外。”沉默许久的老夫人开口道,“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你找个机会去定远侯府把那孩子讨过来,就说和她很投缘,想收她做义女,给锦屏做个伴……”

“义女?”盛青云失礼地打断了婆婆的话,“那是我亲生的女儿,她身上流着我的血,怎么能让她做义女,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老夫人对于她的失礼颇为不满,沉声道:“义不义的,咱们自己知道不就行了,等回头锦屏一出嫁,家里就剩下她,还不是可着劲的疼她,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可是……”

“别可是了,横贤就只能这么着了,要么就不接,要么就以义女的名义接,除此之外,别无良方!”老夫人沉下脸满含威严地下了定论。

盛青云还要说话,被丈夫连拉带拽地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