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突然的想念(1/2)

安逸之的家人都在浙江老家,和他一同赴任的,只有妻子并几个家奴,他与妻子恩爱和睦,从不纳妾,因此家中人口非常简单,皇上赐给他一个大宅子,多半的房屋都是空的。

尚书夫人听说救命恩人来了,立刻遣了自己的贴.身丫头到前面去迎,并请丫头带话给常富,说自己原本应当亲自接见他,奈何身子不爽利,又有孩子缠着不得脱身,只能单请恩人去后院叙话,还望常大管事见谅。

常富连说不敢,仔细叮嘱了谢南嘉一番,便让她随丫头去了后院。

安有居则陪着常富在前院喝茶。

谢南嘉跟着丫头穿过垂花门,沿着游廊进了后院,在正房厅中见到了年轻的尚书夫人林慧娴。

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秀外慧中,娴静优雅的女人。

“奴婢袖儿拜见夫人……”谢南嘉俯身要拜她,却被她上前一步托住了手。

“恩人休要如此,该我拜你才是。”林氏说着就要下跪,“你救了我们母女性命,这是天大的恩情,请受我一拜。”

“夫人不可,奴婢不过举手之劳,当不起夫人的大礼。”谢南嘉自然也不能受她的跪拜,把她扶坐回椅子上。

林氏却坚持要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便叫丫头抱着小女儿给谢南嘉磕头,直当是她们母女磕的。

谢南嘉推脱不掉,只好受了这一礼,而后从丫头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夸赞了一番。

当娘的都喜欢听人家夸自己的孩子,林氏也不例外,她见谢南嘉抱孩子的手法十分娴熟,便问她是不是经常抱孩子。

谢南嘉就说自己很喜欢孩子,在府里经常抱小公子,可惜小公子命苦,生下来就没了娘。

林氏忆起自己当初生产的凶险,唏嘘不已,越发感激谢南嘉的大恩:“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兴许也已经不在人世,原本应该给你备份大礼的,奈何当时诸多不便,只能草草地送了支簪子给你,你可千万不要介意。”

“夫人客气了。”谢南嘉说道,“簪子虽小,情意千金,袖儿十分珍惜,但袖儿珍惜的,是与夫人与小姐之间的奇妙缘份,绝不敢以救命恩人自居,也请夫人勿要再为此事挂怀。”

林氏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你可真是个好姑娘,实在你是侯府的丫头,不然我定要把你接到府里来与我做伴。”

谢南嘉笑了笑,欲言又止。

林氏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没关系的。”

谢南嘉眨眨眼睛,一派天真地说道:“实不相瞒,奴婢本是庄子上的佃户之女,在家野惯了,自打进了侯府,就从此失去了自由,夫人若是不嫌我烦,可不可以时常派人去侯府召我来陪你说话,如此我便可以有正当借口偷个懒,出来逛一逛,也免得在府里闷得发霉。”

林氏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丫头倒是打得好算盘,我是愿意成全你,就怕侯府规矩大,你家夫人不准许,回头再怨我坏了你们府里的规矩,那就不美了。”

“不会的夫人。”谢南嘉说道,“我家夫人最是大度,且仰慕你已久,我此次前来,就是夫人和侯爷特意吩咐的。”

说起侯爷,林氏道:“我家老爷对侯爷十分欣赏,曾多次在我面前提起,说侯爷气度不凡,威震四方,封了侯爵,却并不是居功自傲,仍然兢兢业业为国操劳,当得我大周朝第一侯。”

如此高的评价,若是出自旁人之口,谢南嘉会认为不过是恭维的客套,但安逸之没有恭维侯爷的必要,想必是出于真心。

谢南嘉将他的评价回府说给定远侯听,定远侯也大感意外,笑得像受到老师夸奖的学生。

“这个安逸之,他既然如此欣赏我,为什么每次在朝堂相见,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

“大约是因为自身职位的缘故吧!”谢南嘉说,“他身为吏部尚书,掌管着全国官员的任免,不好和官员们走得太近,以免被人说有结党之嫌。”

定远侯觉得有道理,笑着托付谢南嘉:“既然他如此谨慎,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尚书夫人看中你,你以后常去走动,维系两府的关系就靠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南风已经用过午饭回了将军府,四小姐也回了自己的院子,秦氏要了解情况,便把谢南嘉叫到自己院里询问,定远侯也跟过去听。

秦氏对于定远侯把结交尚书府的重任交给一个小丫头,心中很是不快,难道自己这个侯夫人是个摆设吗?

谢南嘉看出秦氏的不满,笑着说道:“尚书夫人说她仰慕夫人已久,请夫人有空去做客呢,她家的小千金生得十分乖巧可爱,比咱家小公子小两个月,奴婢瞧着……”

她往下没说,秦氏却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

若是孙子真的和尚书家千金结成了娃娃亲,那样两家交好就没什么好顾虑了,到时候平儿和尚书做了亲家,尚书就算再清正,总要看在亲戚的面上给自己女儿未来的公公谋个好官职吧?

不仅如此,有了吏部尚书这个亲家的加持,对雅儿和姝儿的婚事也是锦上添花,京中的好人家还不得任她们挑选?

此等好事,秦氏简直一刻都不能等,恨不得现在就去尚书府走上一遭,免得这门好亲被别家抢先了。

她看到了好处,连带着看谢南嘉都没那么讨厌了,赏了她一锭银子,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你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歇着,等过些时日,你陪我去拜访尚书夫人。”

谢南嘉领赏谢恩,回了宜兰院。

四小姐在午休,因为晚上的宴席要到很晚才结束,需要提前养养精神。

当晚酉时,一轮圆月出东山,盈盈清辉照耀万家,三个府里的主子齐聚府中赏月最佳的落桂园,女眷们在老太太的率领下行过隆重的拜月礼,伴着清风与桂花香气,夜宴正式开始。

做为家里最小的主子,小公子被画楼抱着过来露了个脸,只是很快就哈欠连天,闹起了瞌睡,又被画楼抱了回去。

谢南嘉站在四小姐身后,扫视全场,不出意外,赵靖玉又没来。

她做为世子夫人,在侯府里过了两个中秋节,一次都没见过赵靖玉。

不仅是中秋节,除夕夜,元宵节,都是见不到的,但凡是举家团圆的日子,他从不出席。

谢南嘉不禁想,此时此刻,他会在哪里呢,别人家也都在庆团圆,谁还会出去陪他花天酒地,他会不会一个人在西跨院里思念自己的亡母?

赵兰芝和她说过,每逢这种团圆的日子,她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越是看着别的姐妹与母亲欢声笑语,她就越觉得自己孤苦伶仃,只是她没有二哥哥肆意妄为的资本,再难受也得强颜欢笑陪坐到最后。

府里其他人早已经习惯了赵靖玉的缺席,谁也没有提起他,男主子们高谈阔论,推杯换盏,女眷们的话题围绕着衣服首饰和最近流行的妆容,明里说笑,暗中攀比,一派喜庆祥和。

赵兰芝是所有姐妹中最寒酸的一个,今天意外穿戴一新,打扮得十分明艳可人,让平时根本不在意她的堂兄弟们都眼前一亮。

男人大概都是视觉动物,即便是自家姐妹,他们也会格外关注漂亮的,自动忽略掉普通的,于是纷纷跑来和赵兰芝搭话敬酒。

这让其他的姐妹很不爽,个个拿眼刀子剜她。

赵兰芝几次都差点坐不住,好在她牢记着谢南嘉的嘱咐,心里再不安,也坐得端端正正,笑得仪态万方,表现得优雅从容。

谢南嘉说,今晚极有可能是她翻身的好机会。

她虽然看不出机会在哪里,但她愿意相信谢南嘉。

后来,当赵兰姝最先沉不住气对她发起攻击时,她便知道,机会来了。

赵兰姝不愧是秦氏亲生的,争强好胜又善妒的性子简直和秦氏如出一辙,按理说四小姐是个庶出的,即便在堂兄弟中间再有人缘,也妨碍不到她半分,既争不走她的宠,也挡不住她高嫁,可她偏偏就是看不惯,非要踩两脚才解气。

“四妹妹今天打扮得确实漂亮。”她极尽挖苦地说道,“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果然不假,有了好行头,歪瓜裂枣也能变成天仙。”

几个姐妹都捂着嘴笑。

赵兰芝也不恼,冲她微微颔首,柔声道:“多谢二姐姐夸奖,二姐姐今天也很漂亮。”

她越淡定,赵兰姝越不淡定,假笑着说道:“我素日就是这样的,并未曾精心打扮,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刻意打扮给谁看呢,四妹妹日子过得拘谨,来来回回就那几身旧衣裳,今天这身该不会是当了什么东西置办的吧?”

她只顾着挖苦赵兰芝,没有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二夫人和三夫人听了,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太大的脸也黑下来。

赵兰芝还是那样淡淡的回她:“二姐姐,你快别这么说,这话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母亲苛待于我呢!”

席间一片静默,众人都不自觉地看向秦氏。

秦氏还没说话,赵兰姝就冲赵兰芝喊起来:“小蹄子,你长本事了,竟敢故意挑唆我与母亲的关系,我什么时候说母亲苛待你了,你一个外……”

眼看她又要搬出外室养的那套说辞,老太太“啪”一拍桌子,吓断了她后面的话。

秦氏拿这个女儿也实在没办法,教了多少回,炮仗脾气始终改不掉,一点火星子都能炸起来。

大过节的,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愿多说,沉着脸指指桌上一盘月饼,吩咐身后的丫头:“去,把这盘月饼给二小姐端过去,不吃完不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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