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毋汉公(1/2)

龙宫宴源远流长,论及历史,要在现世任何一个国家之前。

甚至人族都还没有作为一个被重视的整体概念出现,龙宫宴就已经存在了。

起先其实是一种会盟性质的宴请。

“龙君置酒,以飨天下,四方之邦,谁敢不至?”

妖族为现世之主,万界上尊。龙族乃妖族诸部第一,俨然自视为天上之天,帝上之帝。

天下万族,皆洞真方能称“真”,如真人、真妖、真魔、真王,唯独是龙族,嫡属即可称“真”。这无疑是一种强大的具现。

所谓“诸天万界,妖族御之。百种千属,真龙御之。”这不是狂妄的臆想,而是在某个时期里,龙族真切发出过的宣言。

直至太古妖皇宙钧氏的出现,祂亲手建立起妖族天庭,打破百种千属之间的隔阂,完成妖族层面的大一统。

也将龙族唯我独尊的神话彻底打破。

此后天庭共主,方为妖族之主。无论龙族还是别的什么族,都要在天庭的统御之下。

当然,若是继任的天庭共主不够强大,组建的天庭不足以压服万世,也免不得诸部动乱。历史上妖族天庭多次被击破,就是这种帝权并不稳固的证明。

宙钧氏也是有文字所载的远古时代第一尊真正意义上盖压万古的恐怖强者,打服诸天万界,按得龙凤麒麟都低头。

其出身种族已不可考,据说为了妖族统一,打破内部的种属之分,其以无上伟力,抹去了关于他种属的所有信息。

祂也在事实上成为后来绝大部分妖族都承认的共祖。

这些都见载于妖族正史《太古经传》,当然在这些记载里,龙宫宴只是作为宙钧氏丰功伟绩的背景存在。

而关于龙宫宴的变迁,则可陆续见于龙族的诸多典籍中。

如《神文水志》里,就记载了上古龙皇元鸿氏召开龙宫宴,嘉赏天下骄才,人族龙族天骄同台较技的盛况。

在龙族与人族共治现世的时期,人族顶层强者显然不可能参与会盟性质的宴请。龙宫宴在这个时期,就已经是只面向年轻天骄了。

龙族的典籍文献,有两次大规模的毁坏。一次是在远古时代,龙族主导了水族的独立,分裂于妖族之外,迎来了妖族天庭的无情镇压。一次是在中古时代,人皇逐龙皇于沧海,龙族的现世典藏,几乎被焚于一烬。

《神文水志》算是难得的保存完好的龙族典籍,具有相当的可信度。

纵观历史,可以看到龙宫宴的影响力,是和龙族的影响力息息相关的。

远古、上古、中古、近古,龙宫宴的影响力渐渐衰落,一如龙族的地位变迁。在道历新启之后,天下水族不朝龙宫、而人族天骄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拒绝赴宴的情况……直至后来停办。

但说起天下第一宴,始终只有龙宫宴能享此盛名。

再没有哪个宴席,能有龙宫宴这样的影响力。再没有哪个宴席,能有龙宫宴这般辉煌且久远的历史。

对于现在的海族来说,龙宫正朔在东海,龙宫宴应该只有当代龙皇才有资格开启。

然而坐镇祖河的现世唯一真龙,长河龙宫之主,其名敖舒意。龙宫宴的一应传承,还真只有长河龙宫里有。

森海老龙再怎么作为沧海龙族,对长河龙君深恶痛绝,也必须要承认长河龙君的强大,远非他能比拟。背地里骂得再大声,当面也是跪姿都不敢不标准。

他真的不想以一个被锁在人族天骄星楼底座的囚徒姿态,去接受长河龙君的审视。除非姜望去龙宫宴不出手,又或出手不动星楼……但这又怎么可能?

然而姜望确然没有拒绝赴宴的理由,只道了声:“我真要去。”

森海老龙道:“如果你一定要去,我跟你讲的这些心里话,你不会跟水君陛下讲吧?”

姜望意味深长地道:“那要看你希不希望。”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森海老龙说。

姜望无可无不可:“当然。”

森海老龙想了想:“再聊聊长河龙君的实力?”

姜望微微一笑:“我很乐意听。”

“在我出生的年代,敖舒意就已经没有再公开出过手,他具体到了什么层次,我不得而知。不过我在典籍里看到过一段记述——”森海老龙道:“在人龙战争发生之前,狴犴殿下曾对敖舒意公开喊话,要将其刑而杀之。最后在中古龙皇的干预下,此事不了了之。敖舒意至少是能够被狴犴殿下放在眼里的。”

狴犴是中古龙皇羲浑氏的第七子,主持水族刑狱,是中古时代顶级的实权角色。

这样显赫的存在,在已经撕破脸的情况下,都没能把敖舒意弄死。可见敖舒意的不凡,至少保命的本事很可观。

姜望琢磨了一阵,说道:“你对长河龙君这么有研究,我且问你——倘若我不小心得罪了他,别管是因为什么,你觉得他如果要对我出手,会使什么法子?”

庄高羡遣使赴长河龙宫在先,敖舒意重启龙宫宴送来请帖在后,由不得姜望不多想。

尤其他是知晓庄高羡身上有水族血脉的,以庄高羡之城府、杜如晦之谋略,指不定就能想到什么办法说服长河龙君。他如果真就这么问也不问,大大咧咧地就去了龙宫宴,这几年霸国王侯真就白当了。

森海老龙这回想了很久,才摇了摇头:“他不会对你出手。无论你做什么,都得罪不了他。就算万一的情况,你真的得罪他了,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他什么都能忍,他才能成为今天的他。”

很奇怪,这条老龙这番话竟然给人很诚恳的感受。

姜望淡淡地道:“如果是因为某种利益关系呢?如果他需要在我和另一个人之间做出选择?”

森海老龙表现得非常认真:“统御天下水脉的权力他都放手了,在中古人皇驾崩后也不曾掀起波澜,还有什么利益关系能让他冒险?最多就是观望罢了。

“你毕竟是在他的见证下诞生的黄河魁首,是公认的内府境天下第一。他如果就这么轻易的站位表态,不可能安稳地做这么多年长河龙君。

“他可不是一千年两千年的长河龙君,他在这个位置上度过了中古时代末期,和整个近古时代。他的定力远非你我所能想象。”

这老龙对姜望安危的担心,至少这一刻毫无虚假,他也的确认真地考量过。毕竟姜望没了,他也没了。

姜望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进去了:“那这次龙宫宴,我可以放心参加。”

“至少在宴会期间,你不会有任何问题。”森海老龙说到这里,转道:“看来你有一个目前还对付不了的敌人……是那个庄高羡吗?”

迎接姜望陡然锐利的眼神,他扯着身上的锁链,以无害的姿态解释道:“在你引动星楼之力战斗时,那些偶然的只言片语汇聚到一起,也能让我从中猜到一点什么。”

“别瞎猜啊。”姜望看不出情绪的笑了笑。

“庄高羡不过一小国之君,鄙陋之才。小友你这样的人物,焉能被这样的俗夫绊住手脚?”森海老龙很替姜望不值:“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完美洞真之法吗?”

姜望当然已经知道,那样的方法世上并不存在,洞真只可自求。

但他语带好奇:“世上真有完美洞真之法吗”森海老龙低沉道:“通常意义上这种方法并不存在。因为每个人的‘真’都不同,世上岂有一法,能够尽善而全真?但有一位伟大存在,相信你并不陌生——毋汉公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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