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也叫袖儿(2/2)

谢夫人瞬间情绪失控,把孩子搂在怀里,泪如雨下。

谢南嘉下了马车,站在车边,痴痴地看着母亲消瘦的身形和失声痛哭的样子,嗓子哽得难受,却不得不强忍着眼泪,强忍着想要扑进母亲怀里的冲动。

奶娘和吉祥,小福小喜和冯伦都走过来,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她就更不能难过了,使劲咬着牙把眼泪往肚里咽。

这一刻,她无比羡慕绿柳和画楼,因为她们两个可以抱着母亲的腿肆无忌惮地哭,而她就算想母亲想到肝肠寸断,就算和母亲近在咫尺,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不能靠近。

孩子似乎也感知到了大人的悲伤,在谢夫人怀里哇哇大哭。

他一哭,倒把大人们的眼泪哭停了,画楼和绿柳都围上来看他,谢夫人也抱着他柔声拍哄,姚嬷嬷劝道:“夫人,外面风大,别吹着孩子,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谢夫人点点头,收敛情绪,叫上绿柳和画楼,抱着外孙率先向里面走去,对赵靖平连招呼都没打。

寻常人家的女婿上门,也要享受最高待遇,赵靖平堂堂一个世子,却连两个丫头都不如,只能悻悻地跟在后面。

大管事忙着归置那一马车的寿礼,府里的下人们都对他没好印象,因此一路上都没有人理会他。

谢南嘉一面走,一面近乎贪婪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人,还是从前的人,这里的花花草草,角角落落,也都是她最熟悉的样子,就连假山上流下来的水,树枝上搭的喜鹊窝,似乎都和从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她自己。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留意她,肯定能看出她的异常,只是奶娘和吉祥在忙着看景,冯伦和小福小喜不能进后院,画楼和绿柳一路都伴随着谢夫人,谁也没注意到她。

孩子先是哭了一阵子,被谢夫人柔声细气地哄着,加上各种景致的吸引,便渐渐高兴起来,见着什么都咿呀咿呀地喊。

谢夫人耐心地告诉他,这是假山,那是小桥,仿佛他真能听懂似的。

祖孙两个说得热闹,姚嬷嬷感慨道:“这孩子的脾气和南风一样,哭得再凶,只要一看到新鲜玩意,立马就好了。”

“要不怎么说外甥像舅呢!”画楼道,“我第一眼见到小公子,就觉着他除了眼睛像小姐,其他地方都像南风公子。”

“不像我吗?”赵靖平听了,心里多少有点不爽,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这么没出息,干嘛要像你?”绿柳呛他。

赵靖平:“……”

谢夫人眸光微动,侧目看了看他们两个,很快又收回去,继续和外孙说话。

祖孙俩一路热热闹闹进了会客厅,谢夫人仍抱着外孙舍不得松手,吩咐丫头给所有人赐座上茶。

吉祥和奶娘不敢坐,谢夫人道:“你们在侯府是下人,到了我这里,就是客人,是照顾我外孙的大功臣,坐下喝杯茶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有些犹豫。

赵靖平道:“夫人盛情,你们就坐吧!”

两人这才坐下。

谢南嘉没那么拘谨,这里是她的家,哪怕如今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这里仍然叫她感觉无比放松。

她坐在那里,眼睛总是停留在母亲和儿子身上,丫头绿影送来了茶水,她接过来,随口说了一声:“多谢绿影姐姐。”

绿影一怔,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绿影?”

众人都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正在逗弄孩子的谢夫人也停下来。

谢南嘉心里一惊,指了下她的额头:“我是听画楼说的,眉心长美人痣的叫绿影。”

“是这样啊?”绿影笑了笑,转头看了画楼一眼,“敢情你在侯府还时常惦记着我呢!”

画楼确实在闲谈时说起过将军府的事,但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起过绿影,便笑道:“是啊,我可想你们了。”

绿影端着茶盘下去后,谢夫人的注意力被谢南嘉吸引,看着她娇娇俏俏的,声音悦耳,笑容悦目,一时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小丫头是谁?”她轻声问画楼。

画楼有心想把谢南嘉为小公子做的事告诉夫人,瞧着一屋子人,赵靖平也在场,便什么也没说,只简单介绍道:“她叫袖儿,是府里的丫头。”

“袖儿?”谢夫人脸色一变,心口一阵悸动,把孩子递给姚嬷嬷,急切问道,“是哪个字?”

母亲终于和她说话了,谢南嘉的心也跳得飞快,起身恭敬道:“回夫人,是衣袖的袖。”

谢夫人倏忽红了眼眶,又问道:“为何会叫袖儿?”

谢南嘉道:“我娘说,我小时候胆子小,时时攥着她的袖子,所以便叫我袖儿。”

谢夫人身子晃了晃,掏出帕子拭泪,喃喃道:“怎么这么巧,你也叫袖儿……”

画楼怕她介意,解释道:“夫人,袖儿这名字,南风公子是知道的,当时他虽然为此和侯夫人闹了一场,但后来他又应允了袖儿不用改名字的。”

谢夫人心思玲珑,很快就想到七七祭上拦着南风的那个丫头,飞快地和姚嬷嬷对视了一眼。

姚嬷嬷点点头,心里也猜想应该就是这个丫头。

绿柳瞧着她们眉来眼去的,却误以为夫人猜出了袖儿是将军安插在侯府的人,怕她们在赵靖平面前说漏了嘴,忙转了话题道:“夫人,小公子到了吃奶的时间,让奶娘带他到后面喂奶吧!”

谢夫人只得暂时压下一肚子疑问,叫姚嬷嬷带奶娘和孩子去后面。

绿柳又道:“夫人,我和画楼太久没回来,想四处逛逛,咱们一起去吧!”

谢夫人看着她,总觉得她有什么话要说,便点头答应了:“行,我看这袖儿丫头挺有意思,让她也一起来吧!”

赵靖平一直惦记着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见绿柳把夫人单独叫走,知道她要说起此事,便起身道:“我也一起去吧,岳父和小舅子不在家,我代替他们陪岳母大人说说话。”

绿柳道:“我们女人家逛园子,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都走了,吉祥一个人在这儿多没意思,你留下来陪着吉祥吧!”

赵靖平:“……”

他堂堂定远侯世子,来丈人家做客,没一个人拿他当回事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要他陪丫头解闷,这叫什么事儿?

吉祥到底是老太太跟前历练出来的,一看绿柳这架势,就明白她有事不想让世子知道,便笑着对赵靖平说道:“是啊世子,后院是女眷住的地方,因着将军和南风公子不在,夫人才让你来这边的,到处乱走确实不妥,不如就坐着喝喝茶吧!”

赵靖平:“……”

他郁闷地发现,虽然他贵为世子,可不管是在自家府里还是在外面,他都是个受气包,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连个丫头都可以随意管束于他。

话说回来,二弟似乎就不这样,他明明没有名分,没有差事,又不学无术,却好像人人都很敬畏他,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我太温柔太好说话了?

是不是以后我也得学着端起架子,凶一些才好?

眼睁睁看着几个人出了会客厅,他闷闷不乐地坐回去,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噗哧一下吐了出来。

吉祥吓一跳,忙问道:“世子爷,你怎么了?”

赵靖平满脸通红,哈哧哈哧地喘气:“这茶,好辣,好辣……”

“怎么会辣?”吉祥端起自己的茶尝了尝,“不辣呀,蛮香的。”

几个丫头躲在屏风后面笑得肚子都疼了。

“辣死才好呢,等下吃饭时,看我怎么收拾他!”一个丫头说道。

“咱们公子要是在家就好了,又能把他一顿好打!”一个丫头接着道。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唤:“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咦,公子回来了,公子真的回来了!”

丫头们欢喜地跑出去迎接,谢南风已经风尘仆仆地进了门,为了回来陪母亲过生辰,他连夜赶路,马都快跑死了,没想到进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母亲,而是用手扇着风像狗一样哈哧哈哧的赵靖平。

“你来干什么?”他拧眉厌恶地问道,走上前一把揪住了赵靖平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